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羡没料到她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便见她两颊泛着晕红,一双剪水双眸却是定定地看着她,分明是一副含娇带怯却是强持镇定的模样。王羡只觉心头发软,再不敢多看,只慌忙收回眼光,然后摇了摇头。
“三郎既是没有婚约,那我也就放心了。”过了片刻,李延意看着王羡莞尔一笑道。
放心什么?王羡听得有些愣神,正待开口问时,这时便见李延意突然将他的手拽了起来,又飞快朝他手里塞了一样东西,然后看也不看他,只转过身往回跑了。
“你,你等一下!”王羡扬着手里的东西,想要叫住她将手里的东西还给她,可李延意却像是没听到一样,脚下生风似的,不一会儿就没影子了。
身后的王羡没奈何只得作罢,低头看了一眼,就发现自己掌心多了一只小巧的香囊,雪白的布料,上面绣着一对红色的鲤鱼,乍一看那鲤鱼还有几分灵动,可仔细看,就发现针脚稍有些粗糙,绣工明显不太精细。
“难不在这是她头一回学绣的?”王羡低语了一声,仔细看一眼,便发现香囊上的那一对鲤鱼靠得很近,彼此依偎着有些旖旎的感觉,他顿时觉得有些慌张了,手里的香囊瞬间也变成了烫手山芋一样,留也不是丢也不是。
……
第二天早上,李延意和往常一样时候起了身,还由崔嬷嬷伺候着洗漱之时,就见得俏妞急匆匆过来来寻她了。见得崔嬷嬷在,俏妞没敢吱声,只站在门口朝着李延意挤眉弄眼一番。
李延意立即会意,头也没顾得梳好,便匆匆起身了往门外去了,崔嬷嬷只得身后叹气摇头。
“发生什么事了?”出门之后,李延意问俏妞道。
“小主子,我才听上山采药的小道姑说,说一大早还还没亮,看见隔壁王三公子下山去了。”俏妞一脸着急地道。
“下山去了?”李延意听得顿时心中一惊,当即也来不及多想,只迈开步子朝着出了门飞奔至隔壁去了。
片刻后,李延意伸手推开王羡虚掩的院门,进去之后就发现里面安静得有些异常,顿时有些不祥的预感,深吸一口气之后才快步走入了后院。
院内空无一人,廊下晾衣的竹竿也是空荡荡的。李延意走上台阶,又伸手推了开屋门,抬眼便见床榻上也是空的,再看窗前书案,上面的书册笔墨也都消失不见了。
“好你个陈秀,你,你竟敢跑了!”李延意站在屋内,一时间有些气笑不得的感觉。
“小主子,陈秀是谁?不是王三吗?”俏妞一直跟着她身后,此时一脑门的雾水,甚至有些怀疑自家主子是不是气糊涂了。
“管他陈秀还是王三,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李延意声音恨恨着嘟囔了一声,然后就一甩袖子,气呼呼地出门去了。
“小主子,要不,我下山去将王……王三公子给抓回来?”俏妞一边跟在她身后,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抓回来?”李延意听得顿住了脚步,面上闪过一抹思忖之色,而后突然笑了起来。
“用不着抓,我自有办法叫他自投罗网!”李延意脆着声音,面上气恼已消,双眼内也闪现了一抹慧诘之色。
“俏妞,你去和嬷嬷说一声,让她给宫里传个消息,就说我要回宫去。”还未等俏妞反应过来,李延意紧接着又吩咐道。
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回宫去了?上次出来时不是还说,要过上二、三个月的时候才回吗?俏妞越发不解了,正待问一问为什么,可李延意已是快着脚步进门去了,俏妞也只得一头雾水的跟着进了门。
……
第二天一大早,皇帝果然派人来了栖云山,将李延意接回了宫。
入得宫门之后,已是近午时分,李延意先是回了自己的住处昭阳宫,换了身衣裳又稍作歇息后,前来迎接的杨公公告诉她,皇帝今天在皇后娘娘的长春宫用午膳,让李延意直接往长春宫去见他。
长春宫内,皇帝坐在膳桌旁,却是迟迟不动筷子。皇后和两个女儿李婵与李姝都在一旁侍立。待听得外面内侍喊着“四公主来了!”,皇帝的脸上立即露出了一抹惊喜之色,身体虽是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弹,可双眼却是不由自主看向了门口处。
片刻后,李延意在内侍簇拥下进了门,又往皇帝和皇后跟前行了礼。
