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下限区分不了毒素,五条悟只给杰和硝子说过,自然地,也区分不了酒精。
五条悟呼吸沉重,肩膀一歪就把人摔在床上,千石飞梅哼唧两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睡。
租房久不住人,有薄薄灰尘覆盖,床垫随千石的体重小范围弹跳,尘埃四起,惹动他的睫毛颤抖。
黑暗中,五条矗立,默默盯着床上的千石。
他单膝跪在床缘,伸手欲要拉人起来更换床套,刚圈住她的手腕,一使劲,没曾想熟睡的千石力气也不小,挣扎着收回手,衣袖被五条扯了下来,大衣脱下一半。
热气散失,她抱着手臂蜷缩一起。
五条悟俯下身,手指从冰冷的衣袖滑上,落在千石血管搏动的颈侧,她的心率有些快,最好是喝了酒的原因。
他捏住她脸颊,将人挤成小猪脸,每次听千石飞梅一本正经地跑火车就想这么做了。
五条悟的手指松紧,玩弄两下,心情忽地沉重。如果今天他没有打断那缩头乌龟的告白,这张嘴是不是就要叭叭个不停,在那个男人身上浪费口水?
怎么对谁都那么能说?
五条悟想到千石撒谎自己没醉,还要为那个男人开脱,不由得加紧了力气。
手心的人蹙眉,从鼻腔里哼出不满,主动吻上了他的虎口。
呼吸交错,酒精入侵他的大脑,从脖颈的滚烫蔓延至下腹,五条悟微微低头,薄唇落在他的手背。
......
先原谅她一秒钟。
......
一个茶壶被砸向墙,碎片四溅,茶叶星星点点,墙面上的字画被茶水晕染开,墨水像黑色泪水流下。
艺伎甜腻的歌声戛然而止,手心的拿着筛盅,白面将惊恐的表情放大,随即桌前被人一巴掌拍下,继摔杯声后一阵巨响。
“混蛋,吵什么,我都快赢了!”
正和艺伎玩金毗罗船船的今井川上怒吼,睥睨没谈拢的两人。
衣襟大开的山本昭二气喘吁吁,一手叉腰,一手颤巍巍地指着羂索,羂索颔首细品绿茶,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你,你,你混蛋!”山本哆嗦着嘴,话都没说利索。
“不就是折一个儿子的事吗,你子孙这么多,还心疼这一个?”今井一饮而尽本该是输家喝的罚酒。
“今井,你这话有失偏颇。”抱手赏雪景的加茂慎竹侧身,眼睛细长,却将所有人尽收眼底。
“请不要在意,加茂先生。”
加茂家在咒术界里是贵族中的贵族,家族起源可追溯到平安时期。今井家则是在战国时期沾了织田信长的光,加上有“茶圣”之称的今井宗久打理,家族才在政商上站稳脚跟,发展至今,可在御三家小弟群中叫嚣个老二老三。
今井川上不敢多言,都知道加茂家正室的儿子没有继承到术式,才让庶子加茂宪纪做了家主次代,对外宣称嫡子。现在说些话不是在戳人家肺管子吗,又不是所有人都能七八十岁还能生个老十的。
他嫌弃地扫过山本昭二气鼓鼓的脸,**的胸膛发红,脚边还匍匐着衣冠不整的女性。
一连串的闹剧在羂索耳边只是过场,茶壶被砸碎,他不紧不慢地放下空茶杯,没管将他盯出窟窿的山本,偏头道:“今井先生,打碎了您家好好的一壶茶真是对不起。”
“山本,没大没小,在别人家做客,好歹冷静些。”
“羂......你他妈。”
“是玉露吧,这一摔茶香蔓延,我也想来一杯了。”加茂慎竹来到羂索对面跪膝而坐。
今井川上连忙爬至加茂身旁,说话间侍女已经清扫干净,他谄媚笑着,突然变了脸色给侍女:“没听见吗,赶紧再上一壶。”
语罢又笑:“我以为您不喜欢,还有些惴惴不安呢。”
“你不是玩得很开心吗?”
“呃......给您们活跃气氛,呵呵。”
见没人理自己,山本昭二气恼挥袖,大咧咧地盘腿而坐。
加茂慎竹的目光落在羂索身上,说:“山本,这位是?”
羂索抬眼,他立马躲闪开,以高位者姿态看向山本昭二。山本不敢造次,回道:“这位是木村先生。”
对桌两人蹙眉,羂索温煦笑道:“此次前来是想请各位帮忙找人。”
“那个老太婆?”
今井家几乎都是简易领域的习得者。
“是。”还有个夏油杰。
加茂将手抄进和服里,“血缘关系果然难以切割,不管是温存,还是报仇。”
一句话让今井和山本舌根发麻,是了,都杀人放火了还温存个屁啊,要是报仇的话,他们这些投票除名木村家的相关人员不得受牵连。
山本昭二顿时想通了羂索挑唆他儿子的原因,是向他报复啊......
如果能因此收手的话,也算十郎为家族牺牲了吧......
