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香 第12章 第 12 章

见了李延意这副为陈秀护短的模样，王羡心里顿时好一阵烦躁，忍了忍才按捺住了，只冷着脸回答道：“在下不擅蹴鞠之技。”

“既是不擅蹴鞠之技，那你还说陈秀是雕虫小技？你一个门外汉凭什么这样说话？”李延意不假思索地接话道。

李延意这话说得很是不客气，李姝见得王羡脸色不对，赶紧走过来拽了拽她的袖子道：“四妹，不可对武安侯无礼……”

“我哪有无礼？分明是武安侯他倚老卖老欺压陈秀！”李延意立即反驳了起来。

倚老卖老？李延意这话一出来，众人全都露出了惊骇的表情，武安侯少年成名，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岁，这个看起来一脸天真烂漫的四公主竟是当众指他“倚老卖老”，叫人哭笑不得的同时又为她捏了一把汗。

果然，这个“老”字深深刺了王羡一下，他抬眼朝李延意看了一眼，眸光冷冷的，像是一柄利刃一般。这眼神看得李延意心里发了毛，可面上却是不肯认输，反而抬起下巴朝他瞪了一眼。

“四公主，你误会了，我三舅他，他不老，也，也没欺压我……”陈秀眼见情势不对，也赶紧走至李延意身侧结巴着声音劝解道。

“三舅，四公主也不是有意说的，她，她是口误，口误而已。”陈秀又对着王羡打起了圆场。

王羡听得没吭声，也没看陈秀一眼，只迈着径直走了了李延意的跟前，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停住了，伸手出来并朝她摊开了自己的手掌。

“你，你做什么？”看着王羡伸到自己的跟前的手，李延意顿时一脑门子的雾水。

“四公主，借你手中的蹴鞠球一用。”王羡声音淡淡地道。

李延意听得又是一愣，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怀里还紧紧抱着陈秀送她的那只蹴鞠球。

李延意不知王羡要她蹴鞠球做什么，可还是下意识的双手一伸将球递到他手里。

王羡接过球之后，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往后退了几步，越过人群走到了空旷之处，随后将下摆往腰间一塞，紧接着抬腿轻轻一勾，那蹴球便长了眼睛一般，稳稳地落在他的脚背上。

“武安侯这是要表演白打之术吗？”人群这中，有那反应快的已是惊呼了起来。

此言一出，众人皆都恍然大悟，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好奇的看向了场中的王羡。所有人都知道王羡文武双全，谋略过人且擅长布兵摆阵，可还真的从未见过他踢过蹴鞠。

王羡果然没有叫众人失望，只见他瞬间化成飞燕一般，拐、蹑、搭、蹬，捻，各种动作一气呵成，蹴球宛如游龙，在他的头、背、胸、腰及小腿，脚面，脚尖处翻腾游走。

“好一个佛顶珠！”

“转乾坤、燕归巢！”

“双肩背月，拐子流星！好，太好了！”

……

人群中有那擅长白打之法的，将王羡所有动作的名字皆都叫了出来，更令围观者兴奋崇拜不已。

李延意看得眼花缭乱，差点都忘了自己如今与王羡还怄着气，想要和众人一道为他鼓掌叫好。忍了又忍，才忍住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叫好声，只用一双眼睛一刻不停地追逐着他矫捷洒脱的身姿。

转眼间，王羡完成最后一个动作，眼看着蹴球将即将落地之时，他整个人突然腾空而起，随即一记飞旋腿踢出，那蹴球瞬间窜升了起来，如同被点燃的爆竹一般，先是飞起数丈高，然后如同流星一般，急速滑落消失在远处的丛林之内。

亲眼目睹王羡的这一脚绝技，众人先是目瞪口呆，随即反应了过来，整个蹴鞠场便响起了雷呜般的欢呼喝彩声。

王羡似是没有听见这一片喧嚣叫好之声，他站在场地中央，朝人群之中的李延意看了一眼，见她面上呆呆的，还一直看着蹴球消失的方向，似是有些迷糊的模样，他忍不住弯起唇角轻笑了下。

好半晌李延意才回过神来了，她收回眼光，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来，王羡将她的蹴球给踢飞了，落在那茂密的树林里，想来是再也找不到了。

他会不会是故意的？李延意想到了这一点，立即下意识地又朝王羡看了眼，便见那人面色平静，仍是平日里那副淡然沉稳的模样，叫人看不出一丝异样来。

见得李延意看向自己，王羡的面上也没表现出什么任何波动来，只迈步朝这边走了几步。见得王羡过来，李姝顿时生了激动之色，脚下也不由自主往前挪动了两步。

“三位公主，臣还有军务要忙，先行告辞了。”可没想到是，王羡并没有走近，离得五六步远就朝着三人躬身一礼道。

“武安侯……”李姝的声音里隐着激动之息，想是有话想和王羡说，可王羡却是目不斜视，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眼光也未在她三人身上作任何逗留，行礼之后便转过身踏着大步离开了。

