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带着劈山拓海之势掀了那个充满着拆卸谜题的房间——当然他们自然不是靠解谜通的关,如果对关卡束手无策或是懒得搞穿针引线的细活,那么把房间整个儿端了也不失为一种解决方法。
总之藏兔座、切原和亚久津的组合纵然在游戏刚开头时落后大部队许多,但此时再看监控屏幕便可以直观地发现,他们是目前最快进入下一个关卡的组合。至于其他的小组,要么还在和“如何寻找密道绕开拦路大铁皮”搏斗,要么就还在挣扎着给生了锈的锁孔抹润滑油,抑或是现场计算如何用定动滑轮组合起来把压在机关上的重物移开。
还有一些组合……
不二裕太实在忍无可忍,扔了手里的榔头扳手,转身将手电筒光打在木手身上,像剧场灯光师聚焦了一个众矢之的:“别以为我看不见,你故意把芥川同学来回搬,就是想多赚我的钱是不是?”
“怎么会呢,”木手扔下慈郎的两条腿,捂着心口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又极为受伤,“我做的是童叟无欺的生意,怎么会故意创造生意来骗人钱呢,这也太没有职业道德了!严厉谴责!”
“呵呵。”不二裕太冷笑。他走向木手所站之处,又顺着木手从上一个房间和上上一个房间的行进路径走了一遍,肉眼可见几条清晰的痕迹,是布满灰尘的道路如今被濯清了一段。
他前面被木手劝动,答应让其帮忙搬运芥川慈郎的时候就该留意到,木手提议的是按搬运次数算钱,没想到这里居然能钻空子。
不二裕太指着地板控诉:“我们都已经到第三关了,你把芥川同学搬去第一个房间再拖回来,又搬去第二个房间再拖回来是什么意思?有必要吗,地板都被你拖干净了。”
“而且,”不二裕太觉得自己之前被木手蒙蔽了心眼,现在脑子终于转过来了,“你、我和芥川同学都是队友,共同推进游戏进度是理所应当的吧,你凭什么收我钱?”
木手充耳不闻,迅速又扛起了慈郎的两条腿,吭哧吭哧摇头:“十二次了,一千两百日元,出去之后记得结算一下。”
切原、藏兔座与亚久津这头,他们也碰上了相当棘手的谜题。
海带头、柔顺的金发与灰白色的火山发型碰在一起,手中手电筒的光聚合在一处,照亮了这个关卡的核心主题。
藏兔座念出了他们拼凑出来的线索,那是一小段人物介绍式的故事,故事里包含着填字游戏、碎片数字与环境互动情节,只有解出了故事中的所有谜团,才能找到逃出医院的方法:“……总之,在旁人眼里,医院院长曾经是一位相当彬彬有礼的人,待人接物都很客气,从来不会生气,也不说严厉的话,不论面对什么事都会笑着应对。”
藏兔座梳理出了这个环节的主题:“是礼貌用语。”
亚久津:“哧。”
切原:“这有什么难的。”
藏兔座回想了一下切原在前几关被吓到时嘴里狂喷一气的“娘啊,什么狗东西”,亚久津嫌玩游戏事太多而时不时发出的诸如“哔——(脏字)了个臭xx的(脏话)哔——”的牢骚,长久地顿了顿。
“……Jesus Christ!”
“咳咳,你来。”切原用手肘拱藏兔座。他们的推理到了瓶颈,必须要解开医院院长曾经留下的一个谜语,才能找到缺失的密码串。但正如藏兔座之前推测的,这个谜语与礼貌用语有关。
藏兔座表达了对这个提议的疑虑:“日语并不是我的母语,尤其是繁文缛节方面我懂得不多。如果可以使用英文的话,我倒是能列举出很多诸如‘yours respectfully with kindest personal regards’一类的表述。”
切原:“什……什么?”
空气忽然凉了下来。大家都没话说的时候,忽然发现这个房间冷飕飕的。或许是废弃医院本身就透着一股阴森的寒凉,一切遗落在历史中无人问津的痕迹都在折射冰冷的光泽。凉丝丝的空气正通过每个房间的裂隙与孔洞钻进钻出,再加上他们在上一关拳打脚踢出来的诸多破碎之处,风从所有的豁口刮来,带着潮湿的霉味,转折扑入鼻腔。
切原抱着手臂蹲了下来。
这个密室的氛围做得很真实。一旦上了头的热血冷静下来一点,便会感知到四面八方的不欢迎感,会听到不知何物在墙缝之中刮擦的声音。一旦沉默,思维就开始停转,人的感官就开始捕捉起那些他们之前忽略的小动静来。
“不行,”切原摇头,“得赶快离开这个地方,要赶紧通关。”
藏兔座是指望不上了,亚久津……切原看都没打算看他,只能搜肠刮肚思索起自己平日里使用得最多的礼貌用语。
“你平时说礼貌用语吗?”藏兔座其实很好奇这个。
切原扭头:“看不起谁啊,当然说啊。”
藏兔座:“说来听听。”
切原举起三根手指,讲一句放下来一根:“对不起幸村部长我错了。对不起真田副部长我错了。柳前辈我谢谢你。”
藏兔座:“……Well.”
