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顶楼的猫 第2章 第 2 章

关于工作的事情，简阳没有询问太多，他想既然离远程已经对她做出了承诺，自己也不好催得太急，她的生活在图书馆和寝室之间来回切换，每天最固定的日程就是去图书馆做文献的阅读和综述的索引。

她已经没有亲人了，唯一的精神寄托似乎就是学业和工作，独处久了，性格也不擅长和人社交，其实这样的性格是蛮适合读博士的，但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实在是想换一个环境

简阳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执拗感，就是希望自己能不断地突破过去的自己，在这样的执念之下，她觉得自己应该去尝试公司法务的方向，这也是上一次和导师的建议，她明白，其实在李远程自己的观点来说，更希望她做自己的博士

可是她没有这样说，在当时的简阳看来这是他为自己考虑的表现，对导师的感恩之心更加上一层楼，简阳总是这样，自从丈夫和亲人去世之后，任何人给予他一点点的善意，都会拼命的抓住，并且非常感恩。

所以当看到这条微信的时候，她第一反应还是受宠若惊，因为李远程给她介绍的公司是业内大名鼎鼎的人工智能公司，这个公司各方面的待遇和所谓的大厂相差无几，如果是自己通过校招或者社招是很难有进到这样的公司做法务的机会的，即使是实习，没有非常强的社会关系网络，也是很难得到内推机会的。

理所当然的，在这一次介绍之后，简阳觉得应该请自己的导师吃一顿饭。

在她实习开始之后一周，简阳就问了李远程最近有没有什么时候是空闲的，想请他吃一顿饭，感谢导师给自己介绍这一份实习工作。

李远程收到这个信息并没有马上回复，而是过了几个小时才回复：可以。简阳看着屏幕上简短的“可以”笑出了声，自己的导师可能是一个比较古板的人吧，每一次发什么消息给他，他几乎都会简短的回复，似乎多说一个字都让他觉得麻烦。

但真正和李远程吃饭的时候，简阳又觉得他好像不是那么冷漠的人，他非常健谈，并且又非常得体，简阳选择的餐厅是一家日式餐厅，保密性比较好，是一个一个的小隔间，桌子比较大，两个人的距离又不会太近，这样的距离让双方都觉得舒适。

他们两个人就最近的实习情况，还有毕业论文的情况进行了简单的讨论，简阳中规中矩的回答了这些问题。

突然在某一刻李远程笑了出来，简阳觉得有一些唐突也有一些不好意思，对面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些微感情变化，清了清嗓子又说：

“简阳，现在是吃饭时间，大家的休息时间，其实你的实习工作只要你自己做得开心就好，具体的工作内容也不必向我透露，我有的时候觉得蛮累的，工作的时候休息的时候，这两者的时间没有办法完全的区分开，我们说一些学校工作之外的话题好吗？”

简阳突然意识到自己也不要一直这么严肃，可能是长久不跟异性打交道，加上对方又是自己的导师，她刚刚确实过于严肃正经了，搞得好像还在面试一样。

但一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李远程首先打破这份沉默，他自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首先抛出了一个问句，他问简阳：“你觉得世界上的东西对你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

简阳没有想到话题一开始就这么的沉重，回想起自己从上学开始的经历，回想起英年早逝的前夫，回想起突然病逝的母亲，回想起自己一个人来到A室读书的孤独，突然就觉得伤感了。

想了想，她说：“我觉得最重要的是感情，我希望能够和人建立起关系，虽然现在我没有具备这样的条件。”

李远程发问：“为什么你现在没有这样的条件？”

简阳想了想，认真地回答说：“因为所有我珍惜的东西，最后都会离我而去。”

李远程震惊于她的直白，问简阳：“你珍惜的是什么呢？”

“我的爱人，我的家人。”

说完这句话简阳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抬起双眸，忘了望窗外此时的A市，夜空寂静，他们所在的日料店外是点点星光，万家灯火，是所有人想要回去的港湾。可是自己呢，她没有任何一个港湾可以依靠，想着想着，眼里泛起了泪光。

