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暂时离开一下。”生缔脸色苍白,扶着身旁躺椅勉强站起身。
“你要去哪,去见他吗?你都这样了!我还没有把你拼回呢!”生透扶住他,将他按在躺椅上坐着,不满道,“他来了又怎么样?不是在另一边吗?都不一定来我们这呢!你先让我给你拼好,我们再……”多相处一段时间,少管那个大人。
这地方与金丝笼片段里的装潢那么像,想必先前他脑内出现的声音就是那个“大人”的。又是金丝笼,又是被拆卸,又是拼接零件……
那位大人和他的关系想必很不好吧?生缔要是见大人,他肯定会不放心也跟着去,但老实说,他当下不是那么想去。
他不喜欢那个大人,更不想看见大人,他只想做好当下应该做的事情,维持关系,帮生缔拼接。外边都那么多人围上去了,也不缺他们两个吧?都长得差不多,也就生缔身量高些,大人也分辨不出来吧?
“生透……这并不是我想不想去的问题,是我必须去。”生缔复杂道。至于必须去的理由……当然是为了保住身为残次品的生透。可这理由注定无法告知生透,他只能想别的理由搪塞生透。
“为什么!前面都那么多人了!我不准你——”
“生透。”
“……”对方语气有些严肃,让生透不得不闭住了嘴,死盯着生缔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大人……大人嘱咐过我……这些天会来琼楼七楼,也就是我们现在在的地方,来唤醒新制作的二十位新玩具。”生缔边说边思索道,“而七楼除了这二十位没有苏醒的玩具以外,早已住着其他二十位在大约三个月前苏醒的玩具,也就是那些……呃……外边正围着大人转的玩具。”
“他们极度喜欢大人,每次大人来就回蜂拥上去,给大人带来不小的麻烦……所以大人命我必须随时在外边候着,为他解决难题。”
似是觉得这么说毫无问题,生缔的嘴皮子越发利索起来:“所以我必须出去,生透。若是我不出去的话……大人不仅会责怪我,更会牵连至你,会觉得只要你不在,我就不至于会耽误他的命令,让他难堪……”
“生透,我不想让你出事。”说完,他观察着生透的神情,见其眉头微蹙,便暗自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没有人会不把自身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的,生透也定然会顾及自身安危乖乖听——
“我不要。”生透又气又笑地捏了把生缔的脸,又重复了一遍,“我不要!我不要你为了我而出事!”
表态完,生透的脾气又瞬间软了下来,无奈道:“生缔,你有没有想过你就算现在出去,也算是误了时间?他事后不管怎么样都会借此查出我的存在,你我也总会吃不了兜着走?不如换个法子,比如……”
“不会的。”生缔打断他,亦是一脸坚定,“我出去拦他,就以当前的状态去拦他,他定然会问我怎么搞成这样的,到时……我就说是我无能,照顾新玩具时不小心碰倒了柜子,叫柜子砸伤了手……这样说下来,他不会多想,更不会因此去查录像,太麻烦了。”
“至于证人……不是你。”生缔不禁望向喧嚣来处,莫名一笑后,转而注视生透,边抬手帮其理碎发,边淡淡道,“宫觞……宫觞他会是我的证人。有他作证,大人一定会相信我的。”
“这样之后,你绝对会是安全的,明白了吗?生透。”
“我不明白。”能安稳听生缔说完这些,已经是生透最乖的时刻了。他略带怒意地从头到脚打量了生缔好几遍,嘴巴微张却又合上,半晌后才猛吐了口气,去抓生缔放在他头发上的手。
生缔自然会跑,但他没让其得逞,硬抓住了生缔的手,与其对视,沮丧又平静道:“你说得很好,好到我以为你在和我开玩笑。柜子砸手这种理由你都能说得出来?未免有些太敷衍我了。”
“生缔,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的心意。你希望我好好的,但,我要听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啊……”生透喃喃着,生怕那人不理解,特意将生缔的手贴近泛红的面颊,以明示他的心意,“你说了那么多……哪怕计划真的可行,可你始终都没有说你之后会面临着些什么。断臂的你是否会被拼回?会不会有额外惩罚以至于丧命?你只字未提。”
“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生透细想先前脑中被折磨的片段,身体仍然对此害怕到忍不住颤抖,但生缔在面前,他只能佯装无事,镇定道,“大人他能是什么好东西?我是安全了,可是你……怕是要被他折磨死吧?说不定,我以后就再也……”想到那种后果,他不禁失声,试探性地去看生缔,十分希望生缔跟他说不是这样的。
可惜,生缔沉默了,再次如他所预料的那样。
他就知道生缔在骗人,也不知道这人怎么敢当他面说瞎话的。
“好啦,你的小聪明被我打散了,也该听听我的想法了吧?”生透强笑着,边玩着生缔的手,边时不时对上生缔望向他的纠结视线,轻声安抚道,“不用担心,这绝对是我们都能活下来的办法,不会留一人苟且偷生。”
“……什么办法?”生缔似是来了兴致,追问道,只是他的眉间并无喜色,仍然忧郁。
在他看来,这事不会再有别的解法了。
“我们逃走吧,离开这个地方,到另一处去。”生透期待又兴奋道,说完便观察生缔神情,但……生缔并未露出笑容。
想着或许是说得太少,生透有些急了地前倾了身子补充道:“生缔!我是认真的!你看,在这里我们是要死,可是外边不一样啊!”
