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尝 第3章 chapter3

考试日。

这次的考场和座位号都是电脑随机打乱，运气不好的兴许考个试得跑两栋楼。比如戎淮，运气极其糟糕，需要从四楼跑去学校另一个方位的衡勤楼五楼。

今天早上戎淮送弟弟去上学，来学校的时候目睹一场车祸，差点迟到。他气喘吁吁飞奔进考场，发现监考老师是他爸。

他爸瞪他一眼：考试还迟到是吧？

戎淮睁大眼睛：我想吗？！

“某些同学啊，检查一下考试工具带齐没。”他爸咳嗽一声，戎淮往兜里一摸，2B铅笔连带橡皮一块儿飞了。

紧着开考前几分钟，戎淮身子往后倾问斜右方的女生：“有没有多余的铅笔？”

女生跟他是高一分班前的同学，挺善良一小姑娘：“没有哦，我帮你问一问。”

女生借到铅笔，递过去时好奇地问：“哎戎淮，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叫令遥的啊？”

戎淮抬眼瞟他爸一眼，回答她：“有啊，你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女生脸一下红了，“就是想跟他认识认识……”然后羞涩地低头，把笔盖拧开又盖上。

戎淮挑眉，不自觉笑了一下。

女生问：“你能不能把他微信给我呀？”

戎淮笑卡住了。他没有令遥的微信，什么联系方式都没有。令遥还没有进班级群，戎淮也没想过这个。

*

月考第二天，最后一堂生物考完，一堆人堵在走廊，搬书和拖桌子的人水泄不通。

令遥有先见之明，把书放在小杂间，速度很快地收拾完东西，他趴在桌子上小憩。

睡下几分钟，前桌敲敲他桌子：“令遥？这是不是你的本子？”

令遥有些迷糊，便没有抬头：“嗯？”

然后戎淮的声音插进来：“给我吧，先别吵他……”

令遥听着他的声音，少有地安心，渐渐地熟睡过去。

*

眼皮被灯光打得刺痛，令遥艰难抬起脑袋。窗外天已经暗下去，窗台几盆矮绿植覆一层黑，安静地立着，微红的云仿佛化开的蜜，四散飘落。

令遥坐直身子，胳膊肘上有一张便利贴。

［我回家了，你醒了要是有时间就去食堂吃饭吧，我桌子里有面包和零食，你也可以吃这些。但还是吃饭比较好。明天见，令遥。］

令遥盯着这潦草的字迹，看着看着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儿？他环视周围，确定没别人后小心地折好便利贴，压进数学课本里。

*

“第一，注意交通安全；第二，记得完成作业；第三，防溺水……”老郭握着手机念放假注意事项，眼睛往吴奈那一堆瞟，随即猛咳一下，“那个，不要那么蠢蠢欲动行不行有的人啊！不就两天假吗，至于吗你们？”

底下，吴奈捏着一包辣条，献宝似的塞给隔壁郝密，用气音道：“下午几排？大华他们干嘛去啊？”

郝密之前吃辣条差点吃进医院太平间，心理阴影太大，不敢恭维：“你吃你吃。看情况吧，戎淮不是说他下午不玩游戏吗？大华他们几个那技术，估计你也带不动！哦，大华要去爬泰山！”

“我去，得吧。”吴奈有些无奈，“他跟谁去啊？他家里人？”

郝密高度近视，昨天晚上又刚好一屁股把眼镜坐碎了，隐隐约约感觉老郭和前边儿很多人在看他们，但不敢确定。“对啊，跟他妹儿，就那个忒美的，也在我们学校，高一。”

旁边一只脚踹过来，郝密差点翻了。戎淮用口型警告他们：安静。

因为郝密跟吴奈，老郭拖堂十分钟，兄弟们都想把俩二臂捶一顿。

陶女士上次说今天会来接令遥，他很高兴，提起书包小跑下楼。

到了校门口，他没有看到陶女士的车。令遥打开手机，编辑消息，手指快按下发送键时，戎淮走过来，问他要不要一起走。

令遥毫不犹豫地摇头：“我妈妈来接我。”

戎淮不信似的跟他一起站在校门口等，令遥没功夫搭理他，陶女士也没回他的消息。

等了七八分钟，陶女士的电话过来了。令遥大概知道什么情况了，不想让戎淮听见，就特意走远一点，嘴角无意识地抿住。

“小令啊，妈妈这边有点事情，不能去接你了哦。你自己回家好不好？”可能陶女士怕他多想，还把事情前因后果给解释了一遍。

令遥沉默地看着马路对面的树，手指一直摩挲着手机边，最后声音还是带着丝笑意：“嗯，好。”

返回戎淮身边，令遥接触到他的眼神，心情更加复杂。

戎淮这人有点缺心眼儿，根本察觉不到现在令遥糟糕的心情，还兴致勃勃地问他：“怎么样？跟我一起走吗？”

“……”令遥咽下那句呼之欲出的“你自己不能走吗”，抓紧书包肩带，随便嗯嗯啊啊两句，“不行，我妈真的要来接我。”

