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一家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亦云怎么没跟你一起来?”温爸突然转了话题。
温璀沉默了片刻,若无其事地说道“我没告诉她,她可能认为你和妈还得过段时间回。”
温妈叹了口气,“你和亦云毕竟还是妻妻,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亦云她是个好孩子……”
接下来的话她没往后说。她当然了解自己的女儿,当年安排她和谌亦云结婚的时候她就不情不愿,现在两年了也没能把日子过明白,这一直就是个僵局。
做父母的也不愿意她这样蹉跎岁月,所以前阵子她说要离婚时,她劝了几句无果后,也还是随她去了。可过了几天她又说不离了,这不离婚吧又不愿跟人家亲近,这就更不是个事。
“哼,还没离婚就跟别人相亲,也不是个多好的。”温爸爸义愤填膺,“都怪我,当初把你嫁给她也就是看她长得乖,又能拿主意,你嫁过去还不用处理婆媳关系,没想到是这么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这叫什么,对了,叫渣女。”
“是她嫁给我。”温璀强调道。
她爸现在说得这样好听,可当初让她和谌亦云结婚还不就是看上了谌亦云的家世,虽说谌亦云长得确实是挺乖的,人也有气质。
“而且谌亦云也没有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更算不上是渣女,毕竟碗里的她也没吃,锅也是林家端过去的,可是谌亦云没拒绝,这确实也很过分。
想到这,她突然明白过来那天谌亦云为什么非要领她去参加林老爷子的七十大寿了——多半是林家安排的相亲太烦了,这个女人故意拿她去挡呢。
这么一看,谌亦云又没有那么讨厌了。
温家父母不知道她这九曲十八弯的内心戏,看她帮谌亦云开脱,又觉得好笑。
“老温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亦云怎么不是好的了。这几年咱们家的生意她帮了多少,这逢年过节哪次没过来看我们,你那老腰都是她亲自跑到澳洲把那老中医请回来治好的呢。想当初那老头还死活不肯再出山,亦云去碰了四次壁,最后碰到那老头回乡祭祖才逮到他。你现在倒说人家不好了,丧不丧良心?”温妈佯装恼怒。
温爸爸也接收到了她的信号,故作理亏,不再吭声了。
只留下温璀一个人欲言又止。温爸温妈所说的这些事情她没什么印象,或是她神经大条,或是她从来都下意识忽略那个女人。
上辈子和谌亦云婚姻存续的那两年,她和对方一同回温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她总是很回避和对方接触,而谌亦云也识趣地没主动来招惹过她。没想到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谌亦云为温家为她父母默默做了这么多。
也难怪她父母提起谌亦云时总是赞不绝口,那个女人有些方面做的比她这个亲生女儿还要到位。
她想想都觉得心情复杂,决定等回家再见到谌亦云时,还是对她好一点。
哪知不用等着回家,她便见到了。
谌亦云是傍晚来的,来之前也没打个招呼。等她车子开进了温家前院,温璀才知道她过来了。
这个女人像是刚刚才结束工作,整个人显得恹恹的,有些疲惫。
“爸,妈,今天本来应该和温璀一起来接你们的,但临时有场会,耽误了,真是抱歉。”她态度非常诚恳,仿佛确有其事。
温家父母脸色各异,也没拆穿她,忙不迭地把她迎进了屋。
温璀跟在后面,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谌亦云这人就是奇怪,不知道就说不知道,也是她自己没告诉她的,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她爸妈不至于骂她,干什么替她找补?
简直多此一举。
进了门,她把带过来的礼物放在桌上,说道“路上太匆忙,龙隐居打烊了,爸爸爱喝的那款酒没能拿到,但是妈妈喜欢的糕点我买到了。”
“亦云有心了,真是好孩子。”温妈妈一脸慈爱。
“女婿人来了就行,别的虚礼不用讲究。”温爸大大咧咧的,对待谌亦云热情得很,完全忘了回来路上说人家坏话的事。
“是儿媳。”温璀在旁边小声的纠正道。谌亦云似有所感,眉眼含笑地看过来,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又转头与温爸温妈寒暄。
温璀莫名地有些难为情。
吃过晚饭后,谌亦云也没急着走,陪着温璀父母在客厅喝茶。
“城北农场那块地,市政那边好像透了点口风,说最迟年底征收公告就会出来。女婿啊,你说这个事有没有谱啊?”城北农场要被整体征收的消息传了三四年了,整个梧城的地产商都盯着这块肥肉,温爸爸也摩拳擦掌地等着分一杯羹。
水开了,谌亦云拎起茶壶给各人沏了茶,之后气定神闲地说道“出不了,招投标还没有消息,而且风险评估指数太差,这个项目年底启动的可能性为零。”
温爸沉吟了片刻,问道“这个项目如果要启动招投标的话,代理商会不会还是云腾?”