这时一双修长的手伸到她面前，手里是一张手帕。

李远程保留着随身携带手帕的习惯，这和现在很多人携带纸巾的习惯不同，非常的特别，非常的古板，但是此刻简阳的心里是温暖的，已经很久没有人聆听她内心的声音了，这种感觉就像是你本来在溺水但是突然被人救起来。

这种大口呼吸的感觉，让简阳瞬间有一些不习惯，心里有某些东西正在破壳而出。

在简阳楞神的一瞬间，李远程默默收回了手，在这一秒钟内，简阳看清了他手心的掌纹，是清晰的川字掌，手相书上说这样的人薄情。

简阳的思绪一下子就飘了很远，以至于离远程伸出修长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轻声的问他：

“是又想到什么伤心事了吗？你眼睛里有泪光。”

“没什么，不好意思，是我失态了。”简阳匆忙去了一趟卫生间，她惊讶于自己跟导师吃饭这样的社交场合，居然都会失态，手伸进兜里发现是李远成刚刚递给他的手帕，那手帕上面绣着一个可可爱爱的小猫。

“你养了一只猫吗？”简阳返回席间，问的第一句话。

“是我太太的。”离远成顿了顿。“我太太很喜欢猫，虽然我对猫毛有些过敏。”

“看样子李老师和师母感情很好”，简阳忍不住说，突然又觉得自己有点没有分寸，“抱歉，不是故意评论师母和老师的私生活。”

“没什么，其实我们已经分居很久了。”离远程稍作停顿，可能也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说不太妥当，又是一阵沉默。

简阳说着不痛不痒的话想要岔开话题，突然意识到李远程没有带结婚戒指。

他为自己窥探老师的**，感到了一丝紧张和尴尬，赶紧停下思绪，没有再允许自己这样放纵自己的思绪胡乱纷飞。

“这家公司是人工智能方向的未来发展也应该会很好，在这样的公司里做法务必然是会有比较好的前途的，虽然我还是希望你来读我的博士，不过人各有志，我也不会勉强。”李远程放下了筷子，看着简阳的眼睛说出这番话。

简阳感到一阵暖心，他知道自己的导师不是一个善言辞的人，平时对他们也多有严厉，尤其是在论文的质量方面，加上平时的行政事务比较多，对他们的关心其实是疏于的，但是在毕业论文指导和就业方面，其实他都进了他的力量帮助她，这方面她不是不敢激的。

“李老师，其实我也不是说完全不考虑读博士，可是我想先工作一段时间，毕竟在学校呆的时间太长了，总觉得应该跟社会多接触接触，不然脑子都跟不上时代了。”一出口，突然觉得很不妥当，毕竟自己的老师一直在学术方面钻研，一直呆在校园里面，相当于在象牙塔中没有走出去过。

不过李远成似乎并没有嗅到她这一层言外之意，喝了一口茶水，轻轻浅浅的笑道：“企业内部还是会有一些人事斗争的，你平时要当心。”

“好，我会注意的，谢谢李老师。”他们这顿饭就这样不咸不淡的吃着，没想到吃完了一看时间已经快9:00。

“你待会儿是怎么回去？”李远程大概是出于客气问了一句。

“我准备搭地铁。”简阳结完帐后，在门口看到淅淅沥沥的小雨飘了起来，顿时有些犯难，自己这一条裙子是新买的，看来又要送去干洗店了

没有想到李远程对她说，“方便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是回宿舍吗？还是去什么地方？”

“是回宿舍，可能和您不太顺路吧。”简阳真心觉得他们不太顺路。

没想到李远程直接丢下一句上车吧，在餐厅的人将车开到门口，停下之后，李远程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虽然是淡淡的口气，却有一种命令的威严，不知道是不是当了院长的原因，简阳总觉得他越是简短的话，越带有一种令人不容抗拒的气质，想了想还是上了车。

既然李老师说是顺路的，那就是吧，她从没有觉得对自己导师有什么怀疑，在她心中为人师表自是正义的象征，此前也从没有过关于李老师风评不好的谣言传出，带着一些忐忑，回到了宿舍，两人一路无言，只在快下车的时候李远程说了句：“最近有一个国家课题，明天你来帮我做一下课题文献综述。”

还没等简阳反应过来，李远程已经开着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