他边说边看向时不时泛着紫光的窗户,认真道:“到时候我们就从那边跳下去!虽然这里好像是七楼,可是我们本来就不是普通人,再加上可以用周围的东西做道具,我们很容易就出去了!”
“出去之后,谁都管不了我们啦!”生透兴致勃勃,忍不住离那人更近了些,随时都能窝进生缔怀里。但他到底还是在窝进去前停了下来,垂了眉眼,腼腆道:“到时候,我们想做什么,也都可以……”
他又不是蠢,明白生缔提出“情感交换”不过是顾及什么而不得不想出来的由头。若是真的对他一点心思也没有,就不会为了他的安危而想出拦住大人这么蠢的办法了。
要是真出去了,他们便毫无顾及了,说不定就能一直高兴下去,就能永远不分开……
“……不行。”生缔忽然道。
“嗯?”生透一懵,瞬间抬头,拧眉问道,“怎么不行?你不相信我能做到吗?我很厉害的!”
生缔不反驳他,只是站起,随便拿了条毯子走向窗边。生透不解他的行为,也跟着起身走过去:“生缔,你要去干——”
瞬间,他的话语哽在喉咙里,瞪大了双眼去看那探出窗外的毯子。
“滋啦。”紫光闪过,毯子当着他们的面,被烧了灰烬。
“怎么会……”生透失声道,像是还不相信这法子不行一般,硬要伸手去试探那紫光。
“别闹。”生缔及时拉住他,略带责备地扫了他一眼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剪刀朝紫光丢了过去。
“啪!!”火花闪过,生缔下意识拉着身旁人远离窗户,挡在身前,直到确认没什么危险后,他才逐渐放松下来,与面露错愕的生透一同望向窗台上的灰烬。
他们逃不出去的。
“不……”生透一时间有些崩溃,挣扎道,“不可能的……我们一定能……一定能出去的……”他迫切望向生缔,想让其肯定他的话,只是那注定是奢望。
“不……”生透失魂落魄,但紧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连忙抓住生缔的手臂,欣喜道,“对了……对了!我……我脑中总有些记忆……我记得我被那位大人拆过!”
“……什么?”生缔面色更凝重了。先前生透会拼接时他就觉得奇怪,现在经由生透说出证实先前确实被反复折磨过,更证明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他更得保住生透了。只是要搞清楚大人是厌恶生透,想把生透折磨致死,还是……只针对他。
可不等他问其先前发生了什么,生透便焦急摇头补充道:“不是!你听我说生缔!我虽然被大人拆过,但我还活着!不然,现在我就见不到你!!这次也肯定是这样的,你根本没必要出去,让我出去,我敢肯定我不会有事的!这样你就可以没事,我也可以没——”
“不行。”生缔一口否决。
“为什么不行!!!”生透一时间难以控制自己的声音,多少带了丝哭腔,让生缔不得不心下一疼,伸手去摸他的头安抚他。
“……你别急……”生缔柔声道,“我这么说,也是有理由的……”
生透不言,只是瘫着张脸去拂开头顶的手,凝视喧嚣处,心意已决。
“真的,你听我说完……”生缔苦笑着走到其面前解释,但生透气得厉害,冷着脸又转向不愿意看他,令他只能继续跟着转。
这样反复来了几次,生缔觉得时间快要不够了,便用摧毁断臂来威胁生透看着他听他说话。生透是乖了,死瞪着他想把他暴打一顿,可也只是想想,并不能真把他怎么样。
谁叫生透对这个人,下不了手,狠不下心。
“你听着……如果你先前就与大人有隔阂,可大人却保下了你……这确实能证明大人对你非同一般……”生缔望着那对他传来“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耐烦视线的生透,有些难过地摸了摸其眼角,略带复杂地解释道:“但是……大人要是想保住你,你肯定不会出现在这里。”
生透是残次品,肯定不能和其他人在一块,被发现了是要死的,大人定然舍不得,会把人藏起来。
可生透这会却出现在公共场合,只怕大人早已对生透变了心,存心想让生透死。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
“生透,你告诉我,你的记忆里……是不是在另一个地方住着的?那地方和这里的环境是不是很像,却比这里好了不少?”二楼是大人常住的地方,比七楼奢靡多了。
“才不是!”生透赌气否认道,“是金笼子!他对我才不算——”未说完就闭了嘴。若是这么说,岂不是证明他在大人那边并无特别,岂不是证明……他的法子也是骗生缔的?
