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想一下,你醒来的时候最在乎的人就在床边,他会柔声说些家常话,扑面而来的温情挥散噩梦余悸。他会亲手做米粥,两个人各持一碗共享生活平淡。他不嫌弃你刚醒来时蓬头垢面,你也能享受他煮的没有味道的白粥。”
“如果你拥有过这样的生活,是什么让你舍得打破幸福平静呢,有谁能比得上等你醒来的人呢?”
千石飞梅坐在木椅上,捏着手机,神情悲痛地劝说。
山本十郎张嘴享用咒骸喂的鳗鱼饭便当,便当荤素搭配合适,味道也不错,他正吃得起劲,却听千石飞梅的话里有话。
“这样不会很奇怪吗,为什么是‘他’?”
“没有吗?难道你的生活中就没有这样的人吗?”
“怎么听都像男女之间才会干的事吧,你有?”
“没有!”千石飞梅把息屏的手机揣进兜里,脑中是五条悟发来的和夏油杰喝粥的自拍。监禁室没有信号,但照片被点开很多次而清晰无比,印在她的眼前挥之不去。千石深吸一口气,愤愤不平又说道:“才没有!”
“难道是,看见别人有过,所以你……”嫉妒了?山本十郎把后一句话吞进肚子里,将千石被戳穿的窘态尽收眼底。
“不要私自揣摩审判长的心思,注意你的身份!”千石指挥河童咒骸将煤油取暖炉关闭,房间的温度一点点散失,她厉声道:“现在给予你惩罚。”
山本十郎露出害怕表示一下,嘴里大口吃得津津有味。
“哎呀,年夜饭恐怕也是如此吧。”
他不为所动,如此也好,能够安静地吃着便当总比去权贵的餐桌上来得舒坦。
五条悟的恐吓不无道理,山本十郎曾经见过父亲在一名女子身上享用寿司,所以他的震惊恐惧是真的,现在听千石飞梅这么说,倒是放下心来,向她微笑点头示意感谢。
千石飞梅见气氛烘托到这个地步,山本十郎仍不屈服,只好拿出杀手锏,佯装失望地叹口气,像是失去了所有手段,瘫软在椅子上,沉默不久,她漫不经心地哼起了歌:“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
“抱歉,音调有点点怪。”可以说很难听。
“怪就对了,我在练习嘛,到时候要去山本家给孩子跳大神,这孩子老是哭怎么都哄不好,这才请我过去。”
山本十郎呆滞的眼神闪过慌乱,嘴角猛地一抽,他支吾道给口水喝,在入嘴时呛了一口,咳嗽出了泪花。
“你,你不是只会催眠吗?”
“是啊,所以我很惶恐,我的术式对山本家的孩子无效,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他家里人没说为什么哭吗?”
“不知道,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很伤心的样子。”
千石飞梅支着下巴,新买的镜面唇釉在她嘴上闪着粉光,又滑向嘴角,让她看上去像《富豪刑事》里的神户美和子,苦思案件无果会使用钞能力。不过千石飞梅现在是个穷光蛋,她的苦思显得那么穷酸无力。
她的眼里跳着烛火,粉光扬起弧度,音量略高,像发现新大陆惊奇道:“好奇怪,为什么是‘他’呢?”
“我好像没说是男孩女孩欸。”
山本十郎眼神飘忽,他的心早就飞到小和那里去了,那孩子那么依赖他,必定哭得声音都哑了吧。十郎心中作痛,咬唇道:“我猜的。”
“猜的真准,麻烦你再猜猜山本家的十郎去哪了?”千石将上半身折叠在大腿上,凑过去的杏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山本十郎,透过他低垂的发帘捕捉脸部的细微变化。
“不知道。”
“不就是在眼前吗?”
“我是木村大辅!”
“知道了,山本十郎先生。”
“木村大辅!”
“好的十郎,真头疼,那人给你下了什么咒啊,连我的术式都不管用......让我不得不联想到孩子身上,既然不管用,会不会和你身上的诅咒一样?”