“武安侯且自去忙好了。”李姝只得讪讪一句，一双眼睛却是目不转睛地看向了他的背影。

王羡走后，场上众人也纷纷离开，众人似是忘了刚才陈秀与章寰的那场比赛，只记住了王羡刚才令人惊艳不已的白打之法。归去的路上，三五成群，叽叽喳喳，皆是对刚才王羡动作的赞叹与回味。

陈秀倒是丝毫不在意让王羡抢了自己的风头，听得旁人对王羡的惊羡之情，他甚至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四公主，你看了我三舅的蹴鞠之技，是不是有种大饱眼福的感觉？”他凑至李延意身边笑着问道。

“眼福倒是饱了，只可惜你送我的那只蹴球，如今再也找不到了。”李延意一边往回走着，一边轻轻叹了口气道。

“无妨，公主不必在意，等下次我再赢一只送你。”陈秀跟在了她身后说得一脸不在乎的神色。

“公主你知道吗？自打外祖父去世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三舅玩蹴鞠了，今日多亏了公主一番言语相激，才让三舅小显了一把身手，也叫我重见了他往日的风彩。”陈秀继续滔滔不绝道。

难道说王羡从前不是这副板正模样吗？李延意听得这话顿时生出了些好奇来，正待开口细问陈秀一番，这时便听得陈秀又似自言自语般地道：“不过也奇怪，三舅一向沉稳有主见，从不受旁人的言语影响，今日怎么叫四公主几句话就激着了？”

李延意听得这话心里先是一愣，随即却是突然生了一个想法来，心道王羡今日表现得一反常态，他会不会是吃醋了？李延意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觉得心里突然就轻颤了下，令她面上都忍不住红了下。

“我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那人从来都是一张冷脸，在栖云上也是我将他当成陈秀，一直主动去和他套近乎，他从来都是疏离里带着客气的。在我送香囊试探过后，还一声不吭半夜里就跑了。他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为了小儿女私情而吃醋？”

李延意想到这里摇了摇头，心里否认了王羡是吃醋的想法，顿了片刻，她突然又想起一事来，她那只香囊呢？许是被他丢掉了吧。李延意想到这里，心里顿时又是一阵可惜的感觉，虽说那香囊做得有些粗糙，可怎么着自己是第一次学绣，花了不少功夫和心血的。

李延意还在心里犯着嘀咕，这时突然听得身后传来“哎呦”一声痛呼声。

李延意忙回头一看，就见身后不远处的草地，李婵跌坐在地上，正用双手捂着自己的一只脚踝，蹙着眉头正着呼着痛，李姝正蹲在她身边询问着什么。

“四公主，是三公主摔倒了，我们过去看看吧。”陈秀指着李婵的方向道。

李延意点了点头，两人一道快着脚步往那边赶了过去。

“三姐，是扭到脚了吗？怎么样，很痛吗？”李延意在李婵身侧蹲下身问道。

李婵点了点头，双手仍是紧紧捂着自己的脚踝处，眼内红红的，却是抬头看向了站在对面的陈秀。

“好痛，我的脚完全动不了了……”李婵忍着泪意说得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陈秀一听着面上生了些着急之色，赶紧对着随着李婵来的宫女道：“这位姐姐，你赶紧回去叫几个人，搬一张春凳来，将三公主抬回去，再请了太医过来诊治。”

“这一来一回的太耽误时间了，三妹怕是痛得受不了，不如就近去牵匹马来，叫三妹坐在马上回去。”李姝立即出声反对道。

“骑马？三公主如今这样还骑得了马吗？”陈秀面露犹豫之色。

“不打紧的，到时候劳烦陈探花你扶我到马上，我趴在上面，让人牵着马慢慢走回去就是了。”李婵也同意了李姝的提议。

“也好，那我现在就去牵马去！三公主你且忍耐一会，我马上就回来！”陈秀对着李婵叮嘱了一句，然后就转身迈开大步往附近的营地方向跑去了。

“四公主，我这会儿不能送你回去了，回头再去西苑找你！”陈秀跑出去一段路之后，又转过头来对着李延意喊了一声。

李延意听得没说话，只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快点去。

仍在地上坐着的李婵抬眼朝李延意看了一眼，面上露了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不过很快就收了回去，只蹙着眉头对着李瞎意道：“四妹，真是对不住了，我不是有意要劳烦陈探花的。”

“三姐做什么说这么客气？陈秀他又不是外人，为三姐效劳也是应该的。”李延意笑了笑回她道。

李婵听得这话，一时就语塞住了，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大好看。李延意只装作没看见，紧接着又道：“三姐想是无大碍，有二姐在这里陪着就行，我还有点事，就先告辞回去了。”

李延意说完之后就转过身快步离开了，走出去来好远一段路之后，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公主，我觉得三公主她是装的，那是块松软的草地，不可能摔一下就动弹不了。”俏妞实在憋不住了，对着李延意很是不平地道。

李延意听得没说话，只弯起嘴角笑了下，她怎么可能没看出来刚才那一幕是李婵与李姝两人合作演的一出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