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为臣 第6章 第 6 章

那天我准时到达议政殿内，环顾四周，身旁竟空无一人。

“伯言，不用看了，今日我只召了你一人。”主公从帘幕后走出，将一份奏折递给我看。

“鄱阳的贼帅尤突作乱，在当地影响重大。我知道你领军经验少，这次便是你磨练自己的机会。”

“只准成功不准失败，我相信你。待你平安归来后，我即刻拜你为定威校尉。”

“谢主公赏识，臣一定不负所望。”我内心有些许波澜，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在感慨。在未来的无数战场上，那些未知带来的风险，阴谋与阳谋，我必须一一承担与面对，如此才可对得起主公的信赖与支持。

江东众臣多是文武兼备，人才辈出，英雄出少年的例子比比皆是。我虽不求成为英雄，也并不担心人才有凋零的那一天，但总该为东吴的未来而改变些什么，献出自己的一份力。

“我刚遣了人为你送去盔甲与宝马。盔甲是照着你的尺寸制作的，宝马便是上次随我们前往林苑的那匹，你且回去看看它们吧。”

临走前，他似是不舍地摸了摸我的脸颊。“早些归来，我时刻念着你。我们彼此之间错过了太多年，岂是那一夜之间便能还清的？”

几旬过后，讨平叛乱的捷报从鄱阳迅速传到建业，我与贺齐将军一同斩杀贼将数千人。

“真可谓是精彩绝伦啊伯言！经过此次大胜，我愈发觉得你的前途不可估量。”见到主公的第一秒，他便紧紧抱住了我，像是对待一件不可多得的稀世宝物。

我回拥着他，面上亦是欣喜与激昂。“倚仗着你的信任，即便是在刀剑无眼的战场上，我也有了慰藉。”

“我已下旨拜你为定威校尉，屯兵利浦，三日后即刻启程。为着东吴大事，今后的日子里怕是聚少离多，伯言到那里后务必记得与我传递书信，互通心意。”

“伯言，最近几天你便在这住下吧。至少在分别之前，我不想浪费可以见到你的每一秒钟。”他一手抚着我的后背，一手在我的发丝间游移。

“好，都依你的。”我闭上眼，享受着这一刻的温存。

临走的那天夜里，我毫无睡意，辗转反侧直到夜半三更。

我起身对窗而坐，月光平静而柔和地倾泻而下，却难以平复我此刻的心情。

“看见伯言这般，我倒是有些担心送你离开我身边了。”他不知何时醒来的，悄无声息的便出现在我身边。

“仲谋不必忧虑，这是我分内之事，亦是我提升自我的必经之路。这些难过的，不舍的情绪终究会过去，取而代之的是我不断的进取。”

“你劝我不必忧虑，那你自己又当如何？一个人在这对月自怜？”

“是...我所担忧的，离别只是一部分，更多的是怕担不起主公的期望。”

他撩起我前额上的碎发，贴近我的额头，“这样的话怎么从前未曾听你说起过，我还以为伯言一直都是深藏不露，胸有成竹的。”

“我自然不是畏惧这其中要面对的困难，而是我竭尽全力，又能否达到公瑾，子敬等人的高度，即便是达不到，我将来又能为东吴做多少有用的事？”

”若是我做不到，主公这些年的培育与经历岂不是都白费了？所以我必须逼迫自己达到主公的期望，想尽一切办法。”

“伯言，我看人的眼光一向都是很准的，你也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顺其自然便好。”

“其实从前我也很少有过这种想法，最近不知是为何。”我微微蹙眉，他用指尖将其抚平，“但我会尽快调整好心态的。”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我仰起头注视着他的双眸。

”我倒是从未担心过伯言的能力，比起这些，更让我难以入睡的是伯言的离开。但作为东吴的主公，我本不应该为这些儿女情长之事所困。”他低头含住我的唇，肆意妄为地咬着我，占有我。我回味着他吻中的苦涩，愈发激烈地回应着他。

“但是面对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我既期望你去各处磨砺自己，施展才能，又贪婪地想让你留在我身边。”

“伯言，抱紧我，抱得再紧一些。”

离开的那日清晨，他屏退了所有宫女，要亲自为我更衣。

“仲谋，这如何使得？”我连忙制止住他蠢蠢欲动的手。

“为了伯言，有何使不得？”

他拂过我的青丝，用发簪替我绾起长发，将身上的护身符解下来系于我腰间。

“愿此符保你平安。”嗅着他举手投足间淡淡的清香，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那日寒风刺骨，主公一直目送着我直到城门外。

“若是得空，随时回来见我。待你学会熟练处理军中大大小小的事务，我也会尽快安排一个留在我身边的适合你的职位。”

“臣拜别主公，主公好自珍重。”

我遥望城门，与君暂别。马蹄声响起，越三百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