虽然是疑问,但千石露出迷之自信,将山本十郎一步步引导在自己的思路上,和缓的语气告诉他自己不容置疑。
“绝对不可能!”山本十郎上翻着眼和千石对视,大片眼白使原本羞怯的少年面容变了形,像个气鼓的河豚,撑起盾牌将矛头全部格挡,守护自己的一小方宇宙。
“做过头了。”
一把锋利的刀斩碎洪钟,父亲的呢喃戛然而止,山本十郎神情突变,被千石的眼睛钉在原处,倾听她说的每一句话。
“筵山火葬场的三上先生回家照顾老人,请假第二天同事在库房撞见他,翌日就出现了柴油泄露事故。”
“三上先生为人耿直,走路带风,可是那夜的他畏畏缩缩,说话也毫无逻辑,同事还以为是老人病情严重,叫他别耽误时间。当然没贬低你的意思,只是你还没做好准备就被人推来冒充,才破绽百出。”
“紧接着是盗尸事件,你胆量不大,还尽心尽责地帮人寻尸。被发现时可以逃跑,却殊死一搏。原以为你已经穷途末路,背调时竟发现你家境不错,还有个很在意的亲人。那么,你是被威胁了对吧。”
“竟然如此,你的忠诚就显得蹊跷,太过头了,但我实在想不到你对幕后黑手还有什么利用价值,所以,我猜是诅咒,让你有苦说不出,对吗?”
山本十郎喃喃:“......信任是诅咒吗?”
“......是的。”
千石脑中闪过一个征服山峰的笑容,明明不相熟的两人,一句信任就消除所有不安,给人孤往的勇气,直到炸弹轰塌,亡者的信任从此变成不可摧毁的碑,在心中深深扎根。
所以信任是诅咒,命你坚守的诅咒。
“那么,我就是被诅咒了,我心甘情愿。”
“不,这不叫信任,是利用。还没有想通吗,为什么叫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冒充本该死亡的木村,除了牺牲你达成目的,还能是什么。”千石飞梅分析道:“盗尸事件根本就没可能实现,没人没车,仅靠一人难以搬出成年男性的尸体,而且人选也不对......”
一摸白光炸开,千石语塞,眨眨睫毛,理智的声线上扬,询问道:“目标是我?”
山本十郎移开视线。
看来是了。
盗尸是顺便,要是山本十郎被抓,负责审讯的五条悟极大可能交给术式特殊的千石飞梅处理,这是幕后黑手预想的结果。
结果如他所想,过程却有些曲折。事发当时,千石飞梅正在高专,其他术师抓捕山本十郎,伪装成夏油杰的黑田守一正好苏醒,其人脖子上还缠着输氧管,不知自己处境,脸上惊恐不已。
正好苦寻不得的最后一只魂座在停尸房飘荡,身上诅咒已被使用,千石还以为误触的倒霉鬼是醒后余悸的黑田。
可是她没有收到噩梦反馈。这么看来,中咒的是山本十郎也说不定,术式没有启动的原因,是他本身就背负着诅咒,专门用来对付织梦术式的诅咒。
这一招能达成幕后黑手多少目的,可见此人心思缜密。
千石忽觉寒冷,叫咒骸重新点燃取暖炉。
河童咒骸早等着不耐烦,捧着饭盒摇晃到取暖炉旁,喉咙里呼呼地欲要说出什么话。
千石飞梅支着下巴,“看来效果不佳,我很好奇是什么诅咒,能告诉我吗?”
山本十郎绷紧下颌线,漆黑发亮的头发在鼻尖处破碎,脑中轰鸣声渐响,拼死回忆的内容越发模糊。他眼前发黑,颤抖着唇瓣,“我,我不记得了。”
“唔,不像演的,记忆清除术?还是没睡醒?”
鸡鸣乍响,让措不及防的两位瞬间汗毛竖起,瞳孔骤缩,看向原地转圈的暴走河童。
“黄瓜,黄瓜!”
河童高举饭盒,敲锣打鼓地宣告腹中空虚。
它个子虽小,脚蹼踢起人却疼,千石眼疾手快地卡住咒骸腋下禁锢在怀,尴尬笑笑:“没注意聊了这么久,抱歉。”
“黄瓜,黄瓜!”
“好好,别急。等待高层审判的时间很难熬,辛苦你了,没什么事的话......”
