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容璟昱24岁了。
他总觉得两人之间隔着很多东西,事实上只有他自己困住了自己,他因为年龄自卑,总觉得配不上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可他钱权在握,世界上又有谁是他配不上的。
外头的人都说容璟昱生性冷淡,骨子里带着疏离,跟谁都亲近不了,那是容璟昱觉得人与人之间应该有些距离存在,太亲近反而会让他拘束。
在他的十八岁相遇,又在她的十八岁重逢。
容璟昱有时候想发一通疯,告诉她自己的滔天爱意和拼命压制的**,还想告诉她没有她自己有多难熬,可又考虑到发疯后她的局面该怎么办。
有时候人就是那么别扭拧巴。
杨葭周末没在家里,出去了,和朋友聚会。
君绝会所顶层包厢是他们的私人空间,自然和其他的包厢不一样,整层占了一半,酒柜里放着许许多多的酒,台球桌,麻将桌,该有的娱乐设施也一样不少。
灯光微黄偏暗,高楼耸立,落地窗外的风景一览无余,推开包厢的门,杨葭穿着简单的黑T和长裤走进来,一只手插着兜,他们四个站了起来,跟杨葭问好,她随手一挥让他们坐下,中间的空位是留给杨葭的,坐在沙发中央。
至于他们是怎么认识的,那还要追溯到几年前,在Domaine noire的时候,他们一个小队,出生入死,可以放心的把后背交给彼此,没有血缘关系却胜似亲人。
在杨葭的伤痊愈后,在炸弹倒计时的那一刻,她只对他们说了一句话。
干完这票,我们就自由了
没有血腥,没有暴力,更没有暗无天日的日子。
对于他们五个而言,所谓家人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他们是一路人,从骨子里散发的阴暗,满腹算计。
可不会算计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这是杨葭下的死命令,倘若有一个人背叛,那他死不足惜。
卡米尔端着果盘从外面进来,看向喝酒的杨葭,淡淡说,“阿姐,容璟昱好像在外面,跟人打架。”
他们都知道容璟昱的存在,也知道他救了杨葭一命,否则那天她就死在京西道的竹林里了。
杨葭闻言神色黯淡,放下酒杯,大步向外面走去,看到被驱逐出来的人站了一群,宋言之见到杨葭以后,直接把人拉过去了,她站在门前,他紧张的说,“因为一个男的说了你坏话,他现在在里面暴揍人家,你管不管?那么多人呢。”
她没什么表情变化,推开门,关上,看到将人摁在墙上揍的容璟昱,他没有平常的温文尔雅,发丝垂下,挽起的袖子下青筋凸起。
“容璟昱。”
他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错愕的扭头看了眼,一把松开,男人立马跌倒在地,看这现场是真的恼了才打成这样,他嘴角有些擦伤,不大,手上全是血,杨葭走到男人面前淡漠的看着他,眉心浅浅皱起,一副嫌弃的样子,蹲下身子,拉起他的领口将人从地上拽起来,“后期会有人赔你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也会有人负责你的饮食起居,直到你痊愈为止,你说我什么,我也不跟你计较,这件事把嘴封严实了,知道吗?”
男人点头,她站了起来,转过去,从上到下打量他片刻,暗叹口气往外走,宋言之还在门外站着,她看向他,“你带着人移步楼下包厢,今晚消费我全包了。”
“但谁要是敢对外说一个字,我把你们一家子的嘴都缝上,听懂了吗?”话锋一转,她的语气变得冷厉,天生自带的一股压迫感,这些个二十多岁的人都只能连连应着。
今天有点颠覆宋言之对杨葭的初印象了,他一直以为传言是假的,没想到真是个狠人。
容璟昱站在她后面,杨葭头也不回的向走廊口的电梯那走,他提着外套一言不发的跟着她,电梯门打开,杨葭走进去站着,气氛沉沉,容璟昱先说的话,“你生气了?”
杨葭没应,他的唇线绷紧,低着颈眉心微皱,电梯下降一楼的时候,她就走出去了,让经理安排了辆车,把他们送回家。
路上,坐在车里,杨葭拿着手机往五人小群里发信息,让他们玩,自己先回家了。
到家,杨葭换了拖鞋径直走到沙发上坐着,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使唤他去拿医药箱过来,容璟昱去拿了过来,放在桌上,站在她面前。
杨葭打开医药箱,拿出要用的东西,随口让他坐下,容璟昱坐在她旁边,两手放在膝盖上搓着裤子,心中多少忐忑,她一言不发的冷漠态度的确是有些怵。
她拿着棉签给他嘴边的擦伤处理,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理你吗?”