谌亦云微颔首,说“按照惯例应该还是云腾。”
谌家的云腾集团是梧城建投业龙头老大,梧城大型城建项目的招投标一般都由云腾出任代理商,这没什么悬念。
温璀对生意不感兴趣,听得也云里雾里。刚好家里养的大蓝猫这会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一颠一颠地拱到她脚边,翻着肚皮求抚摸。
温璀伸手揉了它几下,索性弯腰把它抱走了。
“傻猫,一到饭点就出去野。”她开了一个罐头倒进了喂食盆。
猫凑过来闻了闻,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一个罐头很快被它吃光,吃完了又好像没吃饱一样,仍然坐在地上盯着温璀喵喵叫。
于是她又给倒了一罐。
猫果然吃的很欢。脑袋一动一动的,脖子上的肉皱成好几层,真是一只大肥猫。
“肥猫,这么胖还吃呢!”温璀嘴贱了一下。
哪知这猫跟听得懂人话一样,抬起头不服气地喵了一声,接着又继续吃。
温璀气笑了,伸手去扒拉它的饭盆,“你肥难道不是事实吗?我又没说错。”
她说完,又扒拉了一下。
那大猫也是个有脾气的,没等温璀扒拉第三次,直接伸爪拍飞了盆,里面的食物掉了一地,还有一部分撒到了温璀鞋上。
“啊,坏猫!”她大叫一声,那只猫早躲得远远的,她气得直跺脚。
客厅的几个人听到动静,急忙凑过来,温妈妈一看这场面就猜出了原委。
“温璀,你又欺负豆子!”她十分无语。多大了的人了,还跟猫打架。“你这性子得改改,整天毛毛躁躁的,能不能学学人家亦云,都是结了婚的人了,不要这么幼稚。”温妈妈一边帮着收拾残局,一边数落她。
温璀撇了撇嘴,说道“是是是,母亲大人教育的是,小的知道错了,下次还敢。”
温妈妈听她这么说,气不过,作势要去打她,温璀赶紧躲开,母女俩闹作一团。
温爸爸看着她们,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转头见谌亦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开口解释道“女婿啊,别见怪,我们家阿璀从小就被她妈给惯坏了,就是孩子气了一点,但心是不坏的。”
谌亦云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温爸爸想了想,又意有所指道“她要是真做了什么错事,那也是我们做父母的没有教好,还请你多担待担待。她还年轻,坏习惯总能慢慢改的。”
谌亦云眼眸闪烁了一下,说道“爸爸言重了,温璀很好,没什么需要改变的。”
她说的跟真的一样。
温璀刚走近就听到这句话,诧异过后,就又觉得她有些装了。为什么要在父母面前表现得和她很恩爱一样,明明她俩的婚姻一地鸡毛,这已经不是秘密了。
所以又何必这样粉饰太平呢?
她真是读不懂谌亦云。
晚上九点,屋外毫无预兆得下起了暴雨,谌亦云正准备走,这下又走不成,只能留宿。
温妈妈很是开心,让人将温璀的房间又收拾了一遍。
“家里这么多房,让她随便住一间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跟我一起住。”温璀气呼呼的,对这样的安排非常不满。
“傻囡囡,亦云是你老婆,你老婆跟你住一间房不是很正常吗?分房住才不像话吧。”温妈妈说的头头是道。
温璀依旧拉长了脸,不情不愿的。
“好了,大晚上的不要闹,赶紧洗洗睡。”温妈妈连哄带骗地将她推进了客卫。
温璀洗漱完,黑着一张脸进房间。谌亦云正靠在床头看书,温璀的睡裙穿在她身上显得有点短,原来过膝的款式现在连大腿都遮不住,修长白皙的双腿一览无余。
温璀又觉得燥了。她想起上辈子她俩刚结婚的那个月,谌亦云也是这样躺在她床上的,当时她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还觉得这人碍眼。但现在对方仅仅是这样躺着,分明没有任何过火的举动,却能令她难为情。
重生后,她居然脸皮都变薄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坐到床的另一边,一双眼不知该往哪看,最后还是落在了谌亦云身上。
“有话要说吗?”谌亦云翻着手里的书,语气淡淡的。
温璀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问,她哪有什么话说,只不过尴尬症犯了而已,她支吾了片刻,没话找话道,“你在看什么?”
“肖邦。”谌亦云抬眼看她,有些歉意,“从你床头拿的,抱歉,没经过你同意。”
温璀摆了摆手,“你爱看就看吧。”
谌亦云愣了一瞬,合上了书,随口问她“你大学学的好像也是钢琴,对吗?”
温璀嗯了一声,“结婚之前你不是看过我的履历吗?”
她学了十二年的琴,这件事跟温家稍微相熟的人都知道,谌亦云没道理不清楚,这人也在没话找话说。
谌亦云倒没介意她这带刺的语气,只是缓缓地解释道“这两年从来没见你碰过琴,所以有些好奇而已。”
温璀听到这话,脸色变了变,她没接这话茬,又看到谌亦云的腿,生生地转移了话题,“谌亦云,你冷不冷?”
她思维跳跃太快,谌亦云没跟上,她沉默了一会儿,眼底满是疑惑,“……我不冷,谢谢关心。”
她说完,又端详了她一会儿,突然蹙着眉倾身凑了过来,说道“倒是你,脸有点红,是空调温度太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