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知多少 第3章 生死抗婚

车子飞快的行驶着，从大路转入坎坷不平的小路时，车子的剧烈颠簸把夫人从鬼门关惊醒过来，身边的小丫看到母亲一动不动，吓得哇哇大哭，哭的喉咙都哑了。夫人紧搂着女儿，心想这是到了哪里？她偷偷地打开车门帘往外望去，无边的土地龟裂着，地里的庄稼稀稀拉拉，如拜佛插的香一样。田里的棉花苗不到三分之一，到处荒无人烟。黄河入海处是一望无际的黄土，大旱天龟裂的地缝有一寸多宽。农民在这里怎么生活呢？贫瘠穷苦的日子可想而知。夫人心中一片茫然混乱，迷迷懵懵地昏过去一样。

等真的清醒过来时，眼前发生地一切她全明白了。是自己没良心地吃喝嫖赌俱全的丈夫，常年在外鬼混的丈夫，感情已经破裂、变了心有了新欢的丈夫，把自己卖掉了！自从三年前他把房子卖掉后，三哥与他裂破了面皮，大闹一场，他自知理亏一走了之，出去没脸回来。现在想起来，他是要报复三哥。他在外有了新欢也是真的，恶习不改、嗜赌如命、没钱还债、赌徒们要剁他的手指也是真的。现在他唯一来钱的办法就是卖老婆孩子了。想到这里她方寸已乱，只有悔恨交加痛苦不已，撕心裂肺地疼。

车子转了一个大弯，到了一个小村头，人们的喧闹声和迎亲的锣鼓声使年轻妇人刚清醒的头脑又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在村庄的东南角一户人家的大门上，两边贴着大红“囍”字，中央挂着红彩绸，门面不算大，但在这个穷旮旯的小村庄里还算是整齐的。四间北屋，东西厢房，大门不高但有院墙。在这黄河下游荒漠的土地上，也算是一个较完整较好的家了。

眼前的一切已经再清楚不过了。怎么办？怎么办才是眼前的当务之急。自己是书香门第，家大业大，知书达理人家的大家闺秀，人人尊敬的大小姐，从小就知道“三从四德的贞洁烈女”，今天硬要我改嫁他人，是万万办不到的，怎么办？只有一死。想到死，这时又想到临行前，母亲送给的包袱里，有日常的针线麻线鞋底等，还有叫她娘俩做穿的衣料布头等。她想里面一定有剪刀，于是自己顺手拿过包袱，打开后找出剪刀握在手中，做好了随时自杀或防御的心理准备。在四顾无助的情况下做垂死的挣扎。

这时走来一位像是婆婆模样的老妇人，到车前小声说:“他大嫂，快下车吧！客人都到齐了。”但一撩车帘，却大吃一惊，她感到事情有变，完全不是如媒人所说的那样，赶紧退了回来。这时一路行来的大青年把车帘挂起，和颜悦色地说:“大嫂，你就下车吧！事情已经这样，你那没良心的丈夫还有什么可恋的，他已经不要你了，还是下车休息休息，吃点东西，一天都没吃饭了。不为别的，你要为自己的身子和孩子着想。”

夫人满脸怒气，手里紧握剪刀说:“不要靠近我，谁要过来我就死给你们看！”

又过了一段时间,从家中走出来一位像新郎官模样的人，胸前带着大红花，身穿长袍马褂，头戴礼帽，长得方面大耳，红脸膛，是一个典型的庄户农民形象。他大步走到车前，出人意外的对围观的全村人说:“大家听着，今天这个婚我不结了。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大家做个见证。”说着把大红花一把扯了下来，脱了长袍，摘了礼帽，走到车边对少妇说:“妹子，你不要怕，你一天不吃不喝，哭个不停，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身边的孩子想想，有什么事慢慢商量，我蔺某人说到做到，大家作证我绝不为难你，请你放心！”

他又转向众人说：“请大家都回家，都回家。”说着叫来几个女人把少妇扶了下来，好说歹说送到了西厢房里，有人还送来了水和饭。在大家的劝说下，少妇无可奈何的喝了几口水，饭一口也没吃，又饥又饿不懂事的孩子却大口大口的吃了不少。

吃过晚饭，少夫人怒气未消，思想上还保持着警戒状态，她要随时与所发生的一切做必要的斗争。

这时，大家都回家吃晚饭去了。晚饭后新郎母子来到西厢房，男的说:“大妹子，你有什么事尽管说，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提到孩子，少妇又哭起来。男的说:“别哭别哭，哭也没有用，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谈谈。”

我先说说我们家的事，他指着身边的老妇人说:“这是我母亲，母亲生了我们弟兄六个，我是老大，今年三十五岁了，因为家穷人多，娶不起媳妇。这几年我在外跑点小买卖，贩点棉花茶叶的，攒下了几个钱，想娶房家下过日子。媒人说有个寡妇要改嫁，还带一小女孩儿，但族里不放人，要身价三百大洋，我就给他支付了三百块大洋。媒人把你送到约定地点后他就下车走了。谁想到卖你的居然是你的丈夫，孩子的亲爹，天下哪有这样的事儿！”

男的顿了顿又说:“妹子，你是通情达理的人，也是个烈女子。但你也要想想，你死了，我还背上个杀人的罪名，落得个人财两空。事情就是这样，咱们商量商量。”

沉思了良久，夫人说话了：“大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们一家二弟和三弟都是庄户人，你的钱我娘家会如数还给你的，叫我再改嫁他人是万万做不到的，我还有个十三岁的女儿在他姥姥家。”说到这里，夫人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吓得脸都苍白了，周身都哆嗦成一块儿，已经泣不成声。她心想，他把我们娘俩扔在了邹平客店里，出去了三四天，说是去跑买卖，净撒瞒天大谎，真是没良心的东西。想到这里，她扑通一声双膝跪下，哀求似的无力的叫了一声“大哥！我求求您了，您是好人，救我们要救到底，来生我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男的说:“妹子，有什么难事你尽管说，能办到的我决不推辞！”

少妇悲切的说:“我家中还有个十三岁的女儿，在她姥姥家，我不要脸的男人，能把我们娘俩卖掉，也一定会把我大女儿卖掉！求你火速派人到我娘家送信，叫我妈千万别再上他的当！说什么也不要把女儿给他，越快越好！叫我三哥带钱来赎人，我这里还有点私房钱，给你当路费！如不够用,我还有这个。”说着立即把手上的玉镯摘了下来。哭着说：“大哥，您救我们母女的恩情，来生我一定报答！等我三哥来了给你送了身价银，有了钱不愁说不上好媳妇的，拜托了！”说着又苦苦哀求，叩头不起。

男的说:“好吧，我一定照办，你给我写好信，写明地址，我马上找人，雇牲口，我说话算话，明天一早就走！妹子，你不要再难过了，不要再折腾自己的身子了，为了孩子，和孩子早休息吧！多保重！我走了。”说着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