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信你。”
骨翎从包裹得严实的被子里露出半张脸,眉目如画,他抬起头看着胡蓝白,润色的唇瓣轻启,声音很轻。
瓷白的手摸到手机,感受入手的冰凉。少年精致的面容透着疏离,仿佛真的没有信任过眼前的名义上真正的母亲。
站在床尾的胡蓝白,手里握着的项链坠地,地板响起“啪”的一声。
她决定破戒,但那人似乎并不愿意接受,多么可笑。
胡蓝白穿着一身白色居家服,素净的脸上那抹笑不见了,“小翎,不要淘气。”
这是警告。
一而再,再而三对她耐性边缘线的试探,真的是她的孩子吗,那么不乖。
胡蓝白将散落肩上的头发往后弄,目光停留在衣柜木门上几秒,垂下眸闪过落寞。
“为什么不信我,给个理由。”忍住快要从心里爆发出的怒气,她试图平静和骨翎交谈,落下好的印象。
终究,是她没有参与过这个孩子十六年前的生活,亏欠了骨翎。
少年唇角微翘,凌乱的黑发贴在脸上,骨翎那双眼睛里是冷笑,对上视线便会被里面的愤怒和狠意给吓到。
“你真的有把我当成你的孩子吗?还是一个随意可以牺牲的附庸品呢,你们是靠什么找到我的,忘了吗?”
骨翎拳头握紧,拒绝胡蓝白伸过来的手。他咬着唇不放,直到口腔里面泛着腥甜。
“是因为庄意吧,他有心脏病,他和我的匹配度极高,不然,你们还会想起我吗。”曾几何时,上辈子骨翎也疑惑为什么胡蓝白老是把自己带去医院体验,直到偶然一次,他看到了庄意的体验报告单。
心脏匹配度达78%。
胡蓝白愣住了,耳垂挂着的蓝色珍珠耳环在阳光折射下发出亮光,将整张脸平添几分柔,她没有想过骨翎心里面藏着这么多的事。
“小翎,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种错觉,我们从来都没有做过这种事,而且庄意没有心脏病的。”
白色皮鞋哒哒哒响在地板上,胡蓝白的手缓缓落在骨翎的头上,她固执的将项链塞到骨翎掌心。
“我知道你心里面有很多不满,但试着接受庄家,接受你将是庄骨翎的身份,以及你将会接触到胡家的培训,就在不久后。”胡蓝白的声线温和无害,絮叨着。
将自己包成茧,缩在被子里面的骨翎无声落泪,他气胡蓝白的狡猾,总是说这么些好话哄人。
可是,骨翎更委屈的是,明明上辈子经历过的事情,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信他。
“你刚才说的,还算数不,给我找出真凶。”骨翎抹掉眼泪,背对胡蓝白,落下包成茧宝宝般的背影,瓮声瓮气道。
他才不是心软,就是看胡蓝白会不会说到做到,哪怕这个事情和庄意逃脱不开关系。
仿佛心底那块软肉被重重一击,胡蓝白捂着心口,感觉和骨翎相遇以来第一次母子直接建立的牵绊。
她好像,真的有了个小祖宗得伺候。
“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去做到的。”
管家站在门边,发腮圆脸犯愁的看着房间里面气氛极其古怪的场面,他清咳了下,没有引起夫人和小少爷的重视。
“要不要通知老爷,我这就去打电话。”仆人手里的早餐已经凉透了,他惴惴不安的低声询问。
房间里面响起一声,胡蓝白回头笑着说,“不用通知,我来就可以。”
仆人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怎么觉得夫人比往日要可怕得多,说话都自带阴嗖嗖的。
—
临时整理出来的客房应有具有,仿佛是那人的特意叮嘱,但骨翎蔫蔫倚着窗,他不太开心,好像在胡蓝白态度变化的时候,就有了预兆。
想要渚辞抱,想要躲在屋檐下逃避雨水,想要逃离复杂错乱的庄家,想要变成无忧无虑的骨翎,而不是总是惦记上辈子不甘的人。
“你把我弄回来的意义是什么,白哥,是要改变吗?可是我仿佛被之前的事蒙蔽了双眼,无法对于那些话和行为客观看待。”
“有点烦。”骨翎脸上细白的绒毛沐浴金色阳光,翘长的睫毛却在试图遮盖住真正的思绪,黑色的眼睛里面泛着水光。
就连现在,他能交心的只有脑海里面的奇怪生物,可是对方并不是总是在线的样子。
预料之中的没有回复。
好伤心,突如其来的悲伤情绪,骨翎细白的手插在柔软黑发,对着窗口发出怒气,凭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这些,独自一人记得恨。
在少年情绪崩溃边缘,没有人类感情的系统不知道用什么代码去变换声调安慰人,它用了渚辞的嗓音模仿,[不要哭,宝贝。]
骨翎破涕为笑,吸了吸鼻子,靠着墙坐下,“渚辞才不会这样,好奇怪,还叫我宝贝。”幻想这个画面就耳朵充血的骨翎,将视线看向身侧的手机。
真的很想听渚辞这么喊自己!
