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江房漪:“……”
江房漪不愿再听他胡扯,她力气不大,弱女子的力气如何比得过习武的高手。她咬了咬牙,指甲拧住谢云亭的手臂,隔着一层衣物,下了死手。
掐人。
她不信他还能一直忍着?
谢云亭眉毛挑了下,看着江房漪的目光有些惊奇,喉结微微滚动,从嗓子中涌出一声笑,“夫人……您这可不是贵女行为。”
“贵女行为?”江房漪手下更加用力,冷冷笑了下,“你忘了?我是商户女,不敢攀扯贵女名头。”
疼。
但对于一位常年在战场杀敌的将军来说,这种疼更像是一种不痛不痒的抓挠,只让人的心口也痒痒的。
谢云亭手劲略松了些。
江房漪眼睛闪了闪,更加加大了力道。
她掐着谢云亭手臂肉,眼神中带着几分期许,“可以松开我了吗?”
谢云亭看她的眼睛,只觉得一瞬间心脏被什么东西捏了一把,忍不住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他心中思索片刻,就有了些主意。
“夫人还真是得寸进尺?” 谢云亭搂着江房漪腰肢的手未动,眉头快速的皱了下。似乎是真的被掐疼了,嘴里一声“嘶”出口,又很快咽了回去。
这一声短促的“嘶”,从喉咙口难耐的出来,带着几分含糊和低低的哑,江房漪眼神直了一瞬,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男子,然后就看见他……眼睛好像红了,在一瞬间有种要哭出来的样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江房漪怀疑自己看错了。哭了?
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她下意识的环顾周围,看见周围人也和她一样一副震惊的表情。
“嗤,软蛋!”在一旁看了闹剧的紫衣青年冷冷说了一声。
这句话自然是没有被江房漪听见,倒是谢云亭冷冷的抬眸,瞧了紫衣青年一眼,那紫衣青年神色瞬间就正经起来,盯着谢云亭眸光不定。
谢云亭瞧紫衣青年的那一眼隐晦,江房漪虽然看见了他抬眸,但只以为他只是转动了下眼珠。很快那人的目光就重新落在了她的身上,开口声音一点也没有哭腔,仿佛刚刚确实是她的错觉。
“夫人一声不吭的走,倒是不管我这等人的死活。”谢云亭嗤笑一声,眼睛清凌凌。
江房漪:“……”真看错了?
“死活?”江房漪觉得古怪,她走就涉及死活了?
下一刻,谢云亭松开了揽着她的手。
他语气冷淡,偏开身子似乎是不想看见她,“是在下冲动冒犯,我那时带着主子回信找你,才得知你已经离开,一路追来,是我没能处理好自己的情绪,望夫人见谅。”
江房漪:“……”她目光下移,突然注意到面前男人衣裳下的那双手,正在微微的颤抖。那是一种抑制不住的颤抖,让人难以忽略。
她觉得有些不对,她体态匀称,绝不是多重的人,不至于让一个武功高强的侍卫手抖,而且面前男子的表现很古怪,之前她三番两次让他放手,他都还能调笑,怎么这一次就这么利落的松开了手?
她探究的看过去,那男子就将手往身后背了背。
江房漪更觉得有古怪了。
她理了理被弄乱的衣裳,“你家主子有信给我?”
谢云亭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到江房漪的手中,那封信并没有封蜡,毕竟也只是邻居间的传信,一般是不会弄得很谨慎的。江房漪接过来刚要打开,就听见那男子道:“夫人不必惊慌,我本来就是送信的。”
他停顿片刻,再开口语气有些不爽,“在下既然说过与夫人是朋友,就已经认清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夫人刚刚的态度……让在下觉得自己是个很不好的人。”
江房漪:“……。”
“告辞。”谢云亭瞧了她一眼,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
江房漪:“……”
围观众人:“……”这什么情况?
谢云亭走后,江房漪坐回了马车上,她回想着刚刚的一幕,给那男子身上打上了四个大字:莫名其妙。
不管他对她的心思如何,这种莫名其妙的人还是敬而远之,不要接触了。
绿珠凑上来,挤了挤眼睛,“夫人,刚刚怎么样,有没有很开心?”
江房漪:“……”开心在哪儿?
绿珠眉目飞扬,洋洋得意,“还是我死死拦住了那几位小厮,才让您可以和俊美的男子贴身接触……反正也要和将军和离,不如找点乐子。”
“这种乐子?”你是看不到我那时候的无措和害怕吗?可她目光落在绿珠那张笑脸上,才想起绿珠确实脑袋瓜子不太聪明……
“夫人,既然喜欢,便主动点勾搭。一个月后将军回来,您也要早点开启第二春。”
江房漪揉了揉眉心,忍不住叹道:“你最近又看了哪些话本?”