“……这样吗?”生缔有些恍然,半垂着眼,痴痴一笑,自言自语道,“是这样啊……”
生透心里也是有他的。他一接触便知道对方的心思。可就算知道,多次听那人说出来,他仍然会心动不已。
从始至终都是值得的。既如此,他也算没有遗憾了。
“既然办法都不行……那我现在就去把大人弄死!”生透绝不接受这样的结果,随便抄了个家伙,红着眼就想杀出去。
但生缔又拦住了他,再次用他那断臂威胁生透冷静,无奈又哀求道:“不要这样。生透……我们没法伤害大人,会在攻击他的一瞬间,碎掉……”
“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求你了……”
生透不答,死咬着嘴唇不甘地眺望窗外灯红酒绿美好的世界。
明明下面那么欢乐,可为什么只有他们要面对这样的命运?
——
“生缔在哪?”沉稳的声音从外边传来,不难听出里面藏着愠怒。
“大人要找生缔哥哥吗?”玩具天真无邪的声音相继传来,“那,大人抱抱我,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外边不见大人声音,似是被无语到。
——
“啊,我们能说那么久,怕不是因为宫觞,真是……”生缔似是感到气氛太僵硬,听着外边的对话声,率先发声,将生透拉离窗边至躺椅上坐下,“大人……恐怕拿他也没什么办法吧?”
“……那代表,我们还是有机会的,是不是?”生透满怀期望地瞄了一眼生缔,见其摇头,赌气地拿起剩下的断臂,一鼓作气拆完掩饰悲伤,嘴中却呢喃道,“或许只要我拼快点……你就可以出去挽救场面,他就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根据生缔先前的话来看,大人帮忙拼接肯定是挑人的,生缔的手臂那么容易脱落,先前肯定是被惩罚过却又被拼回来,既然拼回来了,就证明生缔也确实有一定地位。
他确实可以不那么担心。只是他怕大人事后想起这事,会为了惩罚生缔而……不拼接生缔是小,就那么一直放着才是最糟糕的,甚至很可能借此以生缔平日做事无能且效率低下而被拆……他得赶紧帮生缔拼好,完好的生缔虽然也不会被轻易被放过,但总好过被如此惩罚。
至于他自己……那根本不重要。他会揽过所有罪责,让生缔绝对安全。
反正大人那么讨厌他,看见了他,只怕连生缔犯了什么错都忘了吧?
生缔没有阻止他,纵容着让他拼接,并为他排列好接下来需要的零件。
这是他们最后能相处的时间了。
不过说来也怪,他并没有学过拼接,却能依稀知道下一个零件是什么。
也许……是先前做过些什么吧?不是说他先前为了个玩具被惩罚吗?说不定就是生透。生透又与大人有关系……
现在,他更确定只要他出事了,大人便会放过生透了。
也好……
他能再见生透一面,已经很满足了。
——
“……好。”外边传来新的动静。
那位大人似乎终于克服了自己的洁癖,勉为其难抱了下孩童,不悦道:“宫觞,这下可以告诉我生缔在哪了吗?”
