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穆庄严建筑,花坛里面盛开的鲜花却格外艳红,车停在不规则分割大理石上。
“我到了。”渚辞身上黑色沉稳的西装外套折叠放在身侧,宛如艺术品的俊美脸庞仿佛弱化了棱角,唇微上翘,对着电话那边有乖乖吃东西的骨翎说话。
本该挂断电话的时候,渚辞的手指迟迟没有落下,就像在等待什么。
直到渚辞听到骨翎含着食物模糊不清,显得软乎的声音传来,“好,我马上下来。”
少年那边细碎的声音完全收进来,动静不小,劈哩叭啦的声响,让渚辞忍不住说了一句,“不用那么着急,我——”
话都没说完,骨翎那边已经匆匆忙忙挂断,嘟嘟嘟的忙音,渚辞垂下眸看着屏幕。
通话时长36分钟。
这还是渚辞第一次长大以来被人先挂电话,感觉还不赖。
—
“夫人,骨翎小少爷愿意吃东西了,你可以放心下来了。”
管家站在客厅,微低着头说话,不敢随便看。
胡蓝白拿过管家手上的白巾,擦拭干净手心,将项链随意系在瓷白的手腕上,她抬起头看着二楼那扇紧闭的房门,“嗯,他有什么需求都要满足。”
“是。”发丝花白接近距离退休年龄还有十年的管家,赶紧应下,发福的脸颊不自觉发颤。
他很久没有看过夫人那么生气了,竟然…破了那条规定。
家主庄严翔吩咐过管家,一旦胡蓝白摘下项链,不要惹恼她,必须足够的顺从,否则,他来不及回来救人。
希望大少爷和家主赶紧回来,管家不着痕迹发出信息之后,轻呼一口气,就对上了夫人看过来的眼神。
肾上腺素急速飙升,幸好胡蓝白只是淡淡一瞥。
米白色的地板捆绑着年纪轻轻的人,身上穿着庄家下人的服装,嘴角带着血迹。
几乎没有人敢上前阻止,尤其是那染红的好几件白色短袖堆在地上,离那人很近。
庄意握紧拳头,挡住胡蓝白的准备继续惩罚的手段,他抿直唇望着母亲指尖上的那点鲜血,抬起头看着胡蓝白,“石峰他做了什么,你突然让人打他,还…亲自上手。”
单薄身躯的庄意,咬着下唇,努力控制本能的发颤,眼前冷漠似杀戮者的人真的是胡蓝白吗?是他的母亲吗?
庄意护着石峰,是因为石峰几乎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下人,他不乐意看到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被惩罚。
就在庄意不安想要将手挡在面前的时候,一双温热的手安抚他僵硬绷紧的身躯。
“小意,让开噢。石峰干了件错事,让人无法饶恕,敢恐吓小翎呢。你说,该不该惩罚呢。”胡蓝白恢复往常温柔优雅的模样,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手放在庄意头上。
紧张到闭上眼的庄意,听到眼前人的话,不可置信的回头看了眼,石峰过长的黑发挡住脸,使劲往旁边扭。
完全不敢和庄意对上视线。
“不…不可能。”脑海仿佛要炸开,庄意润粉的唇微张,他看到地上触目惊心的白色衣服,那就是石峰弄出来的恶作剧吗。
突然这个时候,楼道有了急促的下楼声,一抹白就这么出现在众人眼中。
骨翎小口喘气,宽大的衣袍套在身上,脖颈修长好看,他想要加快脚步去迎接渚辞的兴奋,在看到客厅里的事物停了下来。
矜贵的少年,一步步靠近,直到胡蓝白伸出手拦住骨翎,“我教训过了。”
气氛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因为骨翎冷笑了一声,白得透明的手指抬起,缓缓指向庄意,在骨翎眼里善于博取所有人同情的家伙,“那他呢,你教训过了吗,庄夫人。”
“我不信一个下人敢这样做,在没有人指使情况下。”白晢的肌肤染上怒意时惯有的粉,骨翎纯黑的眼睛闪着委屈,几乎是吼着把话说出来的。
难不成,就因为他讨人厌吗?他是鸠占鹊巢的那个人吗?还是庄意就值得被人疼爱关心,他活该要把属于自己的东西都让出去吗?
