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温璀还是应了沈风祁那个约。地点一如既往还是在她们常去的那家会所——翡翠湾。等她过去的时候,人都到齐了。
一群人有男有女,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多是梧城大大小小的二世祖,而沈风祈是其中最出挑的一个。
她父亲当年白手起家,一开始做实业,是梧城第一批机械制造商,后来房地产热潮刚起来时,又成立了地产公司,工程遍地开花,短短十五年就跻身梧城商界第一梯队,巅峰时期甚至能与谌家一较高下。
可惜七年前被一场空难夺去了性命。沈风祈继承了他的大量遗产,却并没能继承他的商业头脑,他去世后,沈家一直在走下坡路,沈风祈索性卖掉了公司,将剩余资产都给了基金托管。自己则当起了舞蹈老师,这些年裙下之臣无数,在梧城二代圈中很是吃得开。
早年梧城二代圈中有两朵出名的玫瑰花,出尘绝艳,不拘世俗,可惜其中一朵早早的名花有主—被同为女性的谌家家主摘走了,剩下的一朵和谁都是泛泛之交,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谁也占不到便宜,但谁都有机会,而谁娶了她,就意味着能将沈家的丰厚资产收入囊中,有百利而无一害。
这群二代们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簇拥在沈风祈身边的。
酒过三巡,一群人开始起哄要玩游戏,游戏很简单,掷骰子,第一局掷出点数最小的,第二局掷出点数最大的,点数最大的可以向点数最小的提一个要求,或者问一个问题,后者做不到或者答不了就喝酒。
第一局沈风祈掷出了一个最小数,她故作苦恼地说道“大哥大姐们,手下留情啊。”
众人笑了笑,开始第二局。
经过两次投掷,一个年轻男人拔得头筹。
“阿祈,小心咯!”他笑得不怀好意。
沈风祈嗤了一声,说道“量你也做不出什么丧良心的事,放马过来吧。”
男人想了一会儿,面色沉静地问她“做我女朋友好吗?”
没等沈风祈回应,边上的几位齐刷刷谴责他。
“我靠,老何,你趁火打劫啊!”
“犯规,犯大规了。”
“去去去,是不是兄弟啊!阿祈还没说话呢,你们急什么?”姓何的小开骂完起哄的人,转眼深情地看着沈风祈。
虽然上辈子没有亲历这个场面,但温璀对于沈风祈的选择并不好奇,上辈子沈风祈出国前都没和这群人里任何一个有过牵扯。她想这次也会是一样的。
果然,沈风祈托着腮看了这个男人一会儿,不以为意地说道“我喝酒,还是你换个问题问?”
何小开愣了愣,却并没有死心,他说“你有喜欢的人吗?”
沈风祈沉默了片刻,眼里流淌着淡淡的悲凉,她说“有。”
话题进行到这,气氛就很微妙了。
“这局算我输吧,大家继续。”何小开主动揭过了这件事。
游戏继续进行下去,到最后,连温璀都被灌了好几杯酒。
她迷迷糊糊地出去上厕所,回来时刚好听见门口有人说话,她也不急着进去,转而靠在转角墙壁上,点了根烟来抽。
“何超好搞笑,阿祈怎么会理他呢,哈哈。”这是一道女声,她认识,江家的人,家里开整形医院的。
“是有点冲动。”另一个人随意的附和了她一下,接着说道“那个温璀,之前没见过真人,你跟她熟吗?”
“她啊,不太熟,她和阿祈最好。怎么,你对她感兴趣啊?死心吧,她结婚了!”江朗说话很直。
“话倒也不是这么说的,”那个人语气很轻挑,“结了婚又不是不能离婚,我之前听人说她在和谌家那位闹离婚,现在说不准已经离了呢!”
