那名盗匪根本没料到林中还会躲着人,直接被我踢下了马,手中的大刀也“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我上前捡起刀,低头躲过向我脖颈处挥来的刀刃,心想这伙盗匪如此凶悍,不能有丝毫手下留情的想法,立刻挥刀向身后那人的左肩斩去,再将刀在手中一旋砍向他右腕。
盗匪见着我这个突然出现的帮手,瞬时扑上三人,皆被我斩下马来,倒在地上疼得哭爹喊娘。
我眼见着盗匪头目在围攻常大哥,立马飞身跃起,用刀柄狠狠在头目脖颈上一敲,令他立时扑倒在地。
“大、大妹子?”常大哥惊讶地瞧着我,以及倒在我刀下的盗匪。
“不好意思啊常大哥,说好了要听你的命令,但我瞧着你们已经落了下风,实在是不好再躲着不动。”说罢,我踢了踢其中一名倒地的盗匪,“既然是来劫道的,还带着绳索吧?”
那盗匪已然落败,嘴里还不干净地冲我吼道:“干你屁事?!”
我转过刀背,击在他的肋骨上,疼得他哀嚎一声,我用刀尖指着他道:“你尽可再试试,若还不说,我是否会宰了你。”
“绳索在、在马匹的布袋上,蓝、蓝色那个——”盗匪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给我看。
我走过去,从布袋里搜出绳索,不紧不慢地开始挨个捆起这些盗匪的手,同时示范给素娘看:“得这么捆啊,他们才不容易挣脱。”
素娘疑惑道:“姐姐,我看着你的捆法怎么这么像——”
“诶,没错,就是猪蹄扣。”我应道。
头目被我敲晕,所以我把他留在最后捆,等我拿绳索过去时,他已经悠悠转醒,看见我向他走去,双膝一软跪倒在我面前:“姑奶奶我错了!别杀我,你你你叫我干什么都行!”
我抬头扫视了一圈,发现确有事情需要他干,将他带到了溪边,指着刚刚被我扑灭的火堆道:“起火,烧水。”
头目一瘸一拐地走去烧水,跟着其他人一道下水叉鱼,这批难民被我们救下以后自然需要吃东西,趁着这溪里鱼多,正好给他们补充体力,素娘又做了十几个叶子碗,栓子则用柴刀削出了几双竹筷。
那名老者对常大哥说:“家乡遭了灾,不得已来投奔亲戚,不想路上竟遇上了盗匪,幸遇诸位义士相救,老朽真是感激不尽……”
盗匪头目一面烧火,一面往被我们救下的难民们那边看,素娘端着一碗煮熟的鱼递了过去,替女眷抱着婴儿在逗,女眷察觉到头目的眼神,瑟缩了一下,忙抱住自己的孩子。
“看什么看?烧你的火。”我厉声道。
“是是是……”头目赶忙转回头来,“姑奶奶,您这身武艺都打哪儿学的啊?”
我学了他手下人的一句话,微笑着问:“干你屁事?”
“……”头目吃了瘪,默默烧火。
我在阳光下看着刀身,问头目:“这刀用精钢炼制,寻常铁矿厂也没有此等手艺,乃出自军中,你们从哪儿抢的?”
头目小心的陪着笑看向我:“姑奶奶明鉴,这刀不是我们抢的,就是……就是入伍时发的。”
“既都入伍参军了,为何不好好在军中做事,又成了盗匪?”
“我们本就是盗匪……”头目小声道,“军中入伍的人不够,才将我们招安,可是上战场打仗,那可是要死人的啊,还不如——”
“还不如在这道上欺负平民百姓来得容易,是吧?”我直接问道。
他被我问得面上一讪,尴尬点头,为了给自己开脱,还小声补充了一句:“参军又不能抢粮抢钱抢女人,那参军还有什么意思?”
我想到常大哥,冷下脸来道:“这世上自是有人能不为这些去参军,你自己做不到,就别把其他人也拉下水。”
“姑奶奶说的是……”他又陪着笑,只是那笑里多少还有几分不甘,我皱了皱眉,等难民吃完鱼,头目将火熄灭,就用绳索将他绑了起来,顺便告知他:“你们的马我牵走了啊。”
头目满脸心痛地应了一声,不敢有异。
我将盗匪的兵器收集起来分发给众人,叫他们一人挑一件趁手的,难民中的老者迟疑着问我:“姑娘刚才不是问出了这些兵器出自军中吗?如今由我等带走,会不会……”
“他们是逃兵,若官府问起,你如实禀报,将兵器上交就是,若实在不放心,不带就不带了。”我宽慰着道。
老者的长子拿起一柄刀:“我得拿一柄,若再遇上盗匪,也好自保,若遇不上,再交予官府就是。”
“好吧。”老者勉强同意,向我们拱手告别,“多谢诸位义士,有缘再见。”
他们的目的地不是都城,自然只能与我们分道扬镳,我们走上官道,老谢回头一望,突然道:“卢书生呢?”
