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恢复差不多再去骂他,你还带着万众瞩目的仙草呢。”
暮言取笑她,手里秤着修补元神的药,池安烬身怀仙草是众矢之的,她只能在寝宫里悄悄配药煮药,还得想办法处理药渣,绝不能让人发现池安烬在这里。
“我把仙草放在你这里吧。”池安烬满世界乱蹿,见过各地的阵法,对这件屋子的阵法很满意。
“别别别……”暮言下意识觉得麻烦,但又想到池安烬现在已无力保护她的仙草,叹口气说,“你放着吧。”
池安烬滚动眼珠,瞧着忙碌煮药的暮言,“你别煮药的时候拿错了啊!它是活的!好像已经有魂了呢!对了,我的残魂也放在你这里吧。”
“你不融合修复?”暮言诧异,既然魂魄不全都能修炼到元婴后期大圆满,修补好了岂不是能轻轻松松到化神期?到时这些眼馋仙草的人就成了蝼蚁,她也就安全了。
“刚才不是说遇到两仪阁的人吗,他们说我先别融合,不然会渡不过劫数,会被躲在最后的黄雀咔嚓咔嚓了!”
“这个房间的阵法能藏住吗?”残魂太重要,关乎到池安烬的飞升,暮言很担心。
“没问题,就是第二扇窗子有点薄弱,那里是经常出入的地方吗?”
池安烬瞅着坐在炉子前的暮言,她沉默地往药罐里按火候加灵草,对此不回答。
池安烬想不明白,这里是人家的闺房,有人天天翻窗进出……那个不爱说话的家伙不得生气呀?
“那个那个,裴沉岚呢?你们怎么样了?到哪一步了?亲亲了吗?”
暮言顿时倒抽口气,跺脚低斥,“你忘了我们是师徒吗!”
“你脸好红啊,真的亲啦?”
“没有!”
暮言严肃地否认,随后听到床上传来深厚的叹气,像是极其惋惜。她慌张地皱起眉头,听床上的人叹完就不再说话,自己也不再提此事,起身继续运针。
自从缝完鬼域裂缝以后,池安烬就没日没夜地浑身痛,脏腑痛,肢体也痛,以为自己死定了,撑着最后一口气来见见暮言。
如今终于解脱,在暮言的运针下,她感到身子阵阵酥麻,像在严寒里泡了整个穷冬,终于围着火炉披上棉衣,寒意一阵一阵打着激灵地消散。
安静下来的房间里只剩药罐的咕噜咕噜,池安烬困倦地眯起眼,耳边传来模糊的声音。
“醒来记得把药喝了,我给你温在这。”
“嗯……”
这个寒冷的高山是她第一次来,躺在陌生的房间里,踏实地把枕头压出凹陷,她有种回家的感觉。
像是小时候被人欺负以后,回到水云居,属于自己的安心小窝。
可惜水云居回不去了,还好暮暮还在。只要暮暮还在,她去哪里都不会害怕。
-
池安烬在留宿天山的日子里像只猫一样,白天扎着针就睡着,晚上暮言睡了她又醒来,拿着匿踪法宝满山乱跑。
刚开始几天,她跑不了多远就累得回来继续睡觉。等治疗一个月后,身子好些,她可以逛上一整晚,白天扎完针又有力气到处玩,每天有充足的时间听天山弟子们的墙角。
“裴沉岚和暮言断绝师徒了。”
听到这话,给池安烬高兴得,差点蹲在聊天的天山弟子旁边鼓起掌来。
断绝了好啊!断绝师徒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裴沉岚有妖族血脉。”
接着,池安烬就听到他们的下一句,震惊地倒吸口气,鼓着腮帮子溜回暮言平时在的殿里,把这事说了一遍。
“真的假的?”她问暮言。
暮言坐在案前,正在写回信,搁笔垂眸“嗯”了一下,怕她看不起裴沉岚,斟酌着说法,打算为他的妖族身份开脱。
却没想到池安烬发自肺腑地赞叹了句:“这么酷!”
暮言愣住,普天之下妖族在人族的眼里都是过街老鼠,人妖势不两立,她怎么还赞赏起来了……
“听说妖族超厉害的,一个顶十个!不需要秘制法宝和药方,一晚上就能让人提升一个小阶段,质量特别好!”池安烬抱着暮言的胳膊,说得神乎其神。
暮言听到这里,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们说,要是妖族满地都是,水魅殿能登上魔道第一,甚至吊打仙魔两道!”