戎淮挺遗憾地点头，然后从外套口袋里窸窸窣窣一阵，摸出两罐酸奶，不容拒绝地塞进对方手里。

令遥想说谢谢，但戎淮大步越过他，后脑勺贼高冷，越走越远。令遥只好握着酸奶，有些茫然地望了望远处，然后装好酸奶往前走。

走了十多分钟，他经过一家超市，一个妈妈牵着两个小孩子刚好从门口出来。俩小孩儿笑得忒高兴，妈妈牵着他们准备过马路，低头笑时眉目温柔慈祥。

令遥滞了半晌，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摇摇车的声音不绝于耳，令遥想起以前的陶女士，心里泛起苦涩。

六米外的树干后。戎淮看令遥停下，赶紧刹住步子。本来没想跟着他的，但后来他看见令遥的表情好像要哭了，就使了点技巧绕到他后边去。

他正好奇，这时令遥忽然蹲下去，靠在一颗矮矮的小树旁边。

戎淮蹙眉，这是干什么？脚疼？

下一刻，令遥把头埋进臂弯，肩膀开始微微抖动。

完犊子，哭了？！

戎淮急得在原地转圈圈，不敢贸然凑上去，哄不好不说，兴许还要被令遥打一餐然后俩人一起哭。

戎淮脑内灵机一动，想起曾经刷到过的一个视频！于是他大步流星跑过去，蹲在他对面，把人一把揽过来。

令遥应该是被吓到了，表情惊慌失措地抬脸，看见是戎淮，觉得丢脸一样又缩回去了。戎淮的手搭在他后颈，安抚性地碰了碰，然后扶住令遥的胳膊。

戎淮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能按常理去问：“令遥，你哭什么啊？”

令遥用手背猛擦脸，立马反驳：“没，我是太高兴了。”

“……高兴啥呀？”戎淮不拆穿他，令遥脸皮真薄。

“月考发挥太好了……”

“……”

戎淮心说6，还要继续安慰他，令遥直接换话题：“你怎么在这？”

戎淮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令遥怀疑他跟踪自己，这说法不太准确，但令遥仍然非常不悦：“戎淮，你跟着我干什么？”

戎淮急中生智：“我！我有题目不会，想着去问问你，毕竟月假也联系不上。”

令遥推开他，倏然起身，不相信他的鬼话 ，神色像极了戎淮揪他帽子那会儿。戎淮“哎”一声，追上去。

“令遥……”

戎淮头疼得很，令遥的脾气还真难摸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生气了。

他们一前一后走到一个菜市场外围，老头老太太逐渐多起来。

令遥走路速度终于慢下来，戎淮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在意令遥的想法，不想令遥讨厌他。所以当他们要分开走时，戎淮脑子一热，握住了令遥的手。

“戎淮！”令遥的脸上除了气恼，还多出点别的，像是很介意这个动作。他用力扔开他的手，平常冷静的眼睛终于有了强烈的情绪波动。

令遥真的生气了。

“我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吧？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的语气并不激烈，甚至是平静的，但透着失望，“别跟着我，我不用你管。”

戎淮很懵圈，脑子里徘徊着“我去令遥生气好可怕”“我去令遥不会要打我吧”。“我没有管你啊……”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说。

“那你跟着我？”

“我……”戎淮感觉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好好的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

“戎淮，我跟别人不一样，你不能用……”令遥说到一半，有些说不下去了，毕竟他们两个连朋友都算不上。他泄气地低头，目光放空片刻，望了望戎淮，很失落地咬唇转身走了。

*

月假两天半，令遥回了乡下姥姥家，跟几个认识的朋友去捡蘑菇摘野菜，心情总算慢慢好起来。

月假返校，学校要组织活动，老郭想让他们专心学习没在班上说，但校园百事通郝密同学通过各种人际关系，已经摸清了关于活动的各个方面的信息。

令遥正在剪错题，前桌刚从郝密他们那块儿回来，兴高采烈地跟他说：“后天是心理游园会，一整天都用来玩，正好冲掉两节’催眠课’，哈哈哈。”

“玩什么？”令遥丢掉废纸，象征性地问一嘴，反正自己肯定不会参加，顶多去转悠一圈。

“不记得了，反正挺多有意思的游戏。”

“哦……”玩游戏啊，没意思 。令遥思衬着，还不如上‘催眠课’呢。

前桌还在哔哔叭叭，令遥一句没听进去，眼神慢慢飘忽，一下就看到戎淮那儿去了。

午休铃还差几分钟，平时不见人影的戎淮正俯桌子上睡觉，跟周围的热闹倒是对比鲜明。戎淮的脸微微朝左，这张脸安静睡觉时，显出几分冷漠的意味。

令遥移开眼睛，悠闲地打了个哈欠。戎淮不会是前几天被他骂蔫儿了吧？令遥叹气，这可怎么办呢？

不过事实上戎淮根本不是因为这个才蔫儿的，毕竟他心大。还得怨他那麻烦弟弟，深更半夜想吃手抓饼，戎淮行尸走肉一样从床上爬起来，然后去给他做手抓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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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hapter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