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这句话从亲儿子口中说出来,简直是奇耻大辱,徐父反应极大,手握成拳头重重敲击了一下桌面。
“你这是无能,是懈怠,你给我好好检讨自己最近是不是过得太舒服了。又是旅游,又是美人作伴,又是和你那个不中用的表哥厮混,他什么样子,你也要沦落到那个模样吗?”
正在洗澡的李卓源打了喷嚏,谁在想我?
吕烟然笑着说,“想你?骂你差不多。”
“我就不该让你留在这里荒废时光,养了一身臭毛病,遇到点小事就退缩,科研之路道阻且艰,你这样贪图享乐给我收拾收拾去做你徐家的小少爷算了,以后别说是我的儿子。你老子真丢不起这个脸。”
初佳洛有些食不下咽了,平常最喜欢的菜端上来看上去也像是失了菜色,寡淡的像是一盘盘塑料餐盘,她甚至有种错觉,下一秒徐父会把徐怀均的头往热汤里按,到那时候她到底要不要阻止呢?
如果一并按下去怎么办,她还坐在里座,连逃跑都不便。
她小脑袋瓜飞速旋转着,只见徐怀均垂着头,她的心一时有些难过了。他不该是这样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明明肆意飞扬,后来也都是意气风发,这样的挫败感,让她觉得眼前人有些可怜。
她按在了徐怀均的肩上,在对方抬起头后,她咂舌,立刻换了种说法:“我有个要求,一会儿你们真的打起来,能不能先放我出去。”
徐怀均虽然低着头,但眼神里却没有一丝畏惧,初佳洛白担心他了,只求他们闹起来前放她先出去。
“妈的,别逼老子抽你。”餐厅里一个男人叼着烟,一巴掌甩在女人脸上,“你妈可是向我要了十六万的彩礼,就是把你卖给我了,你还敢给老子甩脸子。”
“我压根不知道我妈和你说过的话,我也不会和你结婚,我现在要回家。”
那女人拿起包就要站起身,男人抬脚就是往女人肚子上一踹,女人嘤咛一声,呜呜噎噎的哭起来。
周围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敢上前帮忙。
初佳洛的位置离他们最远,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一男一女打起来了。
那一对情侣身边几桌的人都散开,有个听到事情原委的人跑出来解释是彩礼的事情。一个大哥立刻开口,“这还要想肯定是江省的女人,哎哟喂,买辆车不好吗,非要给个女人,也不看这个女的长这个样子配不配。”
那个女人听到这里,将头发挡住脸,她被踹的脸色发青,站不起来,差点就要吐出来。
周围都是流言蜚语,一听到彩礼矛盾,一些年纪大的男人和妻子们立刻抱团攻击,年轻的大学生都不敢上前帮忙。
“救救我。”女人绝望的想,到底谁可以救救我,我真的受不了了。读了一辈子书,来到大城市老老实实打工,用自己的双手创造新生活,还要被老家的混蛋牵扯,到底何时是个头?
“谁要你的彩礼,你找谁去,不是我要的。”女人呼出一口滚烫的气,喉咙里已经有丝丝铁锈的血腥气,她难受的厉害。
那男人就像是有什么暴力倾向,抬脚就是踹。他已经够给这个女的颜面了,千里迢迢来找她,闭门不见就算了,还敢让保安赶他出去。
女人要打电话报警,那男人一把夺过来,看到手机屏幕的一刻他笑了,“哟呵,你还玩这个游戏,这个衣服是什么,警察啊?笑死,你让他,”他抬脚就是一踹,一下下踩到女人腹部,周围有大学生想要去拦,但被女朋友拉住了。
“他不是警察吗,你让他来救你。”
“救我。”
“大声点,他说他听不见。”
徐父不太喜欢这种场面,他要说的话还没结束:“小均,你和我走,我们父子俩单独谈。”
初佳洛像是呆住了一样,她站起身只能看到人围着里三层外三层,她推了推徐怀均,“去救她。”
徐怀均那身子骨她是知道的,就是贵家小少爷,你让他打架就算了,最多也就是报警。
徐怀均不是不出手,他心有余而力不足,那动手的男人个子不高,但是极其壮,胳膊有普通男人大腿那么粗,比起以卵击石,徐怀均还不如加快报警进度。
“我知道了,你别着急。”
初佳洛把徐怀均拉起来,“快救......人......”
徐怀均一怔,“你又看到了?”