绿珠嘿嘿一笑,没有说话。但看样子是看了不少。
杏花胡同三日内不能出入,对于江房漪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事。但也不是一点好处也没有。例如,至少这三日内外面的人也无法进入胡同。
安阳和太子无法进入。
她坐在马车上,从信封中掏出那封信,看了熟悉的豪迈的字。她一目十行的看下去,只见上面写道:春寒料峭,善自珍重,听闻汝之事……
通篇字数不长,江房漪看完不过片刻,可很快她原本懒洋洋靠在车厢上的身子,就坐了起来,脸上浮现出极为郑重的神色,甚至又将书信看了一遍。
她的异常被绿珠和红灵看在眼中。
绿珠:“怎么了?夫人?”
江房漪合上书信,克制的闭了闭眼,才道:“我们的邻居……手上正好有一株庐陵雪参!”
绿珠的眼睛瞬间亮了,红灵……红灵早就知道。
红灵:将军还是喜欢夫人,不然也不会以邻居之名相赠,不会巴巴的追出来到了东门口。看来回去得给老太君写一封信安心了。也不知道为何,府上突然传出将军在兵水道另有佳人的消息,搞的老太君心神不宁,昨日特意来信问她。也不知道是谁散播的流言。
……
谢云亭回到了府上,第一件事就是拿了一根皮鞭,在自己的左手臂上抽出累累血痕。
他抽完手臂,扯了纱布随意的包裹,眯起眼睛躺在躺椅上。其实,原本是想要直接将雪参给她,但……若是直接给了,两人之间便再无交集。
需要找个借口。
他怕。
江房漪与太子的情分,要比他深厚,若是她真的离开,是否会被太子找到?据他所知,那位太子可从未放弃对她的寻找。若是被找到,她是否会直接与太子在一起?
他和江房漪的成婚关系,都是他强求而来。若是她执意离开,他自然也不能强迫她……在杏花胡同的这段时日,便是他唯一的机会。
“倒是从来没想过……”谢云亭有些失笑,“自己会如此患得患失。”
谢云亭耳朵微动,听见车轱辘在地上滚动的声响,“时间差不多了。”他忍痛将衣裳穿好。
再次出门时,手中多了个精致的盒子。
马车停下,江房漪捏着那封信,撩开车帘从马车上探头下来。一眼便看见正站在她宅子屋檐下一身黑衣的男子。
他依旧是刚刚那一身的衣裳,眉目冷沉,面色略有些苍白。她的目光又不自觉的落在他的左手上,那只手垂落着,手指没有使力,五根手指都在细微的抖动,她拧眉探究的看去,一时间没有说话。
“你来此作甚?”她身上围着一件白色披风,将整个身子全都围在了披风之中,站在谢云亭十米之外,迟疑开口。
谢云亭见此一幕,露出几分冷嘲,“夫人便这般不待见在下,就连靠近一点,也不愿意?”
江房漪确实不太愿意靠近此人,她私心里觉得此人有些可怕,若是单纯的看她色相想要靠近,那便也就算了,一般也扯不上什么感情。可他竟然因为她要离开,而追出来问她为何不告诉他她要搬走。
仿佛她是他的什么人似的。
这未免有些可笑了。
“你是替你主子来的?”江房漪目光落在那侍卫右手的盒子上,心中一动。这盒子……
“这盒子中是主子为夫人准备的庐陵雪参,主子挂心你的身子,就算你早上一声不吭的跑了,她也愿意将这东西给你。”
小没良心的。
谢云亭在心中唉声叹气。两人如今的关系,就连责问她都显得自己像个……变态。
要怎么才能让两人关系更近一步?要不要将和离书早点给了江房漪,若是没有和离,江房漪怕是永远也不会与他在一起。
他知道自己行为卑劣,但对待江房漪这样正经的小古板,卑劣一点才有机会。
他总之也不会伤害她。
江房漪朝着江房漪方向递出盒子,那是一个通体青色的玉制盒子,阳光剔透的仿佛能够照射进去。江房漪瞧了谢云亭一眼,迈步上前去取。
她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就在将要碰触到那盒子时,那盒子却转了个弯,又收了回去。
江房漪皱眉看向谢云亭,她眼神中带着几分微不可查的紧张,却并未再试图伸手去抓,而是将手放下来拢在袖子里,整个人表情沉静,“庐陵雪参珍贵,天下向来没有白吃的午餐,说罢,是有什么条件吗?”
她的邻居……会想要什么?金钱、权势还是其他?
“确实有个条件。”谢云亭悠悠开口。
江房漪下意识身体绷紧。
“夫人刺绣一副。”谢云亭道。
江房漪:“……”刚刚的紧张好像有点滑稽。
“就只有刺绣?”江房漪有些奇怪,怀疑有一些隐藏的条件。
谢云停点头。
江房漪:“……为什么?”
谢云亭目光沉沉,眸光黑沉如同一望无际的黑色井口,“我家主子不日便将大婚,她经商多年,于刺绣一道不精通,又不想去找绣娘,便请夫人以好友身份,为她绣上一副。”
以好友身份……倒是会说话。
江房漪思索片刻,“绣什么?”
谢云亭露出几分笑意,一字一顿的开口:“鸳鸯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