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闻乐见,师父与徒弟一同入学。
很新鲜的入学方式,随时有个监督人,不学也得学。可是白楚攸好像不怎么管林焉,把他丢进学堂后就自己找了最后排的位置坐好,研墨写着自己的功课。林焉坐在第一排,如坐针毡。
授课的知节长老还没来,林焉无聊,找白楚攸想捣乱,看见他在后排认认真真写作业,提笔随手一抖,墨水弄脏了白楚攸刚写好的作业。
白楚攸停笔,也不生气,只漫不经心道:“长老对待功课很是严厉,不写作业的会被罚抄逶迤山门规一百遍。我有特权,可以不写。”
林·没写作业·焉一愣,顿时操起白楚攸的卷子使劲抖抖抖,再吹吹吹,想把上面的污渍弄干净,最后好不容易挽救成功,勉强能看出上面原来的字形,林焉稳住心神,松了一口气,朝白楚攸笑笑,提笔在作业上落下自己大名,道:“谢谢阿楚。”然后扬长而去。
得亏白楚攸不喜欢题自己名字,才让林焉有机可乘抢走他的作业,不过白楚攸也不生气,静坐在后排,安静得像不存在。
课间休息,长老刚念完理论,允许休息,立即就有一个人影风风火火闯进来,直奔最后一排而去。
敢在长老的学堂如此放肆的人,除了师姐又有谁呢?
林焉被她的行动吸引,回头望去,发现一向恪守本分、勤奋好学的白楚攸不知什么时候弯了腰,趴在书案上一动不动,活像没了生息。
“喂,他怎么了?”林焉随口问着旁边的人,身体已经从座位上站起,刚踏出一步,被长老拦住去向,挡住他往后看的视线,温声道:“转过来看你的书,等会儿提问你。”
身后传来师姐温柔劝说的声音,“阿楚乖,喝药就好了。”
白楚攸似乎不听话,师姐的声音再次响起,变得无措又焦急,“阿楚快喝药嘛,喝了就不难受了。”
好像没了动静,应该是喝了。
林焉偷偷往后望去,白楚攸已经恢复平时正常模样,腰背挺直,执笔认认真真写着什么。
柯昭已经出去了,学堂又恢复原先的样子,方才的一幕宛若幻觉。
白楚攸有特权,不用考试,林焉为此愤愤不平了几天,从其他弟子那里知道考题是白楚攸出以后,那点愤愤不平消失了,想着法儿套题,结果是多了加练,白楚攸在阁楼煮茶,林焉在屋檐下举着那把破剑练专注。
屋檐下挂着的果子是用来让林焉练习的,可他几经瞄准,始终无法对准果子刺去,往往剑尖一歪,剑身擦着果子而去,只蹭破一块皮。
白楚攸看不下去了,再次过去给他指导,“手,别抖。”
“你试试!”林焉没耐心了。
白楚攸试了,真的不抖。
那柄破剑到了白楚攸手里,用起来如此得心应手,林焉有点羡慕。
“喂,我什么时候能停下来休息?”
“等雨落完。”
“……那我要进屋练,屋檐的雨滴越来越大了,都快溅我身上了。”
“随你。”
林焉张张嘴,“你好冷漠。”
白楚攸没理他。
看见雨,林焉就想到白楚攸那柄以水幻成的剑,好奇问:“你那个水做的剑,能不能再给我看看?”
白楚攸就伸手,掌心灵力汇集,刚落下的雨水听话的聚集在一起,渐渐在他手心形成利剑的形状。
“看吧。”
水光粼粼,看不见一点锋芒之气,比普通佩剑好看,也比所有剑都温柔。林焉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着,忍不住伸手碰了碰,那触感,软软的,滑滑的。
“我还想摸摸。”林焉说。
白楚攸把剑扔给他,转身进了屋,“不能离我太远,不然会化水消失。”
林焉恭敬地捧着白楚攸的去忧,觉得得了个得天独厚的宝贝,有这么个好物,谁还想要那些铜铁铸就的普通利刃,上古神器也不放在眼里了。
“白乐乐,我也想要这个,你教我吧,就不用带我去找合适的佩剑了。”
白楚攸在屋内坐着,望着将停的大雨,悠然道:“这也就是看着新鲜,没什么用。”
林焉不解:“那你为什么不要上古神器?掌门这么疼你,肯定会给你的。”
白楚攸道:“因为,我不配。”
他说的很认真,林焉想起之前说过的嘲讽的话,有些尴尬道:“害!还生气呢,上次我说着玩的,你怎么还记着。”
“没有生气,就是不配。”白楚攸的语气没有生气,也不像在开玩笑。
林焉疑惑问:“……为什么?”