“唔……”宫觞的黑眼睛充满狡黠,却故作犹豫,“在哪呀?在……大人再送我件东西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
宫觞的大胆,让生透装零件的手有些颤抖。生缔见状趁机继续拉话题,轻笑道:“宫觞……其实真的挺了不起的。”
“……还有那人治不了的人吗?”生透手一顿,随后又动得飞快,声音没有那么闷了。
他要珍惜这最后的时间,不要再耍小脾气。以后……不能抱抱也就算了,连说话见面也……
生透眸子一暗,偷瞟了眼生缔,却见着其面容便忍不住痴笑起来,随后又有些恍惚地低头暗自想道:
够了。他已经满足了。
“每年都会有新的玩具,一月里的二十位是上批,三月里的二十位是下批……在上批里,宫觞绝不是最突出的……但他绝对是大人印象最深刻的。”生缔摸着下巴回忆道,随后将下一块零件顺手递给生透,“靠嘴就顺走了大人将近十件常用物件,还能让大人不生气……要知道大人总共来的次数还不超过十天。”
“那家伙竟然没发火?”生透有些诧异。
“没有用。记得那时候我还不用在门口护着大人……而宫觞第一次见到大人,就向他索取拥抱……结果当然是被大人果断拒绝——”
“呃……”生缔突然短促地叫了声。
“怎么了?”生透立刻担忧道,只见其摇了摇头。
“没事。”生缔望向其正在拼他关节的地方,那边正一阵阵地传来疼痛。他刚刚一时不察被这疼给弄出了声。
“呵……只是想到了些有趣的事情,不小心笑出了声而已,不用担心。”
生缔用笑意掩饰,见生透不疑有他后,嗓音略哑地继续道:“然后……宫觞那个小机灵鬼就直接带着孩子们夜晚到二楼奇袭大人,就为了要抱抱。那次可扰了一个晚上,我第二天去见大人时,他面色都不好了……”
“在那之后……大人就让我常在门口守着,为他挡去一部分热情的玩具。可惜……拦不住宫觞,每次都让宫觞得逞,弄得大人十分狼狈。”
“大人倒是想收拾他,但却碰了几次霉头……再加上宫觞不知怎么惹上了帝景三王子撑腰,大人也就只能顺着宫觞来……今天我不在,大人又被围着,更不敢对宫觞太过分……”
“这么厉害?”生透觉得有些离谱,但生缔却指了指耳朵,示意生透仔细听。
——
“那……宫觞想要什么呢?”外边的大人竟然真的退让了。
“大人手上的蔷薇戒指真好看呀。”宫觞天真地明示着,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心。
“……这个不行,宫觞再换一个吧——呃?!”外边那人似因站不稳而踉跄了一下,再说话都时声音都有点抖,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宫觞,我并不是不给你,不是吗?”
“那大人……我想要你贴身带的那条手帕,可以吗?”宫觞望着那被玩具群殴的大人,哼笑了声后,慢条斯理地诉说自己的要求,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这条吗?”大人从裤兜里拿出一条华丽的手帕。
“大人,不要糊弄我哦,我见过的。”宫觞挥了挥手,继续让孩子们扑向大人,看着大人狼狈不堪,语气变得更欢快,似乎那块手帕已是他的囊中之物,“那手帕并没有那么精致,反而充满了机油,材质也不是很好……我要那条。”
“……”大人罕见的沉默了一会儿,紧接着胸口衣兜处拿出了那块沾满机油的手帕,他把手帕抛给宫觞,嗓音低沉隐含怒气,“现在,可以告诉我生缔在哪了吗?”
“当然,大人。”宫觞仍是不紧不慢的语气,“宫觞,为你带路。”
——
生透一默,这个宫觞确实有些本事。只可惜,并不能帮他们走出困境。他摇了摇头,继续摸零件,却摸了个空。低头一看,才发现零件已经拼完了。
他和生缔,也将迎来最后的结局。
出乎意料的,他没觉得难过,倒是心里畅快了许多。最起码生缔能活着,不是吗?
这时,生缔突然站起,似是想要活动一下。生透见状便一同站起,扶着他,并且骄傲地扬起了下巴。
他虽然没有拼装的记忆,但应该没有什么问——
只见下一秒,生缔的手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活动似有些不便。
这不对劲!