“因为我打架了?”
棉签狠狠摁在伤口上,他倒吸着气,抬起一只手攥住她的手腕,看她皱着的眉头又把手放下了,强忍着痛,听她继续说话,“你是觉得你现在得到的一切很容易对吗?如果有人传出去你因为一个姑娘,把人打的鼻青脸肿,容家的人抓住了你的把柄会怎么要挟你,只要你做错过一件事,那么你以后做什么都是错的,能明白吗?”
因为她经历过,所以没人比她更懂。
容璟昱明白她这是为自己好,可就是忍不了别人那么说她,他嗯声,“我以后不会那么冲动了。”
“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做?”她出其不意的问。
“我找人在背后揍。”话还没说完,棉签又压住了他的伤口,容璟昱抓住她的手还是扯开了,猛松口气,心虚的睨她一眼,想要触碰伤口,被她一巴掌拍开手,她把棉签丢进垃圾桶里,站起来,走到那边拿出手机,交代会所经理该怎么办这事,站在窗边,他望着她的背影,她一直都可以冷静的应对所有事,仿佛任何天大的事到了她那都变得微不足道,挥挥手就可以解决,别人都觉得她权利大,但只有容璟昱想知道这条路她走的有多艰难。
容璟昱知道自己做错了,也看得出她现在很烦躁,刚准备哄她的时候,杨葭走了过来,“我出去一趟。”
她撂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只留下容璟昱一个。
也不知道她干什么去了。
楼下单元楼门口,一个身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长身而立,长相儒雅气质,看到急匆匆从单元楼里出来的人勾了勾嘴角,又恢复原状,杨葭站在他面前,还有些喘,便马不停蹄的追问他,“你刚刚在电话里说的话是真的吗?”
“不确定你母亲是不是在国外活动,我只是想约你出来聊聊我们的事情,杨先生说了,我们两个人的婚约是无论如何都要履行的。”
季延寅是季家的长子,但他们家一直衰落,甚至到了亏损的地步,杨家出手拉了他们一把,季家这才站稳脚跟,日渐兴盛。
在之前杨霆提过一嘴这件事,其实就是想利用她和季家达成长久的合作公司。
她听到前半句话时,眉眼间已然冷下,“季延寅,你想死是不是?敢耍我?”
“我的大小姐,我可不敢。”季延寅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还在谈笑,杨葭只要是听到那个什么狗屁婚姻就气,八辈子前的事现在也能搬出来说,“你要是再敢提一句那个扯淡婚约,我就把你剁碎了喂狗。”
季延寅耸肩,“我只是想过来提醒你一下,别跟上面那位走得太近,毕竟我们两个才是一对。”
“季延寅,我没跟你开玩笑,如果你不信可以试试,到时候我先把你的胳膊腿卸了。”她上前抓住他的衣领,季延寅看着她气愤的样子,似笑非笑,好像在拿她生气来当作开心的点,“好啊,我等着你,我还有约会,先走一步。”
季延寅在季家发达后就变成了一个花花公子,勾三搭四,洁身自好在他的世界恐怕是个贬义词,他反复提那个婚约,无非就是想找一个干净又有实力的女人做自己的靠山,算盘珠子都快崩她脸上了。
杨葭咬着牙关,回头准备进去,却发现了站在原地的容璟昱,两人对望着,他一言不发,眼里有感伤,她想解释一下这件事,他却绕开她走了。
容璟昱想占有她,又觉得这不是时候,可她早就跟其他人有了婚约,自己这些天的行为就好似奋力表演的小丑,说来也是可笑,不过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她有那么多选择,又凭什么会坚定选择自己。
他做的不够好吗,已经够好了,但看到这一幕时,听到刺耳的话时,他是心寒的。
因为不想说些互相伤害的话,他只能选择离开。
今夜月色平常,有的人倍感痛心。
杨葭一直以来都离经叛道,除了老夫人和老爷子的话,谁也不听,面对这条霸道婚约,她一直卯足了劲抗衡,她是个自由体,是一个有灵魂的人,所以,她做什么,她要怎么做,别人都无权干涉。
感情这事本来就强求不来,她这辈子都不会想步入自己母亲的后路,包括嫁给一个花心的男人,爱与不爱,幸福与不幸福,杨霆都不会在乎,于他而言,她只是个牺牲品。
他从来都没有把杨葭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来看,他剥夺她的自由,影响她的观念,让她沦为一个提线木偶。
但她是杨葭,天生的傲气,他们想压死她,可她在逆境中依旧挺着腰板说出一切信仰由我而生。
纵使万般不如意,她都不会低头,更不会向任何事情和人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