温璀听到这,平白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感,她掐灭了烟,转身走了过去。
刚刚口无遮拦的也是一个女人,面孔陌生,她今天第一次见,听沈风祈说是金融巨头白家的人。
那个女人看她过来,一点都没有被抓包的尴尬感,反而大大方方地跟她打招呼。
“嗨!阿璀,我叫白秦,沈小姐刚刚介绍过我,不过你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我现在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白秦,清白的白,秦汉的秦。”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态度自信且张扬,甚至有点小小的冒昧。
像极了上辈子那头狼。
温璀并没有和她握手,只是站定了看着她,眼眸晦暗,“白秦,我记住你了。我离没离婚跟你没关系,祸从口出的道理希望你懂。还有,下次见到我躲着点,不然你要倒霉。”
她冷静地放完狠话,也不管对方的脸色是不是很难看,直接绕过她们进了包间。
“阿祈,走吗?”沈风祈今天喝的多了,趴在桌上眼神有点涣散,看她时半天没有聚焦。
“嘿嘿,阿星,姐姐~你来看我啦……”她样子可怜兮兮的。
她叫的是斳南星吧。
温璀叹了口气,走过去一把将她拉起来,不顾其他人的挽留,半扶半抱着把人带下了楼。
沈家的司机已经在等着了,看到她们下来,赶紧过来帮忙。
沈风祈还是拽着她不撒手。
“阿璀,我们去找姐姐好不好?”她这次没再认错人,可是依旧说胡话。
温璀没吭声,在司机的帮助下,把人安置上了车。她正要跟着上去,后面一直停着的一辆车突然鸣了一下笛,她下意识看过去,觉得这车很眼熟,再仔细看,这不是谌亦云的司机最常开的那一辆吗?
她招呼沈风祈先走,转身敲响了驾驶室的窗。
年轻男人放下了车窗,温璀眉眼含笑地调侃道“大哥你这是公车私用吗?”
在她的认知里,谌亦云永远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所以她下意识认为这个司机是在搞私事。
谁知男人并不像平常那样接她的茬,只是面色古怪地朝她使眼色。
她顺着男人的视线往里看,后座上,谌亦云正蹙眉,一脸复杂的看着她。
她眼神一滞,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嗨,谌总。”甚至都没有连名带姓的喊她了。
黑色suv高速行驶着,后座上两人谁也没说话,气氛压抑得让人难受。
温璀率先沉不住气,“谌亦云,你怎么会到那里?”
谌亦云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只掀唇淡淡地说了句“路过。”
便没有下文了。
温璀翻了个白眼,路过还特意在那里等了一下,谌亦云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谎话也说得出来,是把她当三岁小孩吗?
“那可真是挺巧的。”她冷笑道。
谌亦云闻言,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似是有点凉意,她嗯了一声,又恢复了常态。
温璀敏锐地察觉她生气了。
这很不同寻常,上辈子,她从没哪次能这么及时地感知到谌亦云的情绪。但重生后这些天,哪怕谌亦云的神情与平常无异,但她时不时地就能从她没有什么表情的表情里看出她是气愤还是开心。
就比如说现在,身旁这女人神色还是一如往常平淡,但是她就是知道谌亦云生气了。
谌亦云为什么生气?
是因为她吗?
她说错了话?还是做错了事?
难不成谌亦云真是特意来接她的?但是没好意思直说,而自己也表现得像是不乐意领她的情一样。
所以她才生气?
温璀觉得自己可能真相了。她偷偷看了看身旁的女人,对方精致的侧脸在焦黄的车灯掩映下,显得愈加的迷人。
谌亦云若有所感地转头,温璀恰与她眼神相接。
她并没有说话,只是一脸疑惑。
温璀莫名觉得难为情,悻悻地移开了视线。
谌亦云真是特意来接她的?
她俩之间真是太不熟了,乃至于这种妻妻间的再正常不过的小事也让她难以用平常心来对待。
她甚至觉得,谌亦云最近是不是太闲了,这种事真不像是她会做的。
车子很快开到了目的地,谌亦云随温璀下了车,径自进了门。而司机等都没等一下,直接把车开走了。
温璀一头雾水,老老实实地跟进去。谌亦云没理她,自己上了楼。温璀一进门就看到之前被她辞退的吴姐正忙着收拾客厅。
后者见她回来,也没打招呼,只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吐槽道“没事得罪老婆干什么,到最后还不是眼巴巴地盼着老婆回家。”
温璀当时就气笑了,什么叫她眼巴巴地盼着老婆回家了?
不过吴姐这句话的意思好像是谌亦云要回家住了。
难不成谌亦云真被她哄回家了。
“她回家住了?”她不可置信地跟吴姐确认。
吴姐梗着脖子嗯了一声,说道“不是您求回来的吗?”
语气还是怪怪的。
温璀也顾不得跟她计较,兴冲冲地跑到二楼。
谌亦云的房间就在楼梯拐角第一间,和她的房间对着。她走到门口,正想敲门,突然又不知道把门敲开后要跟对方说什么。
那感觉一下子就回到了从前她俩还住一个屋檐下的时候,仔细想想那还是上辈子的事,真恍如隔世了。
她在想,如果自己今天不敲这个门,那她是不是又在重蹈上辈子的覆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