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商杀气腾腾而来,破门而入时,惊得里面的人下意识地将桌上的东西连忙藏起。
一想到这人平日的作为,陆淮商大步上前,一把扯过谢言之的手腕,顺手伸手将他刚刚藏在身后的画扯了出来。
“哎哎哎你干嘛!”
谢言之伸手要夺,反被陆淮商一把掐住咽喉给抵在墙上!
这力道大得谢言之后背都砸疼了。
陆淮商全不看他,只拿起那从谢言之手里抢过的画卷甩开铺在桌上。
映入眼中的画却让陆淮商呼吸猛地一紧,脑子也似空白了几分。
“不是,你有毛病吧?一张画而已你至于吗?”
谢言之被掐得难受,连脸都给憋红了。
“这画……”陆淮商呼吸发紧,眼神锐利地扫过画中的每一个角落,更是落在画中人物的那些脸上。
谢言之使劲力气也掰不开他的手,还给自己累得难受。
他不耐烦的长长呼一口气,放弃扯开陆淮商的手。
“一幅画而已,随手画的,反正你又看不懂,不如还我,我另外给你画一副?”
陆淮商没有理他,那盯着画卷的眼神却越来越沉。
谢言之又说:“你如果不喜欢这个,我还会画好些图,春阳宫雪,双龙绞珠,十八学士跟七星伴月我都会画,你想要哪种都行,就是现在能不能……先放开?”
“郑浑!”陆淮商忽地用力,瞬间掐的谢言之咽喉疼痛,下意识地扬起头来。
“这幅画!是谁给你的!”
“这是……我自己……画……画的啊……”谢言之难受到几乎说不出清楚,他一手抓着陆淮商的手一手胡乱的打着他:“疼……快不能呼吸了,……你放手……”
陆淮商没有放,眼神死死地紧锁着他,脑子里却是突然将“郑浑”这两日给他的异常回想了遍。
谢家落地式的蜻蜓点水。那个脱口而出的称呼,还有洗澡水里的沉香油,以及自己院里梧桐树上的那条大花蟒……
陆淮商眯起了眼,心里尽是疑惑。
“放……放手……”谢言之几乎快不能呼吸:“你这个……紫晶大花蟒……别太过分……”
陆淮商犹如触电猛地撒开了手。
谢言之身体一软,顷刻跪倒在地上握着脖子咳嗽连连。
撑在地上的手下意识低紧了几分,谢言之只感觉的喉咙火辣辣的,疼得厉害。
他这样也不知是触及到了陆淮商的哪里,让陆淮商下意识低后退两步,盯着他的眼神也全是复杂而晦暗……
突然的谢言之冲身而起朝陆淮商扑了过去。陆淮商微怔时,一股沉香气味随着谢言之的飞来。而猛地窜入鼻尖,让他的大脑出现短暂的呆愣,人却下意识低圈住谢言之的腰。
嘭地一声,两人都重重砸在地上。
陆淮商垫了底,谢言之压在他身上,不等起身,他扬起拳头就一拳给陆淮商脸上揍去!
这一打反而把陆淮商给打清醒了。
可是,“郑浑”身上的那沉香味,却又像是软筋散,让他一时间竟提不起几分力气。
谢言之似乎早等着这会,拳头犹如雨珠般的砸下,不过还是避开了陆淮商的脸,只打在他的胸口。
运足的力道,砸在陆淮商的胸口,却……跟挠痒痒似的。
陆淮商抿了下唇,那原本愠怒的眼神也忽地变得有些复杂。
“你这紫晶大花蟒!居然敢把我关在兵器房一天一夜!这么不会做人我教教你!混蛋!”
嗷呜!
谢言之一口给他肩膀上咬了下去!
陆淮商终于动了,一把揪住谢言之的后劲,用力将他拽了起来。
映入眼中的,是郑浑那张气鼓鼓的脸。
陆淮商抹了一下脸,心里也跟着自嘲一笑。
他感觉……自己真的是魔障了,居然会觉得在“郑浑”身上能看到某人的身影。
这两人,哪里像了……
嘲弄一笑,陆淮商直接将他掀翻在地!
谢言之痛得嗷了一声,趴在地上,半响都没起来。
太疼了。
“你在我梧桐园胡作非为,还敢在我的梧桐树上胡乱刻画,现在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对我拳脚相向!”陆淮商咬牙:“郑浑,在学武之前,你最应该学的是如何修身养性!”
“我养你大爷!”谢言之怒瞪着他:“你假公济私公报私仇,打着芳华呸!打着我娘的名头故意折磨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陆淮商听着他口糊的呸,眉头忍不住抽了抽……
谢言之爬起身盘腿坐在地上,一脸怒容,腮帮子胀得厉害。
“男子汉大丈夫!这么小肚鸡肠心胸狭隘算什么男人!还把我关兵器房?我没给你把兵器房拆了都算我仁慈!”
“哦?那我给你机会,你去拆。”陆淮商揉了一下被他咬疼的肩膀,单膝跪地蹲在他的跟前,寒意森森:“你如果拆不了兵器房,我就拆了你这一身的骨头。”
“你!”谢言之怒不可遏:“哼!说好了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找你麻烦你也别出现我面前,现在你仗着我娘的由头在我跟前晃悠,真觉得我喜欢你非你不可就一定听你的吗?”