“延意,快来坐下,你父皇可一直等着你呢。”皇后周氏一脸笑意的走过来,牵了李延意的手,一边说着,一边将她带到了皇帝身。周氏是继后,一向以淑慧柔顺的性子为人所颂扬,她膝下除了李姝与李婵两姐妹,还有深受皇帝看重的五皇子李灿。
“快些坐下,大早上的赶路到现在,定是饿坏了吧,赶紧先吃些。”皇帝也温和着声音,说话之时,已是往李延意跟前的碟子里一连夹了好几样菜肴。
“多谢父皇。”李延意也不推辞,道过谢又在皇帝身侧大大方方坐了下来。
见得李延意坐在皇帝身边,一旁二公主李姝与三公主李婵彼此对看了一次,两人面上都露了些不悦之色。今天是二十五,是皇帝来长春宫用膳的日子,姐妹两人好不容易盼来这一天,却不想那李延意竟是突然回来抢了风头。
“姝儿,婵儿,快过来一起坐下用膳。”皇帝似是觉察到了什么,抬起头朝着姐妹两人道。
两姐妹这才反应过来,立即换了笑脸坐了过来,周皇后随即也落了座。
皇帝看着坐在身侧三个女花似玉的女儿,面上颇有些欣慰之色。
皇帝膝下一共四位公主,大公主前两年远嫁至大越国为皇妃,如今想见一回是件极不容易的事。皇帝常常为此事备觉遗憾,如今久居宫外的李延意归来倒令他心中宽慰不少。
“意儿,这是你爱吃的灸鹌子脯,还有这鸳鸯炸肚,都多吃些。”皇帝不着急自己吃,只一脸兴致盎然地看着李延意吃东西,不时举箸往她跟前夹一些她爱吃的菜肴。
见得眼前情形,李姝与李婵又对视了一眼,两人此刻都觉得满桌子的菜肴都索然无味了。
“四妹,你前些日子身子不适回出了宫,如今这么快就回来了,是身子都大好了吧?”李姝放下了筷子,看着李延意一脸关切地问道。
李延意正吃得津津有味,冷不妨李姝突然问她,只得停了动作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二姐你这话问得真是多余了,我猜,四妹定是也听说了陈探花其人吧,这病不好也得好了。”李婵却是语带讥讽地接了一句话。
李婵这话一出来,桌上气氛随即尴尬了起来,皇帝的脸上也有了一丝不悦之色,皇后看在眼内,赶紧瞪一眼李婵道:“婵儿,你二姐这是关心你四妹,怎是多余的话?
周皇后不说话还好,她这一发话顿时勾起了李婵心中蕴藏已久的憋屈,先是咬了下唇瓣,接着拖长着声音一脸委屈地道:“母后,你干嘛瞪我?我不过说二姐一句你就瞪我,母后就是个偏心的……”
李婵娇嗔着声音,说完眼光却是在皇帝脸上悄悄瞄了下,皇帝本是脸色不佳想要发作的,可听得这“偏心”二字,到底有些心虚,于是忍了忍没有说话。
皇后不止一次在他跟前提过,三女李婵属意新科探花郎陈秀,可皇帝听后都是含糊其辞敷衍了事。他心里自然也觉得陈秀好的,可他只想着要将陈秀留给李延意。因此他早早放了话出去,有意让陈秀做皇家驸马,让朝中那一众有适婚闺女的大臣们都死了心,可又迟迟不说出到底要将哪个公主指给陈秀,分明是想等李延意回来后再作决定的。皇帝此番做的就是偏心的事,如今李婵借机发几句牢骚,也只有由着她去了。
可没想到的是,皇帝的不吭声倒是助长了李婵的气焰,她满含幽怨地看了皇帝一眼,然后便问道:“父皇,您干嘛也不帮我说话?我就知道,如今四妹回来了,父皇眼内便只有四妹,我和姐姐就只能靠边站了……”
“三妹,你别这样说。四妹身子弱,又长年不在父皇身边,父皇多疼爱她一点也是应该。”李姝赶紧轻轻推着李婵的胳膊劝解道。
“二姐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什么叫应该的?敢情要被指婚的人不是武安侯,你当然乐得在这里当和事佬了!”李婵突然发作了起来,一说嚷着,一边还重重推了一把手边的碟子。
李婵这番举动实属是些撒泼找事的意味了,皇帝实在按捺不住了,沉着脸将手中筷子“啪”的一声就掼在了桌子。皇后见状面色一惊站起身,李姝也跟着站了起来,还伸手一把将李婵也拽了起来。
“圣上,婵儿实在太任性了,都是臣妾不好,平日里太过娇惯了,以致她这般没规矩,还请圣上恕罪。”皇后躬身向皇帝行礼赔罪道。
本是埋首在一堆美味之中的李延意此时也不得不抬起了头,她看了看面有惶恐之色的皇后母女三人,又看了看皇帝那张风雨欲来的脸,嘴里的食物也不嚼了,放下了筷子作势也要站起来。
“意儿,没事,你继续吃。”皇帝见得李延意这副状忙出声宽慰起了她,又抬手扶着她的手肘让她坐好了。
“父皇,陈秀他,是个香饽饽吧?”李延意眼看着皇帝,口中轻着声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