“黄瓜!”
“知道了。我先走了,再见。”
声音远去,山本十郎垂首,死死盯着地面。
......是节拍器。
野兽【12月29日,上午九点,医务室,家入硝子准时到岗,目测身体健康,精神正常。申请宇佐美术师换岗】
野兽【十一点,停尸房,家入硝子旁观换门工作,并敲了敲不锈钢门,手指无受伤。外包师傅资料详见附件,目测无异常。申请宇佐美术师换岗】
野兽【十三点,医务室,家入硝子食用照烧鸡排饭一份,午后红茶一瓶,目测无异常……一点都不宽裕的我,简直一无所有。申请午餐补贴,申请宇佐美术师换岗】
夜蛾正道【猪野术师,请勿在工作时间刷剧】
野兽【我是野兽】
夜蛾正道【抱歉】
冷风吹过他的M字刘海,野兽眯着看狗都深情的眼睛,枕着后脑勺,厚唇蠕动:“真受不了呢。”
他向投来目光的家入硝子打招呼,后者选择无视。
野兽习以为常,奉高层命令加紧秘密保护程度,时刻汇报家入硝子的一举一动,被人家讨厌很正常。
与他执行命令的还有宇佐美,宇佐美向来对高层惟命是从,又喜欢揽人功劳,像这种苦力活早躲着潇洒去了,算准了年关将至,上层在公务家务间忙得团团转,不会查岗,才这么肆无忌惮。
野兽点燃一支烟,猩红刚起就被风抽了一截,他背过身去,把委屈吸进肺里。
“滥好人就该继续拖延现状啊。”
直到晚上九点,家入硝子才交班回家,除了精神萎靡以外,一切正常。
山下公寓零星,租住的老人被子女接回家准备过年,除了加班的高专人员再无其他。路灯外的空气沉寂,无人打扰的尘埃起伏,一股烟飘上。
窗内灯熄灭,烟头也掐着时间燃尽。不是巧合,野兽已经掌握家入硝子如程序般的作息。
他拍了拍胳膊蹭的灰,打算去711吃一份鸡排饭,紧接着蹲在硝子家楼下刷剧。
背后亮起大灯,覆盖昏黄的路灯,自己的身影拉得瘦长,头顶一根天线竖起。
假发片翘起来了啊,怪不得今天家入小姐难得看向他。
野兽抬起胳膊处理,同时侧身,望去身后轰鸣不断的摩托车。
摩托车突突地驶到他跟前。
“家入小姐!”
家入硝子的长靴撑地,拇指向后指,说道:“我想去居酒屋。”
隔着头盔的原因,家入硝子声音沉闷,但还是天塌下来与我无关的坦然。她穿着棕色羊绒大衣,一副日常打扮,野兽是通过身形和硝子常穿的蓝色内塔认的人。
“太危险了吧。”
野兽咽了口水,酒水补贴申请能通过吧,毕竟是和高专之宝一起诶,届时要换个说法,比如压力减缓营养金什么的。
“我请客。”
野兽拨弄整齐刘海,不由得感慨道:“成年人不光只有悲哀,还有美酒可以喝。那么,我就先感谢家入小姐了。”
“《无法成为野兽的我们》,看来野兽术师的名字是艺名吧?”
“我姓野名兽。”
“令尊真是……”家入硝子在头盔里抿了抿嘴,“好名字。”
名字是人们唯一能认得他的标签,所以粗犷一点也没关系,野兽腼腆笑笑,又觉得不太对,家入硝子……是不是话有点密了?
“没多余头盔,先上车。”
他默默拿下假发片,坐稳后,在家入硝子弹射起步的瞬间血压狂升。
一盏车灯在前,肥大的轮胎碾过公路,风声呼啸,直到驶入市区才减弱。摩托车灵巧地绕过轿车,等绿灯时,野兽胸脯起伏,惊魂未定。
路人投来狐疑目光,是在想后座是个秃顶大叔很违和的事吧,野兽深情颓废的目光闪动绿灯,不管怎样,这是电视剧里才会有的场景吧。
还真是受不了呢。
摩托车驶入涉谷区,停车位难找,家入硝子不急不忙地停在门面极小的居酒屋面前。
路边抽烟的中年男人一脸正气,身姿挺拔,野兽常和刑事打交道,笃定这个男人是便衣警察。
男人注意到他们后,掐灭烟头走近。
“我们换个地方吧。”
野兽扭头,眼睛延后跟随,瞪圆了落在家入硝子身上。
不,是千石飞梅。
藏在头盔里的红发散下,略有凌乱,没影响她激动的心情。千石灿烂笑着,拍拍皮椅满意道:“好车。”
“没遇到交警吧?”
