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安城内 第68章 连环计

梁云满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不对劲儿，她偷偷摸了下腰间的东西，整个人都软了下来，手心开始颤抖。

她无意识的搜寻华荣的身影，华荣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跪着，始终没有抬头。

梁云满尽量克制自己的恐惧，怕别人瞧出她的异样，并且暗自祈祷。

李凝瞧着皇后冷漠的脸庞，怕自己成为弃子，终于不再哭泣了：“娘娘，凝儿想起一件事来，服侍我的宫女秋月今早起来便一直鬼鬼祟祟的，甚至打破了一只花瓶，我之前瞧见过，她与陆成雪躲在石桥边耳语。”

听了这话，皇后心里终于满意了起来，可面上不显：“喊秋月进来。”

原本喊个宫女是不需要李嬷嬷亲力亲为的，可太子在宫中被下药这件事太大了，李嬷嬷都不用皇后吩咐，便主动去叫人了。

陆成雪心底一沉，皇后这是没有证据也要制造证据来除掉她了，还有没有机会自救呢？赵承安要是醒了，会不会站在她这一边？陆成雪把能想的都想了一遍，很可惜，深宫大院不比相府，皇后让她死，她也只能去死了。

陆成雪又感觉轻松了起来，她抗争过了，可她一个女子，手伸的再长，还是诸事不便，唯一遗憾的是，给沈复回讲的故事只讲了一半，如果那天全讲完了，说不定她死后，沈复回能善心发作，替她完成心愿。

母亲，女儿没能听从您的教诲，您会原谅我吗？

秋月进来后，甚至连跪都没跪，她用愤恨的语气道：“陆丞相用家人性命逼迫奴婢，给陆小姐送药，奴婢没有办法，只能听从，如今只有以死谢罪，请皇后娘娘不要牵连奴婢的家人。”

陆成雪心里非常难过，秋月的话与她所想的大差不差，接下来该是自尽的戏码，不知是咬舌还是撞墙？她没想过，会有人因为这件事而死，她之所以放弃算计梁云满，是因为梁云满没有靠山，事发的话，皇后一定会处死她，所以最后，她选了李凝，却牵连了无辜的秋月。

秋月说完这几句话后，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拔下头上的发簪，插进了自己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她抽搐几下，倒在地上不动了。

李凝原本是要火上浇油的，没想到秋月性子这么烈，她被吓的一动不敢动。

皇后依旧高高在上，她见多了死人，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威严的语气也没有改变：“陆成雪，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陆成雪确实无话可说，她以为自己足够聪明，却忽略了皇后要她死的决心，兴许她想过了，可她实在厌恶赵承安，想与赵承安决裂的决心，超过了怕死的心。

两位小太监进来的时辰恰到好处，是早就安排好的，甚至不需要人因为突发情况，再去吩咐一声。

他们手脚麻利的将秋月抬了出去，一会儿功夫，地上的血迹也被擦拭干净，仿佛方才根本没有死人一样。

梁云满的克制在瞧见死人被抬出来的那一刻，彻底溃败了。

她的祈祷不灵验了，皇后没有搜身，亦没有叫她们回房，那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她？

刺鼻的血腥味，在梁云满的鼻尖挥之不去，她害怕的直犯恶心。

李嬷嬷已经扇了陆成雪十余个耳光，陆成雪脸颊红肿，嘴角处也流出了血，可皇后还是迟迟没等来她的认罪，便怒声道：“将陆成雪押进慎刑司，严刑拷打。”

这时，门外传来哭喊声。

梁云满一边流泪一边跪爬到房门口：“娘娘，奴婢有事禀告，娘娘……”

皇后本不想理会，她要趁机发落了陆成雪，其他人等明日赵承安醒了，再作处置。

可梁云满不依不饶，她双手捧着一个东西：“娘娘，奴婢要指认华荣？”

所有人都看见了，可这与华荣又有什么关系？华荣不是与梁云满要好吗？

在众人不解的心思下，梁云满被叫进了房内。

皇后厌恶的看着梁云满：“你有何事？”

“这是奴婢从华荣处得到的春情散，她想对殿下不轨，我偷偷从她房中取出来的，请娘娘明察。”

陆成雪的脸已经痛到麻木，看来，今晚，又要多死一个人了，她原本已经放过梁云满了，可她贪心不足，自己害了自己，这宫中，果真吃人。

华荣也被叫了进去，她不卑不亢的跪在皇后面前：“回娘娘，华荣什么也不知道。”

梁云满怒瞪着华荣：“你胡说，就是你告诉我，用这种东西，能与殿下……与殿下……总之就是你将春情散带进宫的。”

皇后对华荣的印象不深，这人长相清秀，一副不争不抢的性子，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但人不可貌相，皇后凝视着华荣：“她说的话，你可认？”