发现我们落下了人,我们赶忙回头去找,还没走回原地,卢书生已经提着刀从密林中走出,他的手微微颤抖,刀尖上往下低落着水,泛着微微的粉色,而在他身后的密林中,已听不到那些被绑缚的盗匪的声音,空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见此情景,我们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事,老谢赶忙下马往密林中奔去,看过一圈后转回身来,没责怪卢书生,而是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何……”
卢书生深吸一口气,声线还带着颤意:“你们走后,我听见他们小声交谈,问记下我们几人的面容没有,说要报复……他们从地上找了尖利的石子,想要割开绳索,看见我回来,还加快了割绳索的动作,我实在等不及通知你们,就动了手。”
众人沉默了片刻,老谢缓缓开口:“终究是我们太过心软,我们给他们机会,他们却不见得给我们机会……”说罢,老谢拍了拍卢书生的肩,“你做得对,要不是你,恐怕我们都得身首异处。”
我附和道:“康国本就有律法——路遇盗匪,杀之无罪。”
卢书生长长呼出一口气,刀柄从手中跌落,坐在地上捂着脸道:“我妹妹就是……就是被盗匪给害死的,他们还将她……我当时在外地求学,没能保护好她,遇见这伙人的时候,我告诉自己不能冲动,可他们贼心不死,我只能动手,我以前从没杀过人……”
老谢抬眼看向我们,对常大哥和栓子道:“我们去将那些尸首埋了吧,血腥气太重,容易引来野兽,腐坏在河边,也会带来疫病。”
两人点点头,我和素娘则待在原地陪着卢书生。
卢书生恢复了片刻,站起身来,加入老谢他们,我在官道上闻不见血腥气,便和素娘一道走了过去,给那些坑里填上土。
老谢将土踩实,对着脚下啐了一口:“呸,便宜这些渣滓了,若不是怕生瘟疫,怕引来野兽伤了路人,真不想埋他们。”
常大哥沉思片刻,望向我:“妹子,你既说康国有‘路遇盗匪,杀之无罪’这律法,那我们还需要报官么?”
我回答:“一般来说,免得官府查证到此处,误以为我们杀的是平民,最好还是报官,只是……”
老谢接话道:“只是此地郡守不见得是个会管事的,免得招来祸患,还是去往都城报官最为适宜,毕竟这里是官道,都城的官员也是会管的。”
“招来祸患?”常大哥闻言不解,“会有什么祸患?”
“击杀盗匪一事需要查证,若官员只是懒得查证将此案敷衍过去还好,若是……查证的结果不同甚至相反,自然就会招来祸患。”老谢严肃地望着众人,“这件事你们一定要听我的,只能上报给都城官员,切不可上报给此地官员。”
“那就由我上报吧,”我主动将事情揽了过来,“家里的亲戚应该能与朝中官员说得上话。”
老谢惊异地瞧着我:“你家亲戚什么来头?”
我摆摆手道:“不过是我这个穷亲戚过去攀附罢了,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我去说说他们应当还是会管,你可别以为我有什么门路。”
老谢笑道:“你这样子,分明是怕我化作找你的‘穷亲戚’前来攀附,行行行,我不问就是。”
处理完这桩大事,我们终于得以上路,或许是因为得了盗匪的马匹和兵器,一路走得甚是平静,在驿站歇脚时,老谢还十分有闲心地上前与人攀谈。
几日之后,我们终于抵达都城,抬头望着那巍峨城墙,与城门之中络绎不绝的行人,我不由得内心感慨这都城果然繁华,是我这个最远只去过郡邑的乡人没见识过的。
城门口的士兵正在查验,任何兵器只有携有相关凭证才能带入城内,连栓子那把柴刀都要测量不得超过应有制式。我们从盗匪那里得来的兵器和马匹没有凭证,自然也要被检查,本来是该在入城之前就舍弃的,但老谢改了主意,让我们过城关受检查,且如实上报。
我们对老谢突然改了主意十分不解,问他为何,老谢说:“这事嘛,得看一个时机,之前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现在却是知道的人越多越好,你们如实上报,独孤妹子你届时也再同你家亲戚说一声。”
老谢走南闯北多年,比我们都有经验,既然他这么说,我们也就信了,于是上交马匹兵器,如实讲了来历。
城门口的士兵听我们说完以后,数数我们的人数,兴奋地问:“你们就是最近往来都城的百姓口中,那伙行侠仗义的‘刀帮’吧?”
我一时听得疑惑:“什么帮?”
古代乱世之中的律法只适用于古代乱世,请不要代入现代和平社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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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