湍流 第42章 重逢

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我的爱人推开一扇平平无奇的门，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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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联定期召开每月一次的工作会议。会议上，我把新收到的企业申请做了汇报。

这是我们第一次收到跨国公司的入会申请，会长对此十分重视，指定一名老资历的同事王英与我一同接洽。

腊月里的一天早上，蔡阿姨与我一起吃早餐。

“囡囡，今天小兰做了灌汤包。我跟你讲，小兰这手艺特别好，皮薄汤鲜，你在外面饭馆里都吃不到的呀，快尝尝。”她把装汤包的碟子端到我面前。

“今天工作忙不忙啦？要是没什么活，干脆早点回来，最近新上了一部话剧，我们一起去看呀。”

“蔡阿姨，不好意思，今天要和同事去走访企业，还不确定什么时候能结束。”

“没关系，工作要紧，我们再找时间。”她端起装有橙汁的杯子，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鱼尾纹在她眼角漾成好看的波浪，“阿姨祝你今天工作顺利！”

“谢谢！”我和她碰杯，用轻快有活力的音调回答她。

她自从知道我喝牛奶会肠胃不适之后，给我准备的随餐饮品再也没有牛奶了。

早餐后，我上楼画了个妆。毕竟下午要去拜访企业联系人，素面朝天有失礼貌。

天气很好，距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我没有开车。走在暖阳之中，踩着掉落在地被晒干的大片梧桐叶。

声音清脆，鞋子不厌其烦地吃薯片。

就这样悠闲地散步了一段路，然后拐进地铁站，和那些昏昏欲睡的上班族一起挤进车厢，搭地铁前往工作单位。

不出意外，我第一个抵达办公室。简单收拾一番之后，我坐在办公桌前，继续读那本散文。

上午，陆续来上班的女同事们谈论着时尚品牌最新上市的款式，聊手上新做的美甲。她们知道我无心于此，聊起这些话题的时候，不会硬拉我加入。

后来聊到化妆品，她们知道我和王英姐要去那家化妆品公司走访，开玩笑说：“迎尔，你知道这家公司旗下的化妆品有多贵么，你和王姐下午过去，要不……问问有没有内部价？”

我不够圆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倒是王英姐，翘着二郎腿，喝着咖啡，“等我和迎尔把企业招进来，到时候等人来开会，你们自己去问好了呀。”

这下，大家的话题又绕到了别处。我向王英姐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平淡的一天，我合上读完的散文，在想下午去完那家法资跨国公司，回家以后是继续画未完的人物素描，还是把新买的油画颜料拿出来试试。

吃完午饭，我将公出要带的材料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坐王英姐的车，和她一同出了单位。

车上，王英姐聊起她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儿，笑着抱怨自己辅导她做功课气得快要吐血。聊到此，她问我：“小赵，你谈恋爱了吗？”

我抿抿嘴，“分手了。”

“啧，谁那么没眼光，跟你这么好的姑娘分手。”

我碰了碰她副驾前面的可爱小物件，答道：“她比我更好。”

王英姐正好吃了一个红灯，煞有介事地转过头来，“小赵，好男人多的事，感情里最忌讳卑微，你越是低姿态，那些人越是瞧不上你。这方面，你可一定要听姐的，都是经验之谈。”

“嗯，谢谢姐。”她不知道，我说的那个人，也是个女人。

很快，我们便抵达了那家公司。

刚在前台登记完，就有一个秘书打扮的高挑女孩迎了出来，“两位老师久等了，我是Quinn的秘书Sally。两位，请跟我来。”

我们跟着她走过企业的文化墙，途中她带着我们停留了一会，给我们介绍了公司的发展历程和取得的成就，然后才把我们引进会议室。

“两位老师，不好意思，我们Quinn总正在和总部那边开视频会议，请在此稍等片刻。”

我和王英姐在会议室里正襟危坐，等Sally退出会议室，王英姐低声跟我聊天：“不愧是大企业，你看，给我们的矿泉水都是法国的高端牌子，我昨天看这家公司交上来的申请表，莘市的公司才开了一年，纳税额度就已经达到了这个数。”