“回娘娘，不认。”

梁云满急了：“明明是你，你那日告诉我，你有法子让太子殿下与你春风一度，这样的话，太子就算不选你当太子妃，也会选你做妾。”

华荣看向梁云满的眼神有些失望：“云满，我一直将你视为姐妹，你为何这样陷害我，若是这东西是我的，你为什么不直接告发我，而是要等到今天。谁不知道，将这种东西带进宫里的后果有多严重。”

梁云满一瞬间愣住了，华荣告诉她，有春情散这种东西的时候，她明面上鼓励华荣一举拿下太子，实际已经偷偷藏了私心。反正陆成雪答应她，会创造与太子独处，她将春情散偷来，给自己用，凭她傲人的身材，还不把太子迷的神魂颠倒，从此非她不可。

陆成雪不再沉默：“回禀娘娘，梁云满近日总是借机到我房中来，要不然……要不然也不会撞破今日之事。”

梁云满彻底说不清了，她瘫软在地：“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明明是你告诉我，你会帮我创造与殿下独处的机会。”

李凝也被眼前这一幕，搞的不知所措，她分不清到底谁说的是真的，甚至忘记了她要陷害陆成雪之事。

“回禀娘娘，请恕成雪不敬之罪。我们这些人进宫，哪一个不想得娘娘、得殿下青睐，谁会好端端的将机会让出去，梁云满满口胡言，如今自己拿着证物，还想栽赃别人，请娘娘明察。”

李凝疑惑道：“既然不想将机会让出去，那你为何告诉我，殿下想见我？”

陆成雪将头转向李凝：“李小姐记错了吧。”

李凝不依不饶：“我没记错，就是你说殿下想见我，我才来你房中的，我本来就讨厌你，要不然才不会去你房中。”

陆成雪苦笑了一下：“你与殿下有了夫妻之实，太子妃之位非你莫属，你又何苦为难我。”

陆成雪的暗示，李凝没听懂，但是皇后听懂了：“都给我闭嘴，你一句，她一句，本宫究竟要听谁的。”

梁云满被吓的颤抖了一下，她听完李凝的话，才明白，原来陆成雪从来想帮的人都是李凝，可她为什么要答应自己？梁云满想不通。

四位女子依次跪在皇后面前，皇后试图找出法子，将除李凝外的其他人通通处死。

华荣从皇后的沉默里窥探出了一丝死亡的气息，横竖都是死，不如赌一把，她道：“回禀娘娘，我们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无辜的，不如请刑部的人来查，刑部当值的人应该就在宫中，过来的话也很快。”

李嬷嬷不等皇后发作，上前扇了华荣一耳光：“放肆，娘娘还未发话，轮得到你出主意。”

皇后有些头疼，这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华荣这是公然提醒她，随意处置官员女子，可是有违大梁律法的。

差一点就除掉了陆成雪，硬是被梁云满这个蠢货搅黄了，还牵连一个聪明的，皇后心里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她怒斥道：“去查，所有人，搜房，搜身，本宫倒要看看，究竟还有谁，与这件事有牵联。”

原本以为不需要出动许多人手，就能将事情处理好，甚至瞒过皇上。现在看来，不彻底将事情查个底朝天是不行了，这些女子看着一个个乖巧懂事，谁知哪一个心里就装着惊天胆识，皇后不能冒这个风险。

李嬷嬷从宫女手里接过茶，递给皇后：“娘娘，切莫气坏了身子。”

皇后一把将茶推开：“这些东西竟敢谋害太子，本宫不查清楚，哪有心思喝茶。”

茶杯滚落在地，茶水溅到梁云满的身上，梁云满吓得哭出了声。

皇后皱紧眉头：“给我堵住她的嘴。”

宫女顺手递来一块帕巾，李嬷嬷凶狠的塞进了梁云满的口中，梁云满止不住的干呕，模样狼狈至极。

搜房的阵仗想小也小不了，再加上皇后娘娘一直未从房中出来，聪敏的人已经联想到，房中偷情的人是太子了，她们心里都在猜测，这四个人中到底是谁的胆子最大，她们都希望是自己最讨厌的那个人。

今夜风平浪静，宫外的人，如何也想不到，宫内凶险重重。

“报，有人跳湖了。”有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越过众人，跪倒在房门外，瞬间，又被招了进去。

看得出来，皇后已经疲惫到眼皮都耷拉了下来，只一夜，头上怕是又要生出许多银丝，她背过身去，不肯让人瞧见她憔悴的模样。

李嬷嬷便替她问话：“出了什么事？”

“回禀娘娘，方才搜房之际，突然听见扑通一声，奴才紧赶着往湖边去，发现有人跳湖，这会儿，人已经救上来了，还想寻死呢。”

“自尽可是要牵连家人的，谁这么想不开？”

“是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