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香 第8章 第 8 章

看着王羡突然变得震惊和不可思议的眼神，李延意这才意识到已是完全在他面前露了脸。她刚才本还有些慌乱不知所措，可这会儿见着王羡这副瞠目结舌的模样，她反而一下子就镇定了下来，

“三舅，您怎么了？脸色看着不大好，可是身子不适？”李延意轻柔着声音，面上也是一副很是关切的模样。

身侧陈秀及众人听得李延意这话，都一道向王羡投来了关心的眼神。本来适才王羡一反态，盯着起身还礼的四公主愣了神，众人心里都觉得有些意外，也觉得有些不合适，只不好说出口，这会儿听得李延意这样问，众人都生了恍然之色，皆以为王羡是突然哪里不适以致于有些失礼了。

“噢，没什么事。我，我只是刚刚……刚刚头晕了下……”面对众人的眼光，王羡只得勉强笑了下，然后寻个借口遮掩着道。

“三弟你定是身上的旧伤还未好得彻底，明日可得让太医好好再看看。”一旁的陈母赶紧上前来看着陈秀道。

王羡再次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可众人不敢怠慢，纷纷要他先去后园的小厅去歇息一会儿。

“三舅，身体要紧，您先去歇息吧。”李延意唯恐天下不乱，清亮着嗓音又开口了。

听得这熟悉的声音和语调，王羡再次笃定这位四公主，与栖云山那个小无赖的确是同一个人。

“多谢四公主关心，那臣……臣先告退了。”他只得躬身一礼，还得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着听不出任何异样来。

李延意朝他轻笑着点了点头，王羡没再看她，只后退两步转过了身，由内侍陪着往后园方向去了。

临出门之前，他忍不住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朝厅内看了一眼，便见得李延意仍是端坐在那里，面上带着一丝微笑正与陈秀在说着什么。

看着这样的李延意，他突然想起在栖云山时她说过的话来，当时她说的是

“三郎，忘记告诉你我的名字了。我姓李，家中排行第四，你以后叫我四儿就行了。”

当时还以为她是信口胡诌，却想不到她和自己一样，并没有说谎忽悠人。她还真的就姓李，也的确在家中排行第四。

“当时‘三郎、三郎’地叫个不停，如今当面装作不识，还给我长了辈份，一口一声的‘三舅’，叫得跟真的一样，好，好，很好……”

王羡气恨着声音，说完又冷笑了一声，可过了一会儿，突然便又想到离开栖云山的前一天，她红着脸问自己何曾有婚约，后来还朝他手里硬塞了一只素白的香囊，那香囊上绣着一对红色的鲤鱼。

“尺素如残雪，结成双鲤鱼，欲知心中事，看取腹中书……”王羡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几句诗来，一时间整个人就又呆住了。

良久过后，他才转过身去，却是步伐沉重，走了几步之后又忍不住扭头朝厅内方向看了一眼，身后灯火璀璨，又有丝竹喧嚣之声，一派欢庆喜悦之息。他的心里突然就沉了下，一阵难以言说的酸涩瞬间就涌上了心头。

……

李延意见过陈家亲眷之后，便要起身离开进内室，临走之前，还不忘叮嘱陈秀说，别忘了明日去太医院找个好太医替王羡看诊，陈秀自是千恩万谢着满口答应了下来。

进了内厅的李延意却是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她这会儿心里闷闷的有些不是滋味。一边怨自己认错了人，竟错将王羡认成了陈秀，一边又恼王羡不知好歹，在她表露心迹之后竟是不辞而别来拒绝于她。

“这可怎么办？陈秀这个驸马是我自己跟父皇求来的，如今婚也订了，无缘无故的我又不能悔婚……”

李延意越想越是烦恼，一时无计可施之下，只得连连叹气，身旁一众伺候的宫们和内侍见了都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在前庭分明满面喜气的四公主，这会儿怎么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公主，是不是感觉这屋内太闷了？要不要让俏妞陪你去外面走一走，吹吹风醒醒神可好？”崔嬷嬷走近了她一脸关切地问道。

李延意听得点点头，俏妞便走上前扶她起了身，然后两人一道出了门往后园方向去了。

前院热闹喧嚣，后园倒是一片静谧，李延意先是在园中小径上走了一会儿之后，便上了园中人工湖上的廊道，打算去湖心亭里去坐一坐。

“公主，那亭内好像有人在。”俏妞打着一盏灯笼走在李延意身后，突然出声提醒李延意道。

李延意听得这话忙抬眼看去，果然发现有一道人影坐在亭内的长椅上，那人手里还拿着一只酒壶，不时昂头饮一口酒。

“这会儿所有人都在前庭饮宴，这人是谁？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李延意心里犯着嘀咕，不由自主又往亭子走了走，待走近了借着月光终于看得清楚了，那人一身银色蟒袍，眉眼隽美冷峻，可不正是适才借口头晕去休息了的王羡？

“快回去。”李延意下意识的不想在此刻见到他，赶紧低声吩咐了俏妞一声，然后转过身就回走了。

“谁？”可两人才迈步，身后就传来了一声清喝。

李延意装作没听到王羡的问话，不仅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更快了些。

“是四公主吗？”身后竟是又传来一句。

被发现了？李延意听得面上一苦，没奈何之下只得停下脚步又慢慢转身过来了。

“不知三舅在此，无意前来打扰了三舅的雅兴，延意深感抱歉。”李延意清脆着声音，面含笑意朝王羡赔不是道。

亭内的王羡乍一见了李延意的身影，心里要是生出了一丝莫名的喜悦，这会儿听得她一连两声“三舅”，他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心里的那团欢喜也瞬间消失殆尽，变成了一丝酸涩与气恼。

王羡慢慢站起了身，朝着李延意拱手一礼，然后冷着声音徐徐开口道：“四公主与我外甥只是行了文定之礼，并未拜堂大婚，这声‘三舅’，在下如今还当不起。”

李延意听得这话，又见王羡冷着脸似乎不大高兴的模样，她心里忍不住冷哼一声，面上却是轻笑了下，口中仍然轻软着声音道：“三舅不必这般见外，我与驸马情投意合，想来很快就会择吉日成婚的。届时还要请三舅给我们做个证婚人呢，怎么会有当不起之说？”

李延意笑眯眯地说完了，王羡听得脸色都变了，本就极不想听她叫他“三舅”，可她偏一口一声“三舅”叫个不停，还说要请他当证婚人。他心头火冒三丈，可偏偏又发作不得，只得冷着脸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见得王羡脸色不好看，李延意顿时觉得心里舒坦了些，她弯起唇角轻笑了下，然后转过身正待离开，可想不到的是，她才转过身，王羡竟是突然迈步走出了亭子，几大步就来到了她的跟前，伸抬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三舅为何拦我？”李延意抬眼看着他问。

“我不是你三舅。”王羡的声音不大，却是隐着一线烦躁的意味。

注：

尺素如残雪，结为双鲤鱼。

欲知心里事，看取腹中书

出自唐代李冶《结素鱼贻友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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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