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一别,两人就生疏了许多。
包厢内都是公子哥,家里有权有势,在一个阶级才有共同话题,容璟昱坐在角落里,看着手里酒杯的酒,冰块渐渐化掉,宋言之也发现了自己哥们今天不高兴,坐在他身边,主动开口,“咋了容儿哥。”
微弱的暖黄色灯光照着整间,半张脸陷在阴影中,头发梳到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如何,透着冷清,他寡淡说,“感情上的事。”
宋言之听到这句话后,喝酒的动作停下,僵了几秒,脑子里重复想了几遍才确认他说的是感情上的事,他俩穿纸尿裤就在一块玩的交情,就没见他身边有过女人,两人被娱乐新闻戏称京城两魔王,显而易见,何其潇洒,主要是他也没时间去跟女人接触啊,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忙前顾后,都在公司摆了张床。
“杨…”宋言之端着酒杯想往嘴里送酒,知道因为她了,没说出来名字,打量着容璟昱的表情,就问怎么个事,他没说,宋言之就搞不懂他了。
宋言之听过许许多多有关于这位大小姐的传言,那可谓是相当传奇,她七八岁就弑母,虽然新闻被压下去了,但这个圈里的人几乎都是知道的,实实在在的一个疯子,从小疯到大,因此她的名声没好到哪去,可以说京城路边的狗路过都得骂她一句丧心病狂。
“我就说了吧?那人就是个祸端,命里带煞,咱能躲就躲,知道吗?”
“言之,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杨葭她不是那样的人,她…”话还没说完,宋言之就打断了,指着他耳后被刺青挡住的疤痕,“你就说这是不是她拿刀划的,都这样对你了,你还对她念念不忘,容儿哥,她有病你也有病了是吗?”
一个荆棘设计的纹身,是Y。
提起来杨葭,宋言之就来气,也不知道哪里好,容璟昱就那么喜欢杨葭,这么多年了还念念不忘,他有时候都怀疑杨葭给他洗脑了。
他这哥们怎么回事,该说他受虐狂,还是痴情种。
容璟昱心烦得很,扬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虽然宋言之嘴皮子都快说破了,但自己心里却依旧暗暗揣摩着该如何和她有下一步。
他铁了心要闯进她的世界。
不是报复,不是不甘,只是一个男人发自内心的对一个女人有了喜欢,独占的感觉。
尽管两人相差很多岁,他也不会退缩,时间不是问题,六年都等了,又有什么不能等的,只要杨葭存在于他的世界,他都会不择手段的站在她身边。
酒局上的人慢慢的只留下他们两个,容璟昱醉的不轻,坐在沙发上,眼睛不知看着何处,和宋言之说,“言之,我就那么跟你说了吧,无论她是好是坏,我都喜欢,你知道那种抓心挠肝的感觉吗?喜欢的人站在你面前,可你们却没有故事发生,还要眼睁睁的去看着她和别人发生点什么。”
宋言之听完之后,摆摆手,“你说这些都白搭,她们家远比你我两家都要乱,就算你能搞定杨葭,她那个唯利是图的爹也不可能同意,你知道为啥不?”
“为什么?”
“因为他需要的不是一个爱她女儿的夫婿,而是一个能对他言听计从,同时又能给他带来巨大利益的合作伙伴。”
这点没错,可上了头的容璟昱哪顾得这么多,宋言之喝醉了,但听到他扬言不惜一切代价让杨葭爱上自己。
杨葭是爱自由,重利益的一个人,又怎会被不起眼的爱意昏了头脑。
宋言之看他喝的这样,想着给路谨打个电话,让他助手给他接回家,被拦住,他说给杨葭打,这会都已经十二点了,他拿着容璟昱的手机迟疑了会,还是拨出去了,几秒后,一个挂断界面弹回通讯录。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照着手机号给杨葭打了个电话,那边接了,“喂。”
“杨小姐,你好,我是宋言之。”
“说。”
“那个容儿哥喝的烂醉,你能接回去吗?我这会有点事,得抓紧走了,只有你一个人能接他了。”
“让他睡大街吧。”
“啊?不是,他要是睡了大街,第二天就真成流浪汉了,我给你发个地址,你过来吧。”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不给她反应的机会,给她发了条短信,夕木苑,十楼,1007。
坐在沙发上的杨葭看到发来的信息无可奈何,长叹口气,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这家会所门口,她直接找到了那间包厢,只有醉醺醺的容璟昱,还有收拾东西的服务生。
杨葭站在他面前,往他小腿上踹了一脚,他紧皱眉头,极其不爽的睁开了眼,看到是她,心里的火才浇灭,但避开了眼,身子扭向另一边。
“你先出去吧。”
她让服务生先出去了,眼里有些许不悦。
包厢安静地可怕,杨葭不耐烦地等了一会,想转身就走,被容璟昱眼疾手快的拉住手腕,他站到她面前,叹了口气,垂着眼,嗓音因为烟酒有点沙哑,“杨葭,半个月了,你难道就没想过找过我一次吗?”