生透挑了挑眉,并不相信他会无法拼好生缔的手,按住生缔便是一顿检查。没过一会,他眼睛一眯,看出了其中的猫腻。
现在生缔缺少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块零件,这个零件本是负责协调并稳固手臂上的其他小零件的。
难怪生缔的手臂会那么容易脱落。
“生缔——”他才抬头欲说些什么,门外就传来了不合时宜的脚步声,生缔更是飞速捂住了他的嘴。
“嘘……他们快来了。”生缔焦急地环视了一圈,随后将他抱起带到旁边的柜子里放下,扶着柜门,嘱咐道,“你不能在大人面前出现,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能出声!等这件事后,你去找宫觞,求他带你出去!你……你要记住……你……你是特殊的……不要为了我而受伤……”
“等等……你要你做什么!?”生透睁大双眼,挣扎着想要出去。如果只是普通隐藏他倒也不会那么激动,可……生缔那表情,分明是想永远离开他。
“我不怕他!生缔你也绝对不能那么做!”生透一狠心,提腿向其攻去,只是……
“谢谢你。”生缔俯身用拥抱打断了生透的动作,用身体的接触来麻痹其神经,并趁着生透不注意,立刻推开生透关上柜门,眼疾手快地落了锁,“……但我希望你安全。”
“你就当这是……为我实现了个愿望吧……”
回应生缔的,只有柜内愤怒的“咚咚”声。
生缔额头抵着柜门,沉默了良久后,又检查了遍锁,生怕有疏漏的地方。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敏感,就好像曾有人从柜中出来差点被大人发现一般……他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必须要把这种可能扼杀在摇篮中。
至于柜内动静,生缔并不是那么担心。
柜中的生透,在敲打了片刻柜门后,慢慢停下了动作——
外边传来了宫觞的声音:“大人,就在这里了。”
生透没办法下手了。如果拍响,生缔的一切牺牲都将成为白费力气。
可他不是想为生缔死吗?为什么……他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难道是因为……他害怕死亡,而生缔对他来说……也并不那么重要吗?
不!不是这样的!他曾经做到过的!!
他要去见生缔!!!
生透猛地抬起手,刚想拍下去,耳边却又传来了声音。
[不要这么做……]这声音温柔又遥远,无疑是生缔的声音!难道生缔要放他出去了吗!
生透还没来的急高兴,他那刚触及柜门的手却逐渐失去了力气,接着,他惊恐地发现他身体也变得无力,躺在了柜中,只能无助又绝望地看着紧闭的柜门,面颊划过眼泪。
晚了,一切都晚了。
——
“生缔,你让我好找啊。”大人面无表情,不怒自威。
“乔衮大人,抱歉……今天是生缔的疏忽……”生缔低头不敢直视乔衮,接着跪在了地上,“请大人处罚。”
“这态度,可真不像你啊。”乔衮扫了眼乱成一团的躺椅,面露嫌弃,掏出一块华丽的帕子垫上才愿意坐下去,“说吧。”
“……今天原本是整理内室的日子,好方便大人之后要办的事情。生缔没有料到大人今天回来,这才失了职。”生缔面不改色地随便扯了个理由,虽然这确实是他今天的任务。
只是乔衮没有相信他的鬼话。
“往日就算有这样的事,你也是成天在七楼门口守着。”乔衮玩弄着手上的戒指,睨了眼跪在地上的人,“生缔,你觉得我会相信这样的理由吗?”
“请大人恕罪,生缔并非有意疏忽。”生缔伏在地上,佯装害怕,身子发抖,“请大人责罚。”
最近乔衮对他总是刻意刁难,往日他这么做,乔衮必会直接责罚,但这一次乔衮却十分反常,没有立即处置他。
有鬼。生缔双眼紧闭,回想着柜中的生透,心中有些遗憾。
看来他今天,真的难逃一死了。
“……内室,是那群新玩具们吧?现在还没有醒。”乔衮起身来到生缔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充满厌恶还有一丝嫉妒,“……你可真是和之前一样,一点长进都没有啊,又是因为他!”
