湍流 第14章 指甲

最好的礼物永远不是包装精美的昂贵物品，浪漫的也不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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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迦易的声音，我用力推开了李浅，慌慌忙忙从床上坐起。

一大早出现在学生小姑的房间里，还被学生撞见，这简直太尴尬了。

反观李浅，完全不当一回事，还往我身边爬来，小声调笑：“赵老师不好意思了？”

我怪她轻浮，伸手捶了她，“快起来！”

李浅下床，随手拿了件睡衣披到身上，敞着领口就去拉门。

我压低了声音提醒她：“把腰带系上。”

李浅出了房间，跟李迦易打招呼：“来这么早？戴月呢？”

“她说先去买点菜，一会就过来。小姑，你刚起床啊？”

我迅速将衣服拉整齐，硬着头皮，从李浅的房间走出去。如我所料，我那个课代表，在看到我的那一刻，还是难掩吃惊。

“赵老师，你怎么在…… ”

“你赵老师过来抓学生。”李浅顺势接过了她的话，帮我解围。

每次都是这样的借口，抓学生也没必要上楼来啊，这人总是懒得动脑筋。

“哦，这样啊……”李迦易的眼神并未立马转移，在我身前停留了片刻。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刚刚混乱中被李浅解开的衬衫扣子，还未扣上。

“嗯，我正好碰到篇外文有个地方没看懂，来跟你小姑请教一下。”我转身向餐桌走去，顺势背过她的目光，拧上了扣子，“迦易，听你小姑说，你今天过十八岁生日，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过来的时候买了套文具，就当送你的生日礼物吧，别嫌弃啊。”

迦易非常欣喜地接下，“怎么会！谢谢赵老师，我都没想到你能陪我一起过生日。”

过成人礼的缘故吧，今日的她，和平时在学校里的时候打扮不同，还涂了淡色的口红。

李浅不自量力地撸起了袖子，扬言今天侄女过生日，要大露一手。

“小姑……”迦易面露难色，连忙拉住了她，“要不还是算了吧，就是简单过个生日，别搞得太隆重了，午饭还是我来做吧。”

“嗯，我和迦易一起弄吧。”

还好李浅没有过分坚持，回房换衣服去了。

不多时，迦易的另一个家长戴月也来了。看着比我年长几岁，笑起来很温和，很热情地和我打招呼。

李浅看不惯这种客气来客气去的场面，抱怨肚子饿了，催大家赶紧做菜去。虽然她只比迦易大了六岁，也算是个小长辈，却一点都没有长辈的样子。

迦易似乎早已习惯了她这个性格，让我在客厅好好休息，拉着戴月进厨房去了。

我陪着李浅，把装饰用的气球和彩带贴到墙壁上。

李浅踩着打气泵，哈欠连连。

“很困吗？”我撕开彩带上的双面胶。

“嗯～好困。今天特地定了闹钟早起了。”李浅蹲在地上，托着下巴朝我嘟起嘴巴。

我捏了捏她的嘴唇，“家里有茶叶吗？等吃完午饭我给你泡杯茶。”

“不睡午觉吗？她们吃完就走了。”

“也不是不行，那你吃完睡一会。”

“不睡！有正事要做。”她打起了精神，眼神却不干净。

李浅手上捏着气球，不得空，便张开嘴，让我喂她吃茶几上洗好的葡萄。

我看了眼厨房，迅速拣了一颗，塞她嘴里。

她倒好，懒上瘾了，一直“啊——啊——”地等我投喂。气球都已经打了一大堆了，明明够用了，她还在继续悠闲地打气，享受这种服务。

还好厨房门紧闭，否则我不会纵容她的。

等饭菜都上桌之后，李浅从房间里拿来一个数码相机，张罗大家拍照留念。

今日迦易是主角，带上生日帽坐在了沙发上。

“李浅，你是迦易的小姑，你和她坐前面，我和赵老师站在你们身后吧。”戴月提议。

我分明看到迦易伸向戴月的手落了回去，染上一分失落。

“我不要！”李浅果断拒绝，“刚在地上蹲久了，腿麻，我去后面站着，你和迦易坐吧。”

“嗯，月亮，你坐吧。”迦易又笑了起来。

相机被架在我们的正前方，我和李浅并肩而立，把手撑在了沙发的靠背上。

李浅倒数：“三、二、一……”

她用小拇指勾住了我的小拇指，头也靠了过来。而我，也不自觉地把头往她那边歪了一些。

拍完合照，我们又互相帮着拍了小寿星和其他人的双人照。

迦易看起来和戴月的关系很好，她们看向彼此的时候，眼睛里有很温柔的东西在流淌。

等一轮拍完，李浅把相机塞到迦易手里，“帮我和赵老师也拍一张。”

我是局外人，除了和学生拍一张合照之外，和别的任何一位拍合照，似乎都不太合适。李浅随性惯了，想不到这一层。

迦易有些为难地看向我，问道：“赵老师，要拍吗？”