“发什么疯?”
容璟昱深吸了口气,既然她觉得他在发疯,那他就发出来好了,“我以为我只要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看,让你知道我的真心从来不假,这样你可以施舍给我那么一点爱,那么一点就好了,杨葭,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我对你的好,你从来都只觉得理所当然,我想让你看看我,想让你关心关心我,你呢?你在瞒着我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你还要让我怎么心平气和的说话?”
冗长的一段话,他越说,声音越小,在两人没有捅破窗户纸的时候说这种话,他觉得不合适,但现在他顾不上那么多,他的心几乎要碎完了。
“容璟昱,我那天明明想跟你说,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听杨霆的话,我想跟你说,但你在逃避。”她不解的看着他,仿佛在质问他那晚为什么那样离开,容璟昱转身走到沙发上坐下,姿态散漫,低垂着眉眼,小声的说了几句,“杨葭,你不辞而别六年,我怎么敢直面?我怕你下一句就会说,容璟昱,我们以后都不要见面了。”
杨葭凝视不移,“我那天既然选择和你说话,就没有想再一声不吭的把你丢下了。”
容璟昱抬起眸子时,眼边已经湿润,幽幽地看了过去,“你过来抱我,然后我就原谅你。”
她心里一团糟,两人沉默着对视许久,杨葭败下阵来,走到了他身边坐下,容璟昱侧身抱紧了她,感觉难受得很,他在杨葭身上找不到存在感,更找不到归属感,他觉得杨葭的态度,自己就是可有可无的一个东西而已,直到今天把话说了出来,至少这一刻的他是心静的。
直到他的额头贴到了她的皮肤,杨葭察觉到不对劲,扭了一下身子,掌心贴到他的额头,“你发烧了?”
他没吭声,看着她,下一秒,一个巴掌落在了脸上,然后就听到她骂他,“你发烧了还喝酒,是不是觉得自己活得长了。”
杨葭把他带回了家,容璟昱现在有点不省人事,靠在床上,上衣脱了,她打了盆水,坐在床边给他擦浴,容璟昱突然嘟囔了一句,“不是要擦全身吗?怎么擦一半。”
她听到了,横他一眼,容璟昱果断闭上眼睛,把头一扭,又悄咪咪地睁开眼,房间只开了洗手间的一盏灯,勉强能够看清,现在的杨葭是没有任何棱角的,垂落的发丝都带着一丝柔和,他一时之间没有控制住自己,伸出手臂,将她搂进怀里,杨葭被这一举动搞懵了,抬头瞪他,“你干什么?”
“我现在是病人。”
杨葭懒得搭理他,坐起来,把毛巾丢进盆里,让他吃了药,自己坐在沙发上处理法兰西那边的事,容璟昱虽然身体不舒服,头昏脑胀的,但现在却没有任何睡意,悠然地看着她,“你干吗不上床?”
“闭嘴。”
“那你不上床,我也不想在床上躺着了。”
杨葭拿他没办法,走到床边,坐下,倚靠在床头,容璟昱美滋滋地往她身边凑了凑,她把手机关上,放在了床头柜上,揉了揉眼睛,她有些困了,真的很想知道容璟昱当初是怎么照顾她一整晚的。
他见状就闭上眼睛,杨葭看到他睡觉了,也就没那么绷着了,干脆躺下休息了,
时间不算早,现在这会大概已经凌晨一点了,她睡着以后,容璟昱就睁开了眼睛,撑着胳膊小心翼翼的坐起来,把薄被往她那边拉了拉,掖好,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葭葭,要是能和你在一起,当小三又有什么关系,你不爱他,他就是空气。”
只要杨葭说句好话,朝他走一步,那她做过什么错事,自己都尽可能地说服自己去原谅她,他真的抗拒不了杨葭,她的所有,自己都抗拒不了。
这段时间,他独自消化了许久,当见到杨葭的那瞬间,容璟昱心里还是有股气没发泄出来,却又舍不得跟她说太伤人的话。
不想跟你欢愉片刻,而是想与你共白头。
他不知道感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那时的自己正值青春年少,意气风发,他总有一种这个世界上谁也不能与之相配的高傲,当杨葭的不辞而别后,他回到家的那一天,打破了他这么多年的傲气,看着空荡荡的家里,看着纸条上写着的江湖不见。
他在想,她怎么能那么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