中年男人熟稔地和千石搭话。
“我有遵守交通规则的哦。”
两人自顾自说话,野兽反应过来自己被骗,真正的家入硝子……至少在熄灯前正常,从熄灯到摩托车亮起三十秒,按照家入的习惯,会不小心踢到门口垃圾耽误一秒,下到一楼需要二十六秒,似乎能花上三秒时间点火,但是,垃圾呢?走到垃圾集合点要一分钟,家入硝子今天不可能不去倒垃圾。
因为明天是非收集日!
家入硝子还在筵山范围,难以保证安全。他连忙拿起手机通报,中年男人的话头转向他:“先生,边喝边聊吧。”
“千石同学,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硝子姐有其他事情要做。”
“你也知道,我的体术还不错。”
高专之宝遇害,高层对此紧张不已,派出保护的术师实力必定不凡。他虽然术式拉胯,但体术卓越,在一级术师中,除了顶尖的日下部和宇佐美,他可与七海齐肩。
所以,挑衅他人品可以,但是拿他的工作忽悠他,尽管对方是学生,他也会毫不留情地在直接动手。
念及千石飞梅和他是同担的情分,野兽率先提醒道。
“所以呢?”千石摆摆手,无声安慰警惕起来的加藤麦。
“你只不过和硝子姐来喝酒而已。”
语罢,术式启动。
过于注重自己体术的人,会忽略对手的特殊术式。
野兽双眼呆愣,此时的他颇像刚离婚的深情男人,正适合来买醉。他垂下手,僵硬地迈脚走进居酒屋。
加藤麦咋舌:“审讯的时候有你就方便了。”
“正好我在高专负责这块。”千石抚弄凌乱的头发,“人在里面吧?”
“嗯,你千万别喝酒啊,完事打电话,我就在附近。”
“知道了。”
千石飞梅目送加藤麦驶离摩托车,对他突然的强硬有些不适应,要说已经把她当亲妹妹看待,才说出老哥会交待的事情的话,这理由有些牵强。
写着居酒屋大字的白灯笼缓慢旋转,三五男性成队走进,街道上的路人形形色色,无一例外都是来找乐子。
她暗想,真怕她喝酒不至于选在这里。
推开木门,烟酒混杂的气味扑面而来,觥筹交错在她进来时减弱了一瞬,千石掠过一张张惊诧的脸,意外发现年轻女性也不少,看见吧台的野兽一杯杯地喝酒,最后锁定在角落惆怅的黑田守一。
黑田守一套着黑色旧夹克,胡子邋遢,抱着手臂窝在木椅里。
两人桌上各有一杯生啤,黑田自己的未动一分,另一杯底部空留泡沫,还有新上的中杯橙汁。烟灰缸里烟头不少,是加藤麦常抽的七星。
千石于他面前落座,黑田都不曾感知她的存在。
家入硝子的手术没有问题,黑田守一预后良好,四肢健全,除了在停尸房里睡的久了一点,或许是给人脑子冻坏了?
周围人的目光一直跟着自己移动,千石不自在,此刻矜持起来,垂眸假装咳嗽。
“咳,嗯?”
叫来服务员,她指着面前的橙汁,“这里有根头发,黑色,不是我的。”
“如你所见,也不是我的。”
服务员小哥顶着一头红发,态度十分嚣张。千石飞梅惊讶抬头,即使隔着口罩,也能想象加藤哉笑烂的脸。
“你怎么染头发了?”
