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豫了片刻,想了个由头,在心里打了一遍腹稿后,抬手敲响了门。
然而扣了三下以后,里面却没反应,她那一鼓作气不用第三次就枯竭了,她也没再去敲第二回,轻叹了口气抬腿便要走。
在她转身的那刻,那扇紧闭的房门恰好打开。
谌亦云像是刚从浴室出来,身上水汽弥漫,湿漉漉的中长发随意地垂在肩头,水滴顺着睡衣的领口滑入了胸前漆黑的阴影处,因为热水的熏蒸,她的脸此刻浮着一抹薄红,虽然神情依旧是冷冷的,但是却给人一种慵懒松弛感。
温璀不知为何,脸突然就烧起来了。她好像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谌亦云。跟平时好不一样,有点凌乱,有点性感。
“有事吗?”谌亦云的嗓音有些哑,素来清凌凌的音色这会儿又有了变化。
温璀听得更是耳热,她刚刚明明找好了借口,现在却忘在九霄云外了。
“谌……亦云,你……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她结结巴巴的,觉得自己有点心律不齐了。
谌亦云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我正准备休息,没打算会客。”
温璀自然知道她有点失礼。但是谌亦云解释完后,她脑子里想的都是,对方说的这个客,到底涵不涵盖她。
这人说话太难懂了。
“温璀?”谌亦云见她又在神游,忍不住出声提醒她。
温璀啊了一声,眼神重新聚焦,又恰好撞进了对方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里。
她尴尬地收回了视线,喃喃地说道“没……没事了,抱歉,打扰你休息了。”
她说完,还是难以控制狂乱的心跳,下意识就想逃回自己房间。
但是走到门口身后那人又叫住了她,“温璀。”
又是那种嗓音,抓心挠肝的让人难受。
她转过头,故作镇定,“怎么了?”
谌亦云眼波微动,半晌,说道“别抽烟了,太难闻了。”
温璀愣住了,等回过神,对方的房门已经关上了。
她咬了咬牙,一脸郁闷地进了自己房间。
她很难闻吗?她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确实留存有淡淡的烟草味,但要靠近了才能闻到,也说不上难闻。
是谌亦云这人嗅觉太敏感了才对,属狗的一样。
不过说到味道,谌亦云又是什么味呢?
这人不爱用香水,却爱在卧室点安神香,熏的全身都是清冷的木质香味,倒跟她气质很相符。
上辈子她总觉得这人寡淡,身上的气息也不讨人喜欢。
但重来一世,她的心态却有些变了,竟然觉得这个女人有一点,迷人?
她没来由地又想起刚刚那一幕,脸又有些燥。
她上辈子是经过人事的,所以自然也懂得欣赏女人的美。
谌亦云无疑是美的。
更何况,谌亦云现在还是她的合法妻子啊!
说到这,她的心情马上又差了起来。她看起来就是一副离异相吗?不然为什么白秦那些个贱人这么爱到处造谣她离婚?
她想了想,从床头柜里翻出来一个首饰盒,那里面躺着一枚戒指,这是她和谌亦云的婚戒,还是谌亦云自己亲自去挑的。
当年她们草草领了证,一个月后也和普通新人那样办了婚礼。可那时的温璀本就是把那场婚姻当做一个任务来应付,所以对于婚礼她没什么憧憬,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样吹毛求疵,期待这期待那的,准确的来说,她没为她的婚礼操过心,当年她们的结婚仪式好像是谌亦云自己一手操办的。
她还记得婚礼前两天,谌亦云将这枚戒指拿过来给她看的时候,眼神里闪耀的点点星辰。
她当时什么反应来着?