“直起身子。”乔衮命令道。
生缔不敢不从,跪立起身,神色却十分平静并无害怕。
他从不后悔今天做的任何事情。
一切都是值得的。
“虽然你身后有索琪公爵撑腰,但这不代表你就能逃离惩罚。”乔衮对生缔的波澜不惊有些恼怒,用带着手套的手,威胁地按向生缔的头部,讽刺道,“反正只是‘玩具’,碎了再拼就好……索琪他也不会知道。”
“谢大人给予生缔惩罚。”生缔闭上了双眼,左右都是一死,不如刺一刺乔衮。
反正乔衮都敢当面和他谈索琪了,他也不想忍了。
“呵……”乔衮屑笑,不再留情,轻轻用力。
下一秒,零件接连落地。
“哗啦——”
生缔消失了,只剩下了堆成小山高的零件。
乔衮蹲下身,拂开部分零件,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那是位于胸口,承载着玩具一切数据的中心零件。
只要毁了这个,生缔便再也回不来了。
“大人,也没必要做得那么过分不是吗?”不远处立了个比乔衮稍稍矮些的身影,衣着华丽。
“你不觉得你的胆子有些太大了吗?宫觞。”乔衮收起中心零件,又打包好其他零件后,睨视宫觞。
“宫觞不敢。”宫觞也没正眼看乔衮,玩着他手上的金色向日葵戒指,悠悠道,“只是这中心零件里带着那么多关于索琪公爵的记忆……您就不怕有疏忽,让索琪大人厌倦生缔吗?”
“索琪大人可是爱生缔爱得死去活来的。虽然前几月不知怎么……但最近几天不是又死灰复燃了吗?您真要这么轻易地丢弃他吗?”
“呵……”乔衮转身,迈着优雅的步伐来到宫觞面前,弯下身先是看了眼宫觞的戒指,再与宫觞对视,嘲讽道,“你还是多想着点自己吧。什么时候帝景不喜欢你了,你的好运也就到头了。”
“看看你这身衣裳……呀,怎么烂了个角啊?这可是他送你的,你猜他见到了会不会生气……从而丢下你呢?”
“……”宫觞面上并未有波澜,碰都没碰衣服一下,只是那双黑眼睛幽深地望着乔衮,仿佛要把乔衮吞噬。
乔衮先一步移开视线,轻哼了声,带着生缔的所有零件,头也不回地走了。
但乔衮没嚣张多久。
“大人……大人……抱抱我就让你过去……”
“大人……我也要,我也要!”
外边又传来了喧嚣声,宫觞回头看着乔衮慌乱的背影,嗤笑出声。
在他面前逞什么威风?还不是玩不过上批?
心情好些的宫觞来到柜子前绕了一圈,在不起眼的角落捡起了柜子钥匙,打开了柜子。
光重新照在生透脸上,可他已经满脸泪痕。
“别哭了,他还会回来的。”宫觞没发现生透的不对劲,只是将生透扶起放到躺椅上。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那块华丽的帕子,毫不犹豫地将它收入囊中。
刚好用来收买那些上批玩具。
他收完帕子,见生透仍然蜷缩在躺椅上,双眼紧闭,一声不吭,便有些担心。
“哎呀,你别难过了,乔衮拼得还是很快的,说不定明天你又能见到他了,开心点。”宫觞见不得他难过,坐在旁边拍着他的背,好言相劝,虽然就连他自己也不信乔衮会那么做。
乔衮多小心眼啊,怎么会那么大度地放过生缔这个“挖墙脚”的呢?
不过,他都那么说了,为什么生透还是没有理他?
宫觞凑过去看,这才发现生透已经没意识了。他不由叹了口气,拿了条毛毯盖在生透身上。
也好,睡着了也好,这样就不用太难过了。
知道太多……也没什么好的,只会活得更累。
宫觞微微阖眼,眼前全是生缔死亡的画面,心里五味杂陈。
生缔今天的死……他只会比生透更伤心。
以乔衮的性格……
那个和他有共同记忆的生缔……八成是回不来了啊……
小情侣的脑回路总是那么一致呢。查错字时,总觉得乔先生真的好装啊——
可他真的不是本文反派呢。本文内像他这样的角色还有很多,特别是他兄弟,也是个奇葩。→v→
此外需要额外解释一下的是,琼楼指乔衮住所,而琼楼地带指乔衮管理的一大片城区。
小剧场:乔衮大人在琼楼的地位(单人访谈)
乔衮(十分自信,毫不心虚):当然是琼楼一等一的人物,不仅这里的大人物,在帝都那边我也能横着走。
生缔(面无表情,捧读):乔衮大人说什么都对。
生透(无奈,颇为复杂):也就他自己觉得地位高了。不过也是……他在生气的时候,地位确实挺高的。(这辈子不想再回想第二次被关在金丝牢笼中的日子)
宫觞(嘲笑):他要是地位高,我至于去找帝景?真是笑话。
帝景(闷闷不乐,默默扎小人):乔衮大人……乔衮大人……呵……乔衮大人……
嘛,为什么乔先生地位时高时低呢?以后会说的哦。→v→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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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拆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