陆淮商皱眉,神色已见不悦。
他直接将谢言之拧起,跟拧小鸡崽子似的,两个轻功又将谢言之带往自己的梧桐园。
谢言之懵了一下胡乱挣扎:“喂你又想干什么,放开!”
陆淮商一脚踹开书房的门,将谢言之给扔了进去,差点摔得谢言之四仰八叉。
“学武之前,你先修心,把论语抄上几遍!”
“喂!”谢言之头皮发麻。
陆淮商眯眼,冷冷地道:“若抄不完,责罚加倍!”
嘭地一声,陆淮商将门给关上。
谢言之气得不行,忽地又听到外头落锁的声音。
“林雕盯紧他,若让他再逃了,你也去领罚!”
“是!”
陆淮商的脚步声远去,林雕寸步不离地就守在这里。
有了之前苍鹭的事,林雕此刻更不敢大意。
谢言之差点没忍住一脚踹翻桌子!
但想到郑浑现在的这个身板,谢言之又气闷地忍了下去。
他一定要把内力重新练回来,不然怎么干得过这个紫晶大花蟒!
谢言之气鼓鼓地转身,盘膝在角落坐下开始修习内功心法。
陆淮商离开梧桐园后,又折回了郑浑的院子。
郑浑的院子是这府上,唯一装点的有些奢侈的小院。
院子名叫海棠园,是芳华县主当初亲自为郑浑布置的院落。
院子里栽种着不少花卉,就是桃树都栽了两棵。
这里的假山小桥,流水莲池,让人很难不怀疑芳华县主是不是将郑浑当做闺女来养。
陆淮商也最不耐烦从正门进来。正门处的花香太浓,熏得他鼻子难受。
他依旧是用轻功直接飞掠进来的。
正屋里,陈绍正指挥着下人收拾一地的狼藉,还没收拾完,陆淮商去而复返的身影把他给吓了一跳。
“表、表少爷。”陈绍连忙行礼。
陆淮商瞥他一眼,眸光扫向屋里似在寻找什么。
最后他在窗边桌下,看到了之前他跟“郑浑”争抢的那幅画。
蹙了眉,陆淮商上前将画捡了起来。
这副画因着两人的争抢,有了折痕,画看起来不完美了,可画中的景象,却依旧还是让陆淮商心口发闷。
他……认得这画中的景象……
五年前,他曾受谢家大郎邀请,不止一次地去过这里。
垂花门下,他曾经看到那人衣袂翩然,手持长剑偷袭谢家大朗。
兄弟两人在树下相互喂招,有来有回,那翻飞的裙裾层层荡开,如若盛开的花型。
身姿轻灵,动作敏捷如若雀鸟,似跃进了心尖……
这是……大将军府……
“表……表少爷,你……怎么了?”陈绍站他身边小心翼翼喊他。
陆淮商闭了闭眼,将画卷了起来。
“郑浑往日的画作字帖在哪?拿给我。”
“哦,马上拿来。”
陈绍瞥了一眼他拿在手里的东西,虽然狐疑,还是转身去将自家少爷往日的字帖画卷找了出来。
陆淮商转眼看去时,眸光骤然清冷了许多。
尤其是打开那些字帖跟画卷之后,他的呼吸更是猛地发紧。
人是同样的人,但字迹不同,画作更是不一样。
陆淮商指尖下意识低发紧,他心里也有个大胆且疯狂的猜测,可他不敢轻易笃定。
他怕这猜测只是自己的臆想。
“表……表少爷……”陈绍狐疑着小心喊他。
陆淮商忽地转身:“从今日起,郑浑留在梧桐园,何时学会,何时回来!”
陈绍一惊,猛地瞪大了眼。
可外头,陆淮商直接飞身离开。
他是真的十分嫌弃着海棠园里的各种花香。
梧桐园书房里。
谢言之坐在角落,又将心法运行了两遍,丹田内的热气被他运转游走周身的血脉几个来回,事毕,谢言之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身上也布满了汗渍。
“还是太弱了。”
谢言之活动活动身体。
郑浑的这个身体已经错过了练武的最佳时机,现在只能靠勤勉补拙,至于这内力,只有练到越高,身体透出的汗渍才会越少。
等他内力彻底恢复,别说这小小的梧桐园,就是整个国公府都困不住他了!
到时候……
谢言之眯着眼,握紧了拳头。
海阔天高,仍鸟飞翔。
他谢家的仇,也该报了。
“郑浑如何?”外头,陆淮商的声音突然传来。
谢言之瞬间变得烦躁,两手胡乱地朝头上挠了几下。
外头,林雕浑身绷得笔直。
“小少爷一直都在里面,未曾出来。”
“他没闹?”
“没有。”
屋里的谢言之:“……”
他刚才顾着修炼内功去了。
“滚你大爷!不放我出去我砸了你的书房!”谢言之十分配合地开始闹腾,甚至还将书架上的书全都仍向门边。
陆淮商微蹙着眉,根本就不开门。
“论语若抄不完,你也不必出来。”
“陆淮商!!!”
谢言之气到猛踹房门。
陆淮商道:“我是没有时间与你耗,但你多的是时间在这里耗。”
“啊啊啊你这个紫晶大花蟒你变态吗!”谢言之气到恨不得砸门出去削掉他的脑袋。
可这个脱口而出的称呼。
陆淮商指尖紧了紧。
“修身养性,好好把论语抄了!”
回应他的,是花瓶砸在门上的声音。
“我抄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