白楚攸轻松道:“细胳膊细腿,拿不稳剑。”
“……”在白楚攸看不见的视线外,林焉侧了身,轻轻扇了自己两巴掌,“我这张嘴啊……”
又抱着白楚攸的去忧屁颠屁颠进屋,讨好着,“别生气了白乐乐,你这么厉害,哪儿能是细胳膊细腿呢!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带我去看看那些上古神器呗,说不定就有适合我的。”
林焉算是明白了,他这个师父脾气好到不像话,你若对他撒撒娇,说点软话,保准他什么都帮你。
林焉打算走亲密路线,跟白楚攸搞好关系,到时候要换师父时还怕掌门扒他皮吗?
林焉觉得自己找了个好靠山,并为此沾沾自喜。
他忽然看见白楚攸在笑。
“你笑什么?”林焉反应了一会儿,忽然怒了,“你怎么又读我心!你是不是想打我!”
白楚攸淡淡道:“不打你。”
林焉老是害怕他打他,白楚攸觉得好笑。
他也是真的不能佩剑,也不知道为什么,林焉就是不相信。
白楚攸身体轻松往后一仰,陷在柔软的靠褥里,百无聊赖望着头顶的檐发呆。林焉不气了,偷摸靠近,忍不住问道:“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就像行尸走肉,魂魄随时会离体一样。
林焉好生抱着去忧,冰冰凉凉的,在白楚攸身边绕来绕去,百思不得其解道:“白乐乐,你怎么看着好像要碎掉了一样。”
第一次见到白楚攸时林焉就想说了,阳光下的白楚攸,总像随时会离开枝头的木樨,这个水云间太安静了,说是禁地,更像无人踏足的世外桃源,白楚攸也随时都会离去。
林焉靠得太近了,白楚攸手中灵力涌动,将他推开了一些,应声道:“那你可要看住我,阳光太烈了,我就不能陪你练剑了。”
林焉突然话锋一转,“那你告诉我考题是什么,我要拿第一。”
白楚攸看他一眼,带着些困乏的音色道:“想什么呢,这次是大师兄出题。”
还第一呢,大师兄不故意为难林焉就算是好的。
“你不如多去向大师兄示好,兴许他高兴了,就不会因为我为难你了。”
道理是有,可林焉不敢去。他可没忘记拜师日白樾眼里的恨,他最后选的是白楚攸,拂了白樾面子,白樾不高兴是应该的,现在为了一个考题就去示好,未免太不合时宜。
这么一想,林焉又觉得是白楚攸的问题,如果白楚攸不跟白樾抢他,兴许他现在的师父就是白樾,考试也不会被这么针对。
更说不定治他古怪病症的法子找到了,琉璃镜心也找到了,他早病好了,也不会三番五次喝着鸡血。
对!说到鸡血,白楚攸还故意拿醋捉弄他!
那几日林焉表现好,白楚攸难得的允许他喝一点朝露水以外的东西,他给林焉熬鸡汤,不是很甜就是很咸,得到几次抗议后,索性什么调料也不加,林焉又嫌没味儿。
白楚攸学着拿鸡汤熬粥,再加入木樨,每次都做两碗,先让林焉选,林焉两份都尝一下,一份很酸,不知道加了什么,另一份什么也没加,只有木樨和鸡汤的原香,和着粥一起煮香味倒没那么浓了,虽然比不上珍馐阁的美味,但是对于一直禁食的林焉来说能有一份给人吃的就够了。
林焉选原味儿。
白楚攸不想浪费,吃掉了另一份酸的。
林焉惊到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份那么酸,你怎么吃得下。”
白楚攸眸子闪过疑惑:“……酸吗?”
加成醋了?
这事一直记在林焉脑子里,加上事关考题,林焉又是个有仇必报的,当即想出来好几步策略。
表哥听说了他的想法后甚是吃惊。
“你说你要报复你师父?”
“对!”少年的狂傲在林焉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我要趁着年轻多做点别人看不懂的大事。”
“比如?”
“以下犯上!目无尊长!欺师、灭祖!!”
“你要上他?”
“对!”林焉愣了一瞬,“对什么对,去你的!”
表哥继续问:“你要搞你师父?”
“对!”林焉声音特别洪亮,“他都捆我多少次了,看我不弄死他!”