说着，她冲我伸出两个手指头。

我表示赞同，这家公司在莘市承担了跨国地区总部的职能，负责品牌、营销、生产。看得出来，他们是打算在中国长久发展下去的。

我把公文包中的材料摊在桌面上，一式两份，其中一份，摆在了会议桌的主方位上。

等了没一会，高跟鞋的踢踏声响起。

玻璃门被推开的一霎，我和王英姐同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抱歉，两位，久、”我分明看到，那双深棕色的眼睛落在我身上时，睫毛微颤，“久等了。”

走进来的那个人，一身黑色套装，黑色V领内搭和西装外套之间，用红黑色丝巾做衬，小巧的耳垂上挂着金色耳饰。

松软的短发打了一点发蜡，梳起干练的发型。

温暖沉静的木质调香水，带着些许辛辣的冷冽松林味道，离我越来越近。

我想过无数次我们重逢的场景，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工作场合，与她相见。

小浅……

睽违已久，别来无恙啊！

我极力忍住嘴角细微的颤动，口腔中翻涌出难以抑制的酸涩。我眉间皱起，旁若无人地看着她。

她很快恢复如常，脸上带着职场里常见的笑容，从笔记本的封皮内取出两张名片，“感谢两位老师莅临指导，这是我的名片。”

小浅先把名片给了王英姐，王英姐也将早就准备好的名片与她互换，“Quinn总，您好，王英。”

随后，那双手捏着名片的边缘，伸到了我面前。我讷讷地伸手，由于太过激动，接名片时，指尖划过她的肌肤，短短一瞬，如有电流从指尖穿透进我的身体。

我慌乱地在本子扉页翻出我的名片，递过去，声音干涩，“你好，我是、赵迎尔。”

小浅笑着接过，移开了目光，拉开椅子，潇洒地坐下，纤薄的红唇轻轻翻动，“王老师，赵老师～请坐。”

“赵老师”这三个字说出来时，声调微扬，她那副火红的唇微微勾起。头歪向一边，目光扫过我，眨眼间尽是风情。

“迎尔……迎尔……”

有人在拉我的衣角，我木讷地转头，王英姐一脸疑惑，提醒我：“坐下啊。”

我反应过来，坐在了小浅的斜对面，王英姐跟她面对面坐着。

“Quinn总，今天我们来呢，主要是为了当面跟您沟通一下入会的事情。申请材料我们已经上会通过了，接下来，还需要贵司补充一些材料。”王英姐开场。

“没问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我们很乐意配合。那后续……还是赵老师跟我对接？”

小浅微笑着看过来，不知为何，我在她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丝戏谑。

“是的，因为前期都是我同事跟您进行邮件沟通的，后面的细节，还是和她对接。您放心，我们的小赵老师非常专业。”

小浅扬了扬眉，“那是自然，赵老师一看就是很严谨认真的人。我很愿意跟她深入合作。”

“Quinn总…… ”我艰涩开口，“今天我们带了一份文件过来，需要贵司盖章。”

小浅翻了翻桌上的材料，“OK的。”

随后，她点开手机，发了句语音：“Sally，过来会议室。”

Sally很快进来，小浅对着王英姐道：“王老师，麻烦您跟我助理去用个印。我这边，还有一些问题要请教一下赵老师。”

王英起身，笑着跟Sally出去了。小浅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按着，发出了一个信息，然后熄灭了屏幕。

空气瞬时安静下来，我用坚硬的指甲在会议桌下掐着自己的手背，强迫自己别在工作场合失了分寸。

小浅靠在椅子上，小臂搁在会议桌上，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点，发出轻微的声响。那声音，像是敲击在我心上的鼓点。

咚、咚、咚……

我在她审视的目光中坐立不安，但还是不失礼仪地看着她。两年的分别在我们之间划出一条沉默的长河。

终于，她打破了沉默，问道：“什么时候来莘市的？”

“你走以后。我给你发过短信，告诉你我的地址。”

“哦。”她垂下眼皮，毫不在意道，“号码换了。”

“嗯。”

又安静下来。

她的身体离开了椅背，向前倾身。手指换了一种方式，不再敲击桌面，而是用左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在桌面上小幅度来回摩擦，眼神带着压迫感。

“老熟人见面，赵老师现在没话跟我说了？”

我盯着她裸露在外的脖颈上的一处，那里有一条浅色的疤痕。她好像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抬起手，很自然地理了理领口，那条丝巾便多冒出来一点，把那条疤遮住了。

我收回视线，对上她的眼睛，摇了摇头，“不，我有。有很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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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