初佳洛点头,把他一把推出去,她抢先一步跑出去,徐怀均也紧跟在后。
意料之中雷点般的重拳和重踢没有落在腹部,一个年轻人逆光站在她面前,一把按住了男人的手,将他往外一推。
林跃觉得天光大亮,她心跳迅速加快,那个人的影子和眼前男人的影子重合在一起,真的就像他来救她一般。
“妈的,你谁啊,老子打婆娘,你管个屁。”
初佳洛扶起女孩,把她护在身后,拉她走向人群中,回过身面向女孩,“他担心你,让我们来救你,别害怕了。”
林跃先是一顿,电流般划过皮肤,丝丝麻麻的,她感受到有人抱住了她,从未有过的安全感让她呼吸不过来,她觉得自己要窒息了,捂着胸口呼吸。
徐怀均冲出来后,几个年轻人也都冲上来制住了发狂的男人,警察来到现场的时候,那个挥舞着拳头的男人已经乖巧的成为了一只鹌鹑,一直解释自己喝了点酒,不是故意的。
“把他抓起来,我要告他。”林跃身上还披着初佳洛的外套,她站起来,“这个男人不是我的男朋友,他跟踪我,撬门锁,试图猥亵我,在所有证人都在场的情况下伤害我,我要求现在就验伤。”
这个女人似乎瞬间被注入了极大的勇气,她哆嗦着直起身。
“你他妈收了我彩礼,你就是我婆娘,我教训你怎么了,和你睡觉怎么了。”警察按住他的头反拧过他的手扣在桌面,才堵上这个窝囊男人的嘴。
林跃深呼吸,她发丝沾着汗水,整个人疲惫不堪,却又憋着火气,她咳嗽一声,将口中的血腥气咽下去:“我为自己而活,不是你的人,你去和警察解释吧。”
初佳洛看着林跃的背影,她身边站着一个男生,看不清脸,穿着一身警服,扶着她的肩膀往外走,像是想到了什么,林跃回过头,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还给她。
“他,他来救我是吗?”林跃眼里含着泪水,脸上和身上都是伤口,像个从泥地里滚了几遍的小黄花,风吹雨打后依旧坚韧,不肯垂下头的花梗在风霜里漂泊无依。
初佳洛看着她旁边的‘人’,点点头。她往前跨出一步,在林跃震惊的目光里,踮起脚尖,轻轻抱住她,她的呼吸就在林跃耳边。
林跃似乎听到了那个人的呼吸,那是每次都拿着刀,绝望的守在出租房门口的时候,是逃跑出林家村的时候,那是无数次她痛苦到狠狠捶打自己的时候。
那不是她的呼吸声。
“阿悦,你别怕,我在。”
林跃浑身的血液都停滞了,她分明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别害怕。我是警察,你忘了吗?”
被警察架住的男人还在骂骂咧咧,但林跃已经不害怕了,她重获勇气,要开始新的生活。她不知道眼前的小姑娘为什么会知道这一切,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徐怀均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初佳洛刚才一喊,他就冲出去挑战至少两倍宽的庄稼汉,差点把手扭了。初佳洛有些过意不去,帮他轻轻扭动手上的手腕,顺时针五圈逆时针五圈,只听徐怀均问:“你是都能看见那些东西吗?”
初佳洛眨巴眼睛看着他,徐怀均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总是能听到有人和我说话,有事没事我就和她说话,但是她已经很久没来找我了。”
初佳洛认真在他身边转了一圈,摇摇头,“没有诶。”
徐怀均想了想,“有没有可能是只有晚上才出现。我也不是很好奇,只是觉得如果真的存在的话,她应该是什么样子,又为什么不再来找我,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他想起那场大火,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她被救出去了吗?
“你有爱过一个人吗?”初佳洛问,“有没有思念入骨,每天都想和她抵死纠缠。”
徐怀均还真没有这样的经历,他就没真正意义上有过爱一个人的感觉。
“我以前接过一个单子,一个小姐姐让我画了几十个人设图,都是她很喜欢的。她和我说同时在和这些人谈恋爱,这是爱。”初佳洛接着说,“后来我去交稿,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然而也有些人压根就没有,但就是有人隐秘的爱着ta。我觉得这是件双向选择的事情,真正的爱是可以打破时间和空间的,但这不意味着你的爱一定能换来同等的爱。”
徐怀均仔细搜刮了一下过往的经历,他的感情生活简直是一张白纸,他又是极少和人主动沟通的性格,对方过于难缠他就会不留情面的拒绝。
所以那个来自深夜的声音到底是谁。
“你慢慢想,有头绪了再说。”初佳洛往他身后扬起下巴,“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解决一下徐叔叔的怒气,他快要把你活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