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内。
“田姑娘,您已在我这冥府之地停留了好几日了,您一直所观望这人间景是不是还有什么无法忘怀之事?”
季钦看着一连在人间镜面前坐了好几日的田秋意,不仅好奇开口问道。
“若对人间毫无挂念,又怎会还留在您这冥府之内呢。”
田秋意看着人间镜里的倒影,悠悠开口。
“田姑娘若是实在无法忘怀,我可以助您再经历一次人世轮回,不过耗我一点修为罢了。”
季钦坦言道,他对这位眉间总有几分忧愁的姑娘在一日复一日的相处之中竟然多了一些奇异的情感。
或许,这时季钦才终于明白了他那个恋爱脑弟弟。
“不用,我只是在看,人间时变化如何,在我离去之后。”
田秋意依旧盯着那块人间镜,以及镜中的人间景。
“是还在意那林御渡吧,真不知道他一届小小冥官,为何吸引得一众大人物为他牵肠挂肚。”
季钦说这段话难免有一些个人情绪在里面。
“他不一样。”
“或许他原本就不应该是那冥界官,或因与我一样。”
田秋意冷不丁的冒出了这么一句话,让季钦惊起了一身冷汗。
“田姑娘这是何意?”
季钦眉头皱了起来,他一直只认为林御渡不过是他们冥界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冥官,可他身边为何总有这么多奇异之事,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我的意思还不够简洁吗?若他真只是平凡人,为何身边总有那么多奇异之事,奇异之人?”
田秋意也不准备和季钦接着打这个哑迷,而是把事情多来龙去脉都给解释清楚了。
"林御渡,他本来也就是一届罪神,三百年前神界突然与六界失联,就是他的手笔罢了。"
"不过我也不知,为何他会突然来到冥界,还与铭文殿下的弟弟有了露水情缘。"
田秋意语出惊人,让本来对林御渡不屑一顾的季钦开始琢磨了起来。
自己倒也不是觉着断袖之风有多伤大雅,只是觉得,若自己弟弟被一罪神拐跑了,是不是有些……
与那人间狗血话本子上说描写的有些太过相像了……
"这六界可真小啊,走哪都沾亲带故的。"
季钦没话找着话,其实他无非就是想在田秋意面前多晃悠两下。
季钦也算老来俏,铁树开了花。
"冥王殿下,六界不小,只是我们把目光放在哪,就觉着好像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沾亲带故。"
田秋意从人间镜前走开,与季钦擦肩而过。
田秋意虽灵识残缺,那一窍通净眼却还在。
看透人世七情六欲,看尽凡间沧桑变换。
又怎么看不出季钦的那点小心思呢?
自己最后要渡的劫难,怕多半与他有关……
只是这冥王殿下,好像有些不着调了。
不过他们季氏一族天地初分之时便在冥界守了万年,那颗心自是最清澈透明的。
只不过都是嘴硬之人而已。
冥王殿内
"小黑!小白!田姑娘这在冥界已经快四五天了,每日就盯着那人间镜看,我好慌啊!!!"
季钦一踏进冥王殿便一秒破功,再也装不下去那清冷桀骜的贵公子模样。
"冥王殿下,您是冥王,这身份不差神界的一女子,怎么这么掉价啊。"
晓黑冥官看着他们掉价的冥王,不禁感叹。
"果然是天地之间的双生子,性格都一模一样。"
"殿下您这是何苦啊?您又不是不知道神界的人向来桀骜,您若真心喜欢田姑娘,更要拿出您作为主人的礼仪来啊。"
已经上千年没有谈过恋爱的晓白开始给季钦出歪主意了。
"我觉着不如这样,殿下不妨亲自给田姑娘准备一场硕大的接风洗尘宴,邀百鬼,来庆贺我冥界得此佳人?"
晓黑一脸嫌弃的看着晓白,若不是晓白自己太闷骚,也不至于单身这么多年,还给他们殿下出歪主意。
"不必了,想必九天玄界之上的神女,定不会欢喜我这冥界之地。"
季钦摆了摆手,回绝了晓白的提议。
"啊?殿下你怎么能这样?喜欢就要去追啊,你看二殿下,这都追去人间凡尘界了。"
晓白开始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他们快回冥界了,别提那两活祖宗,提了我就头疼。"
季钦不耐烦的在冥王殿内走来走去,时不时还带着一两声无奈的叹息。
世间唯独相思,最是难解。
季氏一族,算是栽在了神界之上了。
人间世,漠北两军阵前。
"没想到戚东的皇帝陛下来征战沙场还要带着如此清瘦的俏美人,"
"我们今日究竟是两军对决?还是你们戚东设宴款待我们漠北战士啊?"