表哥没有劝阻,幽幽道:“好啊,埋骨地选好了告诉我一声,明年的今天我去祭拜你。”
林焉说到就要做到。
第一步:把茶替换成醋,酸死白楚攸!
白楚攸似乎没有防备,喝掉了林焉呈给他的一整杯茶,没有反应,像喝再普通不过的清泉水。林焉不信邪,偷偷试了试,酸得不行。
“干嘛呢?”白楚攸看见他的奇异举动。
林焉表情痛苦,“没干嘛。”
白楚攸看了看茶杯,这才发现与平时不太一样,再看林焉脸上的五官都快拧成一团了,问:“怎么?不好喝?”
眼见白楚攸语气不对,林焉赶紧认错,“我错了白乐乐,我再也不把你的茶换成醋了,没有下次了!”
然后心里想着下次把白水换成烈酒,让白楚攸出丑。
正想着呢,就听白楚攸说:“再有下次也没用,我喝什么都一样。”
“???”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白乐乐!说了不准再读我心!”
白楚攸轻笑一声,继续饮着杯里的醋,语气似是嘲笑:“我没有嗅觉,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有这时间捉弄我,拿去修炼多好。”
林焉听着这漠不关心的语气,忽然觉得酸味浸到了心脏里,心酸不已。
不过也只是心酸片刻,计划还是要继续的。
第二步:
——没有第二步。
因为五师叔来找白楚攸,不小心喝了剩下的醋,追着林焉跑了一下午,把他打到半死,临走时还觉得不解气,顺道把林焉种进刚被移走一棵大树的坑里。
当真是一朝有难,八方刁难,五师叔动静太大,引来了柯昭和小八,加上刚好路过的白樾,居然没有一个人朝他伸出援手,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被埋进土坑里,只漏出个脑袋。
白楚攸不知从哪儿回来,路过看见,在他面前蹲下,双手搭在膝盖上,下巴垫在手臂上,歪了歪头看着笑话,忽然轻笑一声,“林曜生,你不乖。”
林焉眯着眼看白楚攸,桀骜道:“我从小到大就不知道乖字怎么写。”
白楚攸笑容乖张,“不乖的小孩儿没有糖吃,也不能出去玩。”
林焉在他话里听出几分天真,总觉得这话应该是用来哄小孩儿的。
林焉在气头上,不想讨好白楚攸,偏要跟他对着干,冷哼一声,回呛道:“你乖,整个逶迤山都宠你,结果还不是被打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你那些师兄们也不收留你住正殿。”
“是啊,没人要我。”白楚攸仍旧笑着,“我是累赘。”
林焉听着他自暴自弃般的语气,心中忽然泛起不忍,即将脱口而出的更残忍的话被紧急咽回肚里。
白楚攸突然掩嘴咳嗽了几声。
林焉这才注意到白楚攸今天不对劲,脸色苍白地可怕,还要来看他笑话。“你怎么了?”
白楚攸默不作声藏好咳嗽带出来的血,不笑了,淡定起身,边走边道:“生病了。”
林焉问:“什么病?”
白楚攸没有回应,兀自回了屋躺着,脑子昏沉得厉害,不一会儿便满头大汗,浑身泄了力般再动弹不得,连咳嗽都扯着五脏六腑,牵扯似的疼。
又开始了,这种感觉,要死了一样难受。
这是连日发烧带来的残局,加上一直给林曜生喝药,他的身体终于迎来反抗。
白楚攸手指插进发丝间,拽紧了,抑制身体其他地方的痛,紧抿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疼痛的声音。
全身经脉将断非断,针扎似的疼意顺着经脉在全身游走,想动不能动,只能断断续续发出几声濒死的咳嗽声。
他并未盖好被子,浑身却烫得吓人,里衣湿漉漉的,好不难受。窗户好像没关,凉风就这么大咧咧渗透进来,凉爽过后又是彻骨的寒。
林焉在外边大抵是被晒狠了,主动拉下面子叫他出去,“白乐乐救我!我错了,你快把我挖出去。”
可白楚攸疼到连眼睛都睁不开,别说出去救他,就是连说句话回应也说不出口。
“白乐乐!我真的错了,你别那么记仇嘛!”
白楚攸才不记仇。
“我好难受啊,泥土里是不是有小虫,它们要咬我脚啦!”
“白乐乐白乐乐白乐乐。”
“白乐乐救我!”