还是很无解。
时间放慢了一拍,三个人或站或坐或蹲,在这个谜语面前僵持不下,从监视器里看就像被摁下了暂停键。
体验馆经理扬眉吐气地笑了,他们密室的设定终于在此扳回一城。其他房间的玩家在艰难闯过拆卸关卡后开始疯狂推进游戏进度。从游戏设定上来讲,以礼貌用语为主题的智斗关卡其实只是个困难关卡后的轻松调味品,没有人会在此吃瘪,密室在最初设置之前也没有预料过有人会折戟于此。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暴力狂三人组的监控屏幕,那画面简直大快人心:“哈哈,这就是不文明的下场……”
“提示!”
工作人员的笑声卡在脖子里,被屏幕里忽然举手的人给堵住了。
切原对着摄像头红点招手,他忽然想起来还剩提示机会没用:“给个提示!”
监控那头的提示来得格外缓慢,极不情愿似的,工作人员的声音拖着尾音出现在室内广播里:“鉴于你们在进入密室和之前的某关卡中已经使用了两次提示,现在是最后一次提示机会。这个谜语的礼貌用语与以下情境有关:设想你在专注地进行一台解剖,但此时身边的助手说话声音太大了,你要怎样礼貌地劝阻他呢?”
切原即答:“闭嘴,你这大叫驴!”
亚久津:“吃屎去吧,渣滓!”
“咚——”提示结束音埋在两个人的一顿好骂里。
藏兔座叹气:“……Bloody hell,我怎么跟这两个人分在一组了,真是不理解。”
卡在这一关太久,已经极度烦躁的亚久津闻言仇恨转移:“你(脏字)(脏字)的(脏字)(脏字)是想(哔——)(哔——)吗,给你脸了?”
藏兔座:“Mercy me. Don’t understand for God’s sake I was grouped with these two bloody guys……”
亚久津:“少放洋屁!”
“亚久津前辈,”藏兔座话锋一转,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捡拾出了什么遗忘已久的记忆,忽然正色,“还没有问过你呢。”
“你是会说的吧,礼貌用语?”
亚久津的面容宛如被冻住了。
蹲在地上画圈圈的切原抬起头:“哎?”
亚久津没有应承,但许久都没给出个否定答案。他占据了绝大部分位置的眼白上,鬣蜥般细小又极不友善的瞳仁动了动,冷血动物般不形于色。
藏兔座:“我记得在合宿的时候曾听人说过,亚久津前辈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个很有孝心的孩子——不是在占你的便宜,复述原话而已。‘亚久津放学之后会顺路买东西回家,会帮老奶奶拿购物篮,还会给帮自己挑菜的婆婆说谢谢。’”
切原仰着头看亚久津,怎么都没办法把这几句形容跟面前的人贴在一起,二者像被硬扭在一起的互斥磁铁。
藏兔座说完就盯着亚久津等反应,切原也顺势盯住了亚久津。明明房间的主题还是浸没在黑暗中,此时也没有人把手电筒对准后者的脸,但切原在并不分明的人影的脸上,似乎盯出了一丝可疑的红晕。也许是幻觉。
亚久津清了清嗓子:“谁说的?”
藏兔座:“千石前辈说的。”
亚久津:“出去就把他杀了。”
这话说得很耐人寻味。他自始至终就没有承认,但却诚实地走到了那个谜语线索前。
“……敢说出去,等下把你们俩也杀了。”
四个小时结束时,每个小组闯关的成绩也新鲜出了炉。有不少队伍都在限定时间内通关提前结束了游戏,还有一些组则与某些关卡相持不下,硬生生拖到了游戏终止都未越过难关。
在这一系列游戏成绩里,有几个组显得极为令人瞩目。
“……这什么分组,”越前看了一眼那个险险卡在游戏时间结束之前通关的、光看名字就充斥着狮子抢地盘想象的小组,发出了和之前工作人员一样的感叹,“有没有复盘视频,想看。”
而在众人对于成绩的关注点之外,在他们的背后,也出现了不和谐的小声音。
“圣鲁道夫的不二裕太同学,搬运费用结一下。”这是木手的。
“有没有人认识这三个人啊,”这是工作人员的,他此时像一个曾经被拿刀子威胁过但仍然走出来指认了罪犯的污点证人,用手指虚虚地隔空在切原藏兔座和亚久津身上圈了一下,“这三个人的负责人在哪里,修理费用结一下。”
【完】
争做文明日本人,总结:
亚久津:争做文明人
切原:争做文明人
藏兔座:争做日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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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争做文明日本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