拓跋斯丝毫没有掩饰他的不屑,他的一言一行皆惹得漠北军大笑不止。
"也要看你们漠北军消受不消受得起这鸿门宴了。"
林御渡丝毫没有退却,只是拿那红缨枪的手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阿渡,不要逞强。"
季凌溪有些担忧的握住了林御渡的另一只手,那另一只手紧紧回扣住了季凌溪温暖的掌心。
"阿渡,跟在我身后就好。"
季凌溪最后交代了林御渡这么一句话,而林御渡只是对季凌溪浅浅笑道。
"我会跟在凌溪身后,但也会成为凌溪最锋利的那把利剑。"
"两军阵前,还这般浓情蜜意,怕不是想早日到地府做一对亡命鸳鸯罢了。"
拓跋斯毫不客气的对季凌溪和林御渡讽刺道。
季凌溪和林御渡也没有再说多余的话,两人一声令下,这万千兵马便厮杀在了一起。
刀剑无眼,可漠北军似乎都是嗜血之人,他们在战场上以斩下对方首级为乐。
可戚东军又怎是随意被人拿捏之辈?
两军对战,光是戚东的炮兵就伤了漠北不少军士。
戚东尚来富庶,季凌溪上台之后更是毫不吝啬对军费的开支,这样的重炮兵,戚东带出来了一千名。
这一千炮兵皆装重甲,配火炮,持重盾,可谓刀枪不入。
而剩下戚东带来的兵还有轻骑与重羽箭兵团,对付野蛮的漠北人,也算是一种降维打击。
可这一场仗的打得还是很艰难。
虽说他们戚东军装备精良,可耐不住漠北的军士都是一群不要命的主。
漠北的军士们一个两个的上了战场,像是把自身性命当做儿戏一般,甚至快要赶上寻南蛊兵那班疯狂了。
漠北的军士们断了一条腿,便干脆放弃了生的希望,主动当做肉盾给还在有战斗力的战友挡伤。
若不是戚东军见过蛊兵长何样,戚东军怕是要觉着这漠北军才是真正吞下了蛊惑人心的蛊。
这一场仗打下来,两边都没落下什么好。
两败俱伤,却也探清楚了对方的实力,代价就是,无数平凡人的死伤。
无数平凡之人用血肉累起的宝塔皇座,却时常遇不到一个有能力支撑起这无比承重的皇座的主人。
寻常都是不过寥寥几载年华,这王座之上换了一轮又一轮的主人。
特别是在这人心难料的乱世。
林御渡强撑着身子勉强斩杀了两三个漠北士兵,却险些掉下他常骑的那匹白马。
好在最后也撑着直到漠北撑不下去了,宣布撤军。
"岑易棋,你最好和我解释一下,你不是说那戚东皇帝身旁的将军是废人吗?"
"你不是说,区区戚东,我们漠北怎惧?"
"若不是你为我效力那么多年,我现在就把你脑袋砍了挂城墙上以慰我漠北今日战死八千战士之仇。"
拓跋斯此刻双眼赤红,他开始怀疑起了岑易棋,这个曾经的戚东人,到底有几句话对他是真心话?
就算自己折辱他时,把他像luan宠一样戏弄时,他也还是乖乖的,像只草原上无比听话的小羊。
可现在拓跋斯开始怀疑这样的乖顺不过是装作乖巧罢了,他们戚东人哪个不是诡计多端。
"自己下去领二十军棍,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拓跋斯烦躁的挥了挥手,完全忽视了岑易棋脸上的神色。
"大汗,您是在怀疑我吗?"
"我岑易棋对天发誓,绝没有做过不利于大汉的事,绝没有背叛过大汉。"
"若大汗因为我今日的谋略而气恼,这二十军棍我领罚。"
"大汗,您是收留我一个无家可归的孤魂的人,还替我完成了夙愿,您要怎么折辱我,其实我都无所谓。"
岑易棋自嘲的笑笑,而后走出来拓跋斯的营帐之内。
棍子打在血肉之上,前十棍只是青紫,后十棍却是实打实的皮开肉绽。
可岑易棋却一声不吭,只是双眼失神,几颗泪滴默默落了下来。
拓跋斯没走远,就在一旁看着岑易棋,他今日若不罚岑易棋,若不把岑易棋打到皮开肉绽,那明日漠北军营里便会传遍了他拓跋斯对一个戚东的叛国者动了真情。
他们注定只能是天子与luan宠的关系,如若逾越一步,踏错一步,两人皆会粉身碎骨。
漠北不如戚东,民风质朴。
漠北不如戚东,容得下天子爱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