—
高层会议上,正在为下半年项目进行汇报的中途,秘书一脸纠结的敲门进来,递了手机给正中央的渚辞。
渚辞的私人手机响了,备注还是小可爱,让秘书实在不敢错过啊。
“会议暂停十分钟,先休息。”
蹙着眉的渚辞对于秘书突然闯进来的行为原本不满,可在对方低语附耳的几句话中,他接过手机,中止了会议。
从来都没有过的状况,现场好几位董事面面相觑,汇报PPT的刘经理大气都不敢喘,他们待在会议室里眼神交流,直到渚辞那抹黑色背影离开之后,一片哗然。
“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是国外分公司那边出了问题?”如今公司在渚辞这个商业天才代领下,总公司的业绩是蒸蒸日上,头发丝花白的李董事只能猜测是国外那边的事情让渚辞烦心了。
大家讨论半天,也没得出结果,只好耐心等待渚辞回来。
总裁办公室
渚辞把门关上,不过几秒又拉开,保镖立在门口外面,他比了个手势,保镖立马过去之前的会议室去转达。
少爷说这次会议继续,他负责用手机录制下来。
在听到那边话筒传来的发颤透着满满委屈声那刻,渚辞承认自己心疼了。
骨翎控制不住的想哭,哭腔道,手心濡湿的汗将手机握得更紧,“渚辞,我想要抱抱,呜…我不想哭的,可是怎么都控制不住,你过来好不好,把我接走。”
当拨打渚辞私人电话第一次不通的时候,骨翎眼泪就蓄在眼眶,要掉不掉,就有种特别需要那人的时候,他不能及时出现的失望。
骨翎埋在被窝拱着,系统变幻出来的风都不管用了,反而让眼睛更加红。
直到一阵音乐响起,柔软黑发凌乱翘起来的骨翎,迫不及待接起手机,好好哭诉一番。
那头的渚辞已经下到地下车库,一边走一边缓声安抚那边情绪激动的骨翎,清冷磁性声线此时透着的温和让人难以拒绝,“我都听到了,现在就过去,不想住那,没关系的,不要有任何心里压力。”
车窗按键板按下,风从外面吹进来,渚辞的发丝今天做了定型,为的就是增加威严感,他没有挂掉电话,而是问着那边的骨翎,耐心十足,“不挂电话,小翎和我聊天怎么样,现在都快十一点了,有没有吃东西呢。”
空闲出来的一只手打理头发,渚辞将头发垂下来,低头看了眼西装和皮鞋,扶着隐隐作痛的额头,这样过去,会不会把骨翎吓到啊。
自己以往都是休闲装和白板鞋“平易近人”的装扮和骨翎见面。
陷在被子里面,脸都熏红的骨翎,摇了摇头,小声说话,生怕会被那头的渚辞教育,“不饿,不想吃。”
仆人给送来好几次早餐了,到了后面还有午餐送来,但是他实在不想吃,早上看到的那一幕太难以接受。
没有任何胃口,床上卷成一小团的骨翎没有继续哭了,泛红的眼眶微润,耳边的手机发烫,他还补充了句,“可以叫我宝贝吗,渚辞,我想听。”
瓷白的足踩在床沿叠起来的被子上,骨翎细白看起来肉肉的小腿肚压在上面,不安的在空气划过,他有点不确定渚辞会不会答应这个要求。
好、像是有人强人所难,可是他想听。
在听到骨翎没有吃东西空腹到现在的消息,渚辞紧抿的唇就没有放松下来过,果然庄家那边的人就是对少年不够重视,连这种事都没有做好。
正想要劝骨翎吃点东西的话还没出,就被对方的下一句给堵了回去,渚辞喉结上下滚动,牙齿抵在舌尖上。
“宝贝,吃点东西先,好嘛。”渚辞缓缓吐出字句,他记忆中只有渚夫人会这么甜腻喊自己,他认为这种称呼过于粘糊,可是喊出来之后,却发现很适合。
等待他去解救的少年,的确是个宝贝,拥有时刻可以触动自己的魅力。
渚辞注意到那边话筒传来的惊呼,他甚至可以想象到骨翎捂着脸不可思议的可爱模样,唇角慢慢上扬。
他哑着音凑近,再次喊了声,“宝贝——”
啊啊啊啊,骨翎抱着手机在床上滚来滚去,他叫我宝贝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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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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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