心底那块软肉被蹂|躏得不成样子,骨翎多么想放声大哭,像个街头泼妇那样疼骂这群人,骂他们就不能把庄意送回去吗,非得让他整天和这人相处下去吗。
可他经历过上辈子,就再也不愿意丢掉高傲和自尊,那是最后的脸面。
胡蓝白想要抱住眼前的红着眼睛质问她的少年,手还没有碰到对方,就被躲开了。
心头堵着,好像她感受到骨翎身上的那股积攒爆发出的无数委屈,胡蓝白柔和的声线此时愈加温和,仔细听还能感受到哑音,“我不是偏袒,只是小意真的不是这样的人。”
“不,我是。”
庄意突然出声,他定定看着骨翎那双挂满水珠显得湿润的眸。自己习惯乖巧懂事的模样了,他有些厌烦,想摆弄了。
圆润的眼睛很干,庄意哭不出来,只是很想反抗,有时候,他真的很羡慕骨翎哥。
胡蓝白回头看着平日软乎宛如棉花糖般的庄意,变成了失去灵魂的机器,在看到她的目光时,摆出难看死了的笑容说,“我因为嫉妒骨翎哥,所以让石峰去吓骨翎哥,所以,你要惩罚我吗?母亲。”
“不是,是我为少爷打抱不平,想要出气。”地板上绑着的石峰蠕动身躯,声嘶力竭地喊出来。
心口裂开好大一个口子,再也填补不上去,庄意听到石峰的辩解,也没有任何想说的,本来真假少爷,就应该各回各家,终究不该贪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样吃相太难看了。
骨翎把腰板挺直,不让泪滴落下来,起码不在庄意面前像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那般可怜,瞧这人,以退为进多么厉害。
他看到了胡蓝白对庄意的心疼,看到了管家递过去毛巾的动作,以及那个衷心耿耿的下人就差扒在庄意那家伙裤腿表忠心了。
终究是抵不过他们之间相处的那些时光,庄意拥有十六年的和胡蓝白来培养关系,自然要比自己感情深厚得多。
骨翎本来就知道的事实,在看到所有人都围在庄意身边寒嘘问暖,为什么心那么痛。
“我再问你一遍,胡蓝白,他都承认了,你惩不惩罚他。”骨翎的泪珠沿着发红的眼尾划落脸颊,他甚至不想喊庄夫人了,他嫉妒得要命。
有些东西本就不能分成几份,亲情也是如此,骨翎的唇发颤着,他在赌。
一个可能已知也可能未知的答案,她会偏向谁。
“我、我…”
胡蓝白陷入两难之中,她还没开口,那边的少年就跑了,直奔大门,像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猫咪找到主人般,骨翎牢牢抱住渚辞。
“呜,渚辞,我不喜欢这,没有人会喜欢我。我要走,你带我回去我家。”
狭窄落魄的贫民窟无疑在骨翎心里面,占据第一,他可以蜷缩在那,默默舔舐身上的伤口,哪怕落泪发疼也无人知道,那没关系。
他不想重蹈覆辙上辈子的痛苦,明明说不要在意庄家的任何人,可是想起来呼吸都是痛的。
渚辞没有一丝犹豫,抱起少年就走,他后悔了,不该让骨翎独自待在庄家,都欺负成什么样子了,感觉体重比上次都轻多了。
不受控的怜惜占据身心,渚辞低下头,吻掉骨翎眼尾即将滑落的泪珠,口腔泛着苦,“抱歉,都是我不好,我怎么能放心你留在这呢,我带你去我家,好不好,没有其他人,只属于你的地盘。”
渚辞从来都不知道看到少年哭到眼眶红红,粉□□致的脸蛋都是红的时候,胸膛里面的心都要被硬生生挤成一团,发疼得要命。
保镖及时递过来纯白棉制手帕,渚辞底下头给抱着人擦泪,免得待会哭伤了。渚辞继续走,快到车门前,感到凌厉的风声,渚辞躲了过去。
“把小翎给我,不准带走他。”
胡蓝白沉着张脸,从项链里面掏出折叠小刀,她的眼睛染上猩红,让后面跟过来的管家后怕,一直催促家主和大少爷赶紧回来。
哭累了的骨翎,小幅度挣扎,用手轻拍了下渚辞,“放我下来吧。”
他整个人努力板着脸,但成效微弱,还是渚辞摸了摸少年毛茸茸脑袋,低吟道,“别勉强,自然就好。”
骨翎吸了口气,捂着心脏的位置,侧过头,脸颊透着粉,他看向胡蓝白,“我想断绝和庄家的关系。”
他想要逃离复杂错乱的庄家,想恢复以前自由的生活。
少年仿佛铁了心般,就连胡蓝白难得一见的落泪都想要忽视,骨翎有种特别分割的情感,他竟然想让胡蓝白别哭。
“你不喜欢庄家,我送你去胡家,好不好?”胡蓝白带上点恳求意味,那双美目装满眼泪,是令人心脏一缩的感觉。
恰好此时赶过来的庄严翔,戴着金丝眼镜,阴沉张脸,听到耳机里面管家的汇报,远远就开始喊,“我不同意。”
而渚辞却勾着唇笑了,他搂住骨翎的胳膊,“不同意又怎么样。”
一大帮保镖挡在面前,渚辞快忍不住想要亲自上手和庄程铭较量,给骨翎好好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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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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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