“阿楚救我嘛……”
白楚攸勉强睁开眼睛,双眼湿漉漉的,疼得厉害了,好不容易抬手,却是把手腕含进嘴里,发了狠一咬,顿时鲜血淋漓。
“白——乐——乐——”林焉拉长了声音叫他,叫到最后看不到希望,短暂的恼羞成怒后,叫着白乐乐的名字好像就成了一种习惯,反正嘴里不能闲着。
“阿楚——”林焉叫得旖旎而亲昵,丝毫不觉得这样称呼对不对,也没想过他和白楚攸其实还没有这么熟。
白楚攸眸光复杂,听着外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叫喊,在心里默默叹息一声,而后认命般地大口大口吸着自己的血。
天黑了,外边叫喊不知什么时候停歇,林焉歪着头早已沉沉睡去,只有一轮月色挂在天边。
白楚攸拖着一个小铲来到他身边,默默注视良久,久到身上温度被风裹走,本就苍白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叹息一声,沿着边缘沉默开挖。
林焉是被泥土砸到脸上给砸醒的,醒来看见白楚攸正半跪在地上挖他出来。
林焉吐出唇角的泥点子,不知好歹道:“你这是挖我还是埋我呢?”
白楚攸道:“爱出来不出来。”
这一说话,林焉才发现白楚攸脸色白得吓人,额间浮着薄薄一层冷汗,一副大病未愈模样。
他想起下午白楚攸回屋时说自己生病了,难不成病还没好?
腰部以上的泥土已经尽数松动,林焉挣了挣,腾出两只手来拿过白楚攸手里的铲子自己挖,“我来我来,你先歇歇。”
白楚攸顺势坐在旁边休息,疲惫到不想说话,林焉见状也闭了嘴,埋头挖着自己。
过了会儿,白楚攸大抵是歇好了,突然起来要走了,林焉忙问:“去哪儿啊?”
白楚攸说:“回去休息。”
林焉带着几分天真又问:“你不陪我啊?”
回应他的是一个决绝的背影。眼见白楚攸真的要走,林焉急了,大喊道:“不行白乐乐!我怕鬼!你别走!”
白楚攸似乎很无语,攥着拳头忍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气,这才又往回走,回到刚才的位置坐着,沉默着一言不发。
林焉心虚地咽了咽口水,担心白楚攸等会儿又要走,赶紧加紧了速度挖自己,好不容易挖到膝盖处,双手撑着地面挣了挣,终于把自己从土里拔出来。
“走吧白乐乐,我们回去了。”
白楚攸“嗯”了一声,恹恹的,不怎么有精神。
“我牵你起来。”林焉说。
白楚攸迷迷糊糊的,却在林焉靠近的瞬间清醒,警惕地盯着林焉不说话。
“怎么了?我又不吃人,那么害怕干嘛?”
白楚攸眼眸微垂,抓抓自己侧耳的头发,自己从地上爬起。
林焉留下阴影了,晚上睡觉还担心师叔来打他,抱着自己的枕头溜到白楚攸房里,要跟他一起睡,险些被白楚攸一剑刺死,白楚攸的神情冷到可怕,那是真的想杀了林焉。
林焉惊魂未定,抱着枕头滚去房门口睡着,确保这个位置一有危险白楚攸便能发现才安然躺下。
林焉不敢再报复了,两日后的测试也果然没及格,那些题完全就是冲着他来的,一个不会,提笔看了半天,只字未动。
他不敢回去找白楚攸签字,找了表哥,叫表哥给他签。表哥自然不敢,问为什么不找白楚攸,林焉说:“他最近心情不好,老是自己晒太阳不理我,我怕回去被他打死。”
表哥疑惑道:“确定不是因为生病不理你?”
林焉更为疑惑:“他发烧早好了啊。”
算了,想表哥也是不敢给他签的,还是得去叫师叔。林焉找了四师叔救命,师叔白了他两眼,不理他,把他踢出门外时给他个食盒叫他顺便给白楚攸带回去。
食盒里面是药,隔着盖子都能闻到苦味。
一路胆战心惊,终于回到水云间去,白楚攸还在晒太阳。
“白乐乐,四师叔让我看着你把药喝了。”
白楚攸有些疲惫地睁眼,凝视那碗汤药良久,默不作声。
这药是真苦啊,林焉这样端着都能闻到让人窒息的苦味儿,他看着白楚攸的样子,总感觉这药不该给他喝,明明看起来也没病,除了身体虚弱点,好像没有其他毛病,为什么师叔们会经常给他送药?