暮言终于知道前面听了些什么虎狼之词,脸涨得通红,一把捂住黏在胳膊上准备说话的嘴。
被掐断了说话的权利,池安烬待着没趣,又溜出去玩。
暮言被她搞得羞得出了一身的汗,静下心后,无奈拿笔继续刚才没写完的信,“不要和别人说起他娘叫什么,如果裴沉岚说话奇怪,不要信他。”
写完后,拿灵章封住给白容的信封。
接着她拿起新的信纸,告知两仪阁裴沉岚的位置。
只是两仪阁多年无主,门内地址恐怕已荒芜,从上次为鬼域之事召开会议后,两仪阁的人便没了踪迹。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有人看到这封信。
又跑去听墙根的池安烬这次没听到好玩的,只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天山弟子,好奇地一路跟踪过去,见他从储物袋里拿出锄头和一包东西,随后开始偷偷摸摸地锄地挖坑,甚至还施展了隔音罩。
池安烬就抱着匿踪法宝,耐心地蹲在他旁边,悄悄瞄了眼那包东西,里面是一把茱萸一样的小果果。池安烬认得这东西,是魔道用来提升修为的一种灵药,毒性极大,仙道也有不少人用,只是明面上不允许而已。
没意思,她站起身,准备走开去找别的乐子,却看到这个天山弟子突然石化般僵住。她顺着他震惊的视线看去,是同样埋在地里的一撮根茎切片,黄褐色,很像凡人常用的一味药。
他像是为了证实什么,趴在地上闻了闻根茎附近的土壤,而后脸色大变,将那些根茎切片摄进手中,讳莫如深地藏进储物袋。
池安烬疑惑不解,再次准备去问暮言。她返回殿中,看见暮言正拿着一封信,眉宇间是淡然的悲伤。
看起来很有看头,池安烬立马把之前的事抛到脑后,兴冲冲凑过去看。
发现是裴沉岚的信,她两眼一亮,更加兴奋,看了看信的内容,是约暮言单独见面。
信封里附带了一截嫩藕。
嫩藕掰断在暮言手里,拉出丝来,洁白似蚕吐。
暮言看着它,这截藕是什么意思呢?是和她藕断丝连吗?
池安烬隐身在旁边,纳闷问:“他好好的干嘛说你心眼多?”
暮言:“……”
“是别人冒充他写的。”
暮言将藕放下,信里的字迹学得倒是一样,但语气用词不是他的风格,更何况这截意思明晰的藕。
他的心意被**裸地摆在所有人面前批评,却什么也没有对她说。不需要她的回答,就像初识时选门派的“我跟你走,你去哪我就去哪”,是他的认定,他心甘情愿的一厢情愿。
又怎会送藕呢?
暮言苦笑,把这些东西收起。
非要送的话,枫叶都更像他。但他连玉佩都摘掉了,又怎会有东西送来。
池安烬转动眼珠,假冒裴沉岚告知消息?那这消息……不就更有意思了?
她乖巧在旁边坐下,准备等暮言去的时候求求带自己一起去玩,然而暮言却把这封信放起来了,接着处理其他事情,好像无视了那封信。
池安烬一腔热情眼看要被扑灭,跳起来拽她,“走呀走呀,去玩玩呀!”
信中约的地点离将离峰不远,暮言来不及劝说,眨眼间就被池安烬拽着飞到信中所说的山洞前。
“你就是闲不住!这明显是陷阱!”暮言在山洞前落地,气得拉住拔腿就要进洞的池安烬,小声嘱咐,“你别动手啊!别暴露自己啊!”
池安烬隐着身不屑一顾,像只找食物的松鼠,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一溜烟钻进了洞。
暮言在外举棋不定,既担心她的安危,又觉得自己别掉进陷阱就是最大的帮助,徘徊在洞口迟迟没有进去。
等了有半炷香的时间,池安烬一去不回,暮言守在洞口越发忧心,一听到传音里出现她的一声“咦”,就立即追了进去。
洞中深邃,越往里走越发光亮,地上沿路摆着她在天山从未见过的五彩贝壳,里面放着晶莹的珍珠,光芒柔和覆盖洞顶。
前方有风声飞来,不等暮言抬头看清是何物,瓦上霜已自动飞起,将一把血红匕首轻柔无声地挡开。
“你就是暮言?”
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暮言左右环顾不见有人,隔了一会儿,另一个声音又狐疑发问。
“就你自己来?”
暮言心下疑惑,信里分明说让她只身前来,这里的人为何会问此事。
一道狮吼从深处传来,震耳欲聋,她不由自主地愣住,随即在渐大的吼声里感到头重脚轻,连忙搀着瓦上霜站稳。
但洞穴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回弹,本就头晕的暮言更觉摄魂夺魄,眼中所见天旋地转,抬手去扶眼前的墙,却扶了个空,在眩晕里跌倒在地便再难爬起。
“就这?”
洞中显出仓望打扮的三人,他们面面相觑,看着地上还在甩头努力清醒的暮言,一副孱弱得不堪一击之态。
“不是说她特别难办?出门至少带三个元婴陪同?”说话的人拿出一只花瓶法宝,施法欲将地上的暮言吸入,却被瓦上霜自主护住堵在了瓶口。
“是有点难办,但也只是一点点。”另一人抛出笼子将她罩住,笼口落地便伸出利刃般的栏杆,扎进地里,“锵”的一声连接,将暮言连瓦上霜带人一起牢住。
三人对视一眼,不屑地笑了起来,将笼子提起准备离去时,三人齐齐停住脚步,随后呆站着,眼中还没来得及闪过惊恐便已陷入死亡的呆滞。
池安烬仍旧用着匿踪法宝,从他们三个出现后,就一直站在他们身后,一人赏一巴掌把三具尸体拍倒,“老娘不出手,当我是弱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