十郎,石冢家不会忘记你的。
山本昭二默默整理好衣襟,规矩坐好。
“是啊,”羂索的眼神跟随今井斟茶的手移动,语意却另有所指,“血缘这种东西,多少辈传承,也清理不掉骨子里的......”他笑颜接过茶杯,“坏。”
四人举杯相敬。
今井川上百思不得其解,问着:“家主是不想有后顾之忧,你大难不死应该躲起来才是,孤身去找她,能对付过来吗?”
“你们都这么想吗,认为家主只是不想要拖累而已?”
“那不然......如何?”今井向其余两人寻求认同,可现场作为门生的只有他一个。
“我认为,家主大限将至,才想出金蝉脱壳的方法躲起来,以观察能让她得以苟活的人选。”
山本昭二古怪地瞟了羂索一眼,别过头去听他继续教唆。
“加茂先生,赤血操术里可以通过更换血液获得新生吗?”羂索虚心请教,即使这是个天方夜谭的问题。
“不可能。人生八苦,老苦是时间对躯体的雕刻,血液循坏不过是维持生理需求,怎么能对抗天命?”
“那我说,有种术式正好能与天对抗呢?”
......
三人顿悟:“天元!”
今井喊出来时,又心虚地低下头喝尽杯中茶水。加茂慎竹不为动弹,心中疑点越来越大。
生得术式除了亲子关系传承,当然直系间也难以保证绝对继承。木村这老太婆不想着赶紧投胎,说不定下辈子当上星浆体,而是惦记上天元大人的不死术式,这该怎么传授?
立束缚吗?这玩意也不是万能的啊。
不多时疑惑被羂索解开,羂索润润嗓子,又说:“术式不只有一脉相承的方法,不然千年以来,咒术世家不止目前所存,更多的早以术式为绳索串起一整个家族。”
“随着人口增多,很多新兴术式诞生,花样百出,和那些年轻人一样朝气磅礴。”
羂索说到这里笑着,他知道保守派们最讨厌这些新潮的术式,于是坏心眼地一个个举例,以此为乐。
“秤金次,强运之人,术式与运气和赌博有关,甚至能忽视术式熔断,一直展开领域。”
今井川上冷哼一声,手指却不断摩挲茶杯,以温热缓解内心不安。
“乙骨忧太,能复制别人的术式,如果忽视脑容量的话可以达成无限。我听说这孩子正在重塑里香,能实现术式外置,也就是说,他能做到两倍容量的咒力储存和术式复制。”
山本昭二插嘴:“难不成是他?复制天元大人的术式......”
羂索睥了山本一眼,没有直接回答,继续举例:“千石飞梅,织梦术式,清除或重塑记忆,任何有脑子的生物都会成为她的傀儡,乖乖听话,甚至,做出平时都做不到的事。”
“她可以让我飞吗?”
今井在三人看傻子的眼神下收回笑容。
“这种程度不至于让木村雅子盯上她。”加茂慎竹没注意说漏了家主的名字,他自己也不在乎,好歹是御三家之一的家主,已经活成人精了,还不清楚披着外人皮的加茂宪伦是什么想法?
山本昭二必死无疑,今井川上是他的人,可以让人放心。
羂索一伸手,今井连忙为他斟好茶。听到这里今井也明白了,木村先生不是来商讨的,是来下达任务的,连加茂先生都不耻下问了,地位可想而知,自己还是先讨好人家吧。
羂索回答:“毕竟天元也有脑子。”
是了,说到这种地步真相大白,他们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震惊的好,是惊恐木村雅子胆子大到把主意打到天元大人身上,还是咋舌千石飞梅的术式连天元大人也不放在眼里?
如果她俩已经勾结在一起,那薨星宫就要完蛋,以天元为赖的结界会倒退十年,咒术界乱套也说不定,最后被那个实力断层的五条悟压制住,五条家趾高气昂,要来搞加茂家怎么办?
加茂慎竹沉默思考,老师学生都是一伙的,像是放在高专的炸弹,随时可能殃及到他们。
不过,幸好还是高专的人。
山本昭二不满道:“这就是你叫我儿子去送死的原因,到头来一点事情都没干成,还不是让人家抓了去。”
“是啊,作为老子,你不赶紧将功补过?”羂索漫不经心地说。
“......我会说服其他保守派的。”
“这倒不劳烦你了,不把我供出去已经很好了。”
“你是什么意思?”
山本昭二闻到硝烟味。
“你的儿子,很单纯。”
今井川上拱火道:“寻常下井都是老子在上面牵住儿子的绳索,不敢让儿子来牵老子的绳索啊。”
加茂慎竹抿了一口茶,淡淡道:“老子杀儿子的戏码,倒少见。”
羂索也斜眼笑看山本:“老师杀学生的戏码,我也很期待。”
三人举杯相敬,笑逐颜开。今井拍拍手,音调欢快的金毗罗罗船歌调响起,笑声和艺伎灵动的手指缠绕,振振作响,似乎墙上长有无数双眼睛,眯着笑着,不约而同地落在格格不入的山本身上。
山本昭二双肩耸立,后背一阵冷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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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