想起来了,她当时正忙着准备乐队首演的第一首原创歌曲,刚好灵感枯竭,谌亦云约她出来时,她正烦躁,脸很臭,对方问她对婚礼还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时,她很不耐烦地说“随便,你说了算。”
她说完对方的目光就暗下去了,而她也没在意,那天中午她连饭都没陪谌亦云吃完,乐队的搭档一个电话就把她叫走了。
所以其实她和谌亦云的隔阂从那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往事一幕幕轰炸过来,炸得她脑仁疼。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将那些让人不舒服的情绪暂且压制,从盒子里取出那枚戒指,郑重其事地戴在了左手无名指上。
她展开手掌在灯光下反复欣赏,这枚戒指样式很简洁,但在市面上却很少见到,以前不觉得好看,但日光灯照在钻面上,倾斜下来的点点光芒好似繁星般璀璨。
不得不说,谌亦云的眼光还是极好的,也就是在选老婆这件事上看走了眼。
想到这,她又忍不住惆怅。上辈子浑浑噩噩的,从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甚至到现在,她也没能找到答案。
尽管前一夜心事重重没怎么睡,温璀第二天也起了个大早,哈欠连天地下了楼,看见谌亦云的时候,她还愣了一下。
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谌亦云昨天晚上回家住了。
她这漂亮老婆正在吃早饭,看到她来也不打声招呼,依旧是木着一张脸,跟谁欠了她钱一样。
温璀也没理她,径直坐在她对面,吴姐从厨房端过来一碗粥放到她面前。
温璀脸都皱了,“又喝粥,咱们家就没点别的东西了吗?总喝粥好没有滋味啊。”
吴姐边收拾边说“您还说呢!我看您冰箱里什么都没了,就这点米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剩的呢!也不知道您多久没在家开过火了,日子过得可真是随意哈……”
吴姐又开始喋喋不休,温璀都要戴上痛苦面具了。
“吴姐,”谌亦云放下碗筷,打断了她,她说,“食材九点会送到,问问她想吃什么,再给她做点。”
“好的,小姐。”吴姐这回答应的很干脆,说完就进厨房忙去了。
温璀这会儿却更不爽利了,这两个人的话题中心点虽然是她,但她就是觉得自己没什么存在感。
她们合该是一家人,她是多余的。
明明已经下来有一会儿了,谌亦云连个正眼都没给她。
所以谁稀罕她的好意。
“不用了,我就吃这个吧,挺好的。”她忿忿地开口,而后一口气将那碗粥干个底朝天。
等放下碗以后,她才发现谌亦云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她左手上。
她那戒指昨天戴上就没再取下来,自从她闹离婚的事被传出去以后,外面的长舌妇就在疯狂造谣。她这婚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她也不想再被别人看笑话,因此还是高调一点好。
“好看吗?”她挑着眉问道。
谌亦云收回了视线,思忖了片刻,缓声道“从前没见你戴过,我还当你不喜欢。”
对方这话稀松平常,温璀却不知如何去接。
这枚戒指她只在婚礼上戴过,新人交换婚戒的时候,谌亦云亲手给她戴上的。那天下了台她就取了,也才总共戴了一个小时不到吧。
婚礼当天她心情不好,因为前一天和乐队主唱闹了矛盾,她看什么都不顺眼,连带着婚礼上的一切,包括谌亦云,以及这枚婚戒。
现在想来,只有满满的遗憾。
她深呼吸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我喜欢的,你眼光很好。”
对方嗯了一声,没什么反应,起身上了楼。
温璀又摸不准她了,但总觉得对方这会儿的情绪是不差的。
她突然想起了正事,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赶忙下了桌,草草换了衣服,风风火火地出门,上车时还差点滑了一跤。
谌亦云正在通电话,看到院子里滑稽的那一幕,忍不住笑了一下。
对面那头的人被她情绪感染,问她“谌总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了吗?”
谌亦云止住了笑,淡声道,“没有,”她顿了顿,接着说“家里的猫摔倒了。”
温璀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被取笑了。她现在正开车行驶在去往机场的路上。
她父母提前结束了国外的工作,飞机将在上午抵达梧城。
上午十点,温氏夫妻的航班落地,两人出了航站楼,老远就看到自家女儿从人群中窜出来。
温璀一头扎进她妈妈怀里,搞得温妈妈哭笑不得的,“好了,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呢!”
她拍了拍温璀的背,后者抬起头,嗫嚅地叫了一声“妈。”
“啧啧,眼里只有你妈,难道你爸我就配不上一个拥抱吗?真是女儿大了,跟爹生分了。”温爸爸落后了几步,这会儿才过来,语气酸得很。
温璀一下就蹦了上去,也顾不得大庭广众雅观与否了。
温爸赶紧接住她,低头一看,温璀哭的跟个小孩子似的。
老父亲的心一下就揪起来了,“囡囡怎么哭了,买买买,爸爸啥都给你买,只要女儿开口,咱做爸的绝对不含糊。”
温璀松开了他,立马破涕为笑了。
上辈子那场意外来得那样快那样突然,她连父母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留下了一生遗憾。
而此时此刻,她爸妈健健康康意气风发的站在她面前,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