林焉犹豫着问:“要不,别喝了?”主要是白楚攸看起来实在不像会乖乖喝药的样子,林焉担心逼他喝药会被打。
闻言白楚攸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端过苦到窒息的药一饮而尽,一滴不剩,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他该是很苦。
林焉有些后悔没给他带几块糖。
“喝完了,还看什么?”
林焉这才惊觉自己已经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苦吗?”
话刚出口林焉就后悔了,这什么屁话,能不苦吗。
可白楚攸头都不抬,冷着脸不回他,看起来也没有很苦的样子,只是闷闷不乐的,不怎么开心。
林焉更加不敢把成绩单拿给他签字。
最后鼓起勇气,给白楚攸买了顿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回来,白楚攸吃了几口,表情没什么变化,似乎饭菜不可口。
林焉觉得不可能,这可是花了好多灵石买的,他站旁边都闻到香味了,白楚攸怎么吃的这么冷静。
“白乐乐,饭菜不合胃口吗?怎么看你兴致不怎么高的样子。”林焉凑近闻了闻,“这等美味,被你吃出什么味道也没有的样子,看来心情不怎么美丽啊。”
白楚攸闷闷道:“我不饿。”
“……”
犹豫好久,林焉终于鼓起勇气呈上考题,“白乐乐,今日结果出来了,你得给我签个字。”
白楚攸看着上面大大的不合格,陷入沉默。
看了一会儿,还是给他签了。还安慰他:“大师兄特意挑你不会的题出的,别紧张,慢慢学。”
哎?
不打他就罢了,怎么还安慰他?
“今年的弟子试炼提前了,师父的意思是让元霜长老亲自带你闭关半月……”
林焉突觉大事不妙。
果然,就听见白楚攸继续道:“我答应了。”
林焉有些僵硬地问:“为什么啊……”
白楚攸呼吸似乎都变轻了,有些微弱道:“我最近可能没法带你,跟着我,你就赶不上这次试炼了。”
赶不上试炼?那可不行。
林焉“哦”了一声,冷漠离去。
刚离开半步,忽然又停下回头看,“白乐乐,你病好了吗?”
说起来,他一直都不知道白楚攸到底生了什么病,从住进水云间起就只看见白楚攸在喝药,唯一一次生病便是发烧,可是那不是已经好了吗?
他忽然有些担心半个月后出来就见不到白楚攸了。
回答他的是白楚攸自言自语的呢喃:“好不了。”
林焉闭关第一天,被元霜长老折磨到要发疯,不禁怀疑这是掌门故意对他的惩罚。
闭关第五天,林焉开始反抗,只是抵抗不过元霜长老,一次次被撂倒在地,混乱中想起白楚攸的好。
闭关第十天,高强度的训练消耗大量体力,林焉饿得头晕眼花,还没有朝露水喝,偏执地想要强大,想要毁掉一切。
闭关第十五天,堪堪能接过元霜长老的招,满脸煞气出去,到处找白楚攸。
白楚攸正在学堂喝着师姐送来的药,突然被人拉着出去看他徒弟。
听说林焉被关到失控,出来后直冲冲回到水云间,满脸黑气,砍了翠竹林的翠竹,时不时仰天大叫,没人敢靠过去,现在已经冲着学堂来了。
此刻几个胆大的弟子壮着胆子上前要与林焉对抗,又不敢靠太近,还有弟子推着白楚攸上前,“小师弟快拦住你徒弟!”
白楚攸也不敢靠近,林焉看着就要疯了,他过去只怕疯得更厉害。到时候拽着他不放,直接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大逆不道骂他的话都算轻的,连弑师都是极有可能的。
“我不去,小八去。”白楚攸说完极速转身要回学堂。
不巧的是,林焉已经看见他了,哪儿能就这么放他走,几大步上前拦住去路,“白楚攸,我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林焉眼底满是桀骜不驯的得意,一步步靠近。白楚攸想动用灵力逼退他,可他看着林焉,光是那双被关到怨念四起的眼神就足以让他不忍。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
“白楚攸!我饿!”
林焉这样子,像极了来找他索命的饿鬼。
白楚攸下意识后退着,林焉却先他一步抓住他手腕不让继续后退,白楚攸感觉喉间腥痒,说不出话来,汇聚灵力正要凝出去忧剑时忽然猛地吐出大口鲜血,事发突然,惊呆了身边所有人。
……白楚攸,病发了。
连他自己也没料到这次病势这么突然,明明好久都没有犯过,刚刚还喝药了。
手心未凝结的剑摔落在地,碎成不堪入目的模样,白楚攸惊讶的目光还没有消失,意识已经先行一步散去,被身后的小八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