李浅已经在沙发上坐着了，还摆好了姿势。我在迦易的询问和戴月的注视下，点了点头，“嗯，好。”

我也想和李浅留一张合照。

李浅勾住了我的手臂，把头靠在我的肩上，笑得灿烂明媚。我僵硬地伸出了右手，比了个耶。

快门被按下的那一刻，这一帧，不止是烙在了胶片上。

那是我的二十八岁，是李浅的二十四岁，是我们后来独自走过一年年，再难拼凑的碎片。

席间，李浅给迦易送了生日礼物，有手机和特殊的“成人”礼，是她替迦易缺失的父母对她的叮嘱，让她以后谈恋爱了，也要记得保护好自己。

我和戴月是成年人，一下子就知道李浅送的是什么。

迦易看起来有点懵，只是在听到“谈恋爱”三个字的时候，眼神往戴月哪里飘了飘。

我身为老师，理应尽到监督角色，很煞风景地提醒：“最后的冲刺阶段，还是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能早恋。”

迦易很郑重地点了点头，戴月的神色才放松下来。

饭后，李浅窝在沙发上昏昏欲睡。虽然迦易和戴月都一再让我坐着休息，我还是帮着简单收拾了一下。

她们走后，我给李浅泡了杯红茶，端到茶几上之后，她把我拉到了身上。

我压着她，她用鼻尖往我脖子里拱，嘟嘟囔囔的，饭是吃饱了，想吃点别的。

我被她蹭得痒痒，笑着控制住了她乱动的脑袋，不疾不徐地亲吻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鼻子，最后覆上她的双唇。

午后的秋风还带着夏日的残痕，卷起窗角的纱帘，地上洒落的光影不时变化着形状。

“我提交申请了。”喘息的间隙，李浅长吸一口气，平和开口。

“嗯，希望……你、顺利。”我气息不稳，胸口一阵酸涩。

“迦易的礼物送出去了，我也有礼物给你。”

李浅把我从她身上扶起，穿着拖鞋，小跑进房间，之后拖出一只收纳用的纸箱。

“是什么？”我故作好奇，其实还在反刍刚刚的对话。

钟表上的刻度均匀且等份，可当人们开始舍不得某个地方、某个人的时候，指针走得似乎就快起来了。你越是盯着，试图看它有没有作弊，它越是走得滴水不漏，让人看不出错处。

可我们就是知道，时间越走越快了。

“打开看看。”

李浅把箱子拖到我跟前，示意我自己打开。

我听她的，揭开了盖子。

一盒盒五颜六色的画笔、颜料堆在其中，底下是不同材质的画纸。

“我跑了很多地方买的，喜欢吗？”

“喜欢。”我在那一瞬间，是哽咽的。

我从箱子中拿出一盒小朋友画画用的水彩笔，看着盒子上的“4岁以上儿童可用”和可爱的图案，眼眶发热。

我曾攀着稀薄脆弱的亲缘走过贫乏至极的童年。

“要这干啥？”

“这些东西有什么用？能让你多考一分吗！”

“手指头上涂的什么东西，去给我洗了。”

“哭什么！憋回去！”

……

直到现在，我还是那个从小被脚链锁住的“大象”。

李浅说：“迎尔，你画画超棒的，不要浪费自己的天赋。”

她的脸上，也落了一道阳光。

她难得讲话这么认真的，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喂！还不谢谢我嘛？”

李浅叉着腰，头一歪，又变回傲娇可爱的她。

我放下水彩笔，站起身。伸出双手，穿过她叉腰的手，把她抱过来。

“谢谢你，李浅。我特别喜欢这份礼物。”

哪怕你以后要走，我也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你，也是我的礼物，特别喜欢。

“哼～”她骄傲起来。

“今天收礼物的人，都可以许愿。我允许你，也许一个愿望，什、么、都、行～”

她的手攀上我的背，最后四个字是用气音说的，充满了暧昧的调调。

之前，她换了个姿势教我，真正实施的时候，又害羞到不行，最后不了了之。结束后，她昏昏欲睡，说以后看我表现。

“真的吗？”我一脸期待。

“嗯，真的。”李浅梗着脖子，不敢看我的眼睛。

她居然也会脸红，好可爱。

“那……你在沙发上躺好。”我指挥她。

李浅听话地躺了下去，把手放在了腰带上，娇媚一笑，“要我替你拆礼物吗？”

她的手型几乎完美，我牵起她的手，在她的指甲上摩挲着。

“你……如果想要的话，我、我也可以的。”她嗫嚅道。

我拆开了那盒子水彩笔，展示给她看，问她：“小浅，你喜欢哪种颜色？也可以涂十种不同的。”

赵老师：这么好看的指甲，不用水彩笔涂颜色，真是可惜了。

（PS：被风吹起的窗帘，会不会有人记得那里有谁，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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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