“东方神起的红海哦,我好像有邀请过你吧,可惜你错过了一场盛宴。”
“那你还真是青春,话说学校里不允许吧。”
“所以被麦哥赶出来挣染发费啊。”
加藤哉快速瞟了一眼背身处理烤串的老板,压低声说:“也是因为有我在生意才这么好,看到那些年轻姑娘了吧。”
千石汗颜,“不管怎样,有头发是事实,我要退钱。”
“这可不是普通的头发,它来自神出鬼没的普鲁尼亚果冻草,增添风味的。你只需要多付我一千日元的小费,就可以享用了。”
“加藤哉,你要不要脸啊。”
一只瘦削的手伸到两人面前,指头间夹着一张绿色钞票。
“我,请这位小姐,麻烦你,换一杯。”
千石飞梅对上黑田守一死水般的眼睛,他勉强扯动嘴角微笑,朝她点头,动作僵硬像木乃伊。
加藤哉讥讽道:“见到美女就不装死了?”
老板的目光看过来,他立马弯腰:“是,马上给你换成梅酒。”
搭着毛巾的手欲要抬走橙汁,杯口被千石按住,她把烟头悉数倒进,仰头龇牙笑着:“就橙汁,麻烦你了,服务员小哥。”
口罩让加藤哉的眼睛更锐利,千石只感觉自己像数学题一样被他无情盯住,随后加藤哉一甩红发,听一片小声的惊呼,才扬长而去。
“见笑了。”
千石飞梅从口袋里摸出支票,推到桌子中间,“事情你也都知道了吧,你清醒后法院会强制执行刑罚。被害人家属那边态度很明确,如果你能积极赔偿并且道歉的话,说不定能重新量刑。”
黑田守一将手腕搭在桌缘,袖口黑得发亮,错觉有一只无形的手铐将他禁锢。他习惯性含胸低头,昏迷大半年,加上醒后性情大变不爱说话,他的嗓音像是锯子来回拉扯,嗡气道:“已,已经......我是死刑。”
“辩护人不管你吗,实在不行换一个,难道你想死?”
“没,是国选的,我没钱,我,不想死。”
“这里面的钱够你赔了,是合法的,准确来说,是教主退回的香火钱和感谢金。”
“感,感谢?”
“是感谢。”
千石飞梅双手交叠放置腿间,身体前倾,头发随颔首动作遮挡她半张脸,诚恳道:“十分感谢你的默默付出,请不要有任何压力地收下吧。”
余光落在颤抖着按住支票的枯手上。
黑田守一快速扫了一眼金额,呆滞的瞳孔缩小,他紧张地抬头四望,拉开夹克把支票贴近胸膛。
“就,就这么多吗?”
“你给的香火钱也没多少啊。”
“胡说,我......”他又驮着背委屈起来,“我被威胁,才贡献的香火钱。”
“那是赌博来的吧。”
“是合法渠道取得的财产,被夏油杰,哄骗完了。”
“不,你是自愿的。”
“没有证据!”
千石飞梅警惕地观察黑田,他浑身颤抖,嘴唇哆嗦,“我当时精神就不正常了,是夏油杰!”
“证据?”
千石的手肘搭着扶手,眼神变得冰凉。
黑田守一拿起生啤猛灌一口,泡沫沾上胡须,嗓音像是上好油的齿轮,逐渐听出老奸巨猾的本性,“你是盘星教的人?”
“算是吧。”
“你叫什么名字?”
“打扰了,橙汁一杯,小姐慢用哦。”
千石飞梅手腕晃动,驱赶加藤哉赶紧走,眼睛一寸不离黑田守一。
暖光照在她的红发上,挺秀的鼻梁一侧落下阴影,睫毛未动,一丝注意力都不施舍给加藤哉。他啧声,只能招呼其他客人。
颜色还是不太像啊。
千石迟了几秒才回:“千石飞梅。”
“你的辩护人是谁?”
“日车宽见。”
怎么感觉在约战......
鲜榨的橙汁还有果粒沉淀,在烟酒气味充斥的屋子里撑开一阵果香,千石飞梅举杯,“谢谢你请客了。”
虽然说请客野兽术师,收支平衡来着。
话题到此结束,角落气氛沉闷。
不久,现场举杯欢呼,高悬的电视画面重播进篮的关键时刻,黄色战服的运动员满场奔跑庆祝,承载希望的篮球上下弹跳,孤零零地滚落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