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岁的初佳洛坐在房间里,她越来越沉默了,半大的姑娘本该是无忧无虑可却总是提不起兴趣。她喜欢坐在房间里,看着外面的天,流动的云。
生病是常有的事情,只要爸爸不在家,继母和妹妹就会当她不存在,饿肚子是必然的。她躺在床上小声喊妈妈,可是李敏再也听不见了。
那时候还是手绘,她看到所有的画纸铺天盖地而来,像是卷起了一阵大风,在房间里似云海般翻涌,她觉得自己有些烧糊涂了。
然后她的病就好了,比任何人都健康,虽然还是瘦的像根竹竿,但她的心情慢慢好起来,后来她搬到了楚家,楚妈妈把她当作自己的孩子照顾。离开的那天,齐阿姨难得的哭了,和爸爸说她舍不得女儿走,初佳洛低着头不敢说话,她看着自己的脚尖,耳边大人的话虚伪的让人恶心。
她喜欢在画画的时候自说自话,有时候哼着歌,想画什么就画什么。
她知道自己不是孤单的,那深埋在纸张后的是她的灵魂,在每次失意后她都不是孤身一人。
她开始通过绘画赚钱,有时候可以看见‘那个世界’的东西,有人有物,但也有时候看不见,一些男孩找她画,那些穿着暴漏的小姐姐,她就丝毫看不见人影。有人找她画远在他乡的家人,她也看不见。
这似乎是一件双向选择的事。
这些东西出现几乎毫无规律,但她知道冥冥之中肯定有缘由。
哪怕是文字的描述,是游戏公司的一串代码,是一张薄的不能再薄的海报,她都会看见。
没有规律可寻就是最大的规律,她感受到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能看见它们,这是独属于她的秘密。
徐怀均侧过脸,图书馆的风吹起他额头的碎发,他的眼睛璀璨若黑色的星星,“那个世界。”
他脑海里飞速而过,虫洞、平行世界......
“画里的世界,每一幅具有生命力的画都是有一个属于它们的世界,只是爱他们的人看不见摸不着罢了。”
徐怀均觉得自己这样无聊的人生目标在某一刻被拨动了,他看着女孩眼里流光的色彩,突然不知道自己该所求些什么。
那座真正的高山不是父母,是他自己。
他从来不相信自己可以跨过那座山,然后就困在了那里。可是就有人可以看到生活中更加美好的一面,她可以把那些黯然失色的东西加以渲染,添加乐趣。
临近毕业,徐怀均的父母亲自回国,听说徐怀均近些日子不太舒服,作为母亲有些担忧。几次想要约他出来都推辞有事。
他们母子感情并非不好,只是一家三口都是性情凉薄,平日里交流最多的也就是学业,甚少关心生活。
毕竟徐怀均从未让他们担心过。年少时候不像李卓源到处打架闹事,也没有早恋成婚,他一直都是按部就班按照父母的安排走下去,从未有过行差踏错的一刻。
“我们已经到学校门口了,”徐母皱眉,看向丈夫,“你不在A理工大,去什么政法大。你爷爷和我们说你最近压力大,我们明白的,既然同学也在,那就一起来吃个饭。我和你爸爸很忙,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她不由多说发了个地址过去。
徐父看妻子在闹变扭,想必徐怀均那臭小子又在搪塞,“我们也是担心他,何必闹得这样不愉快,你好好和他说话。”
“我只是觉得我们儿子不该这么懦弱,想当年我们出去读书的时候也没有闹成这样。”
两人站在人海里,周围都是年轻的学生,一晃多年,视频里的儿子已经长到这么大了,但他们夫妻工作都太过于繁忙。其实徐母就是面冷心热,一听说小均出事了,担心的寝食难安,非要回国。
徐怀均小时候就是个小古板,比起普通同龄的孩子要聪慧许多,因而他习惯和年纪稍长一些的孩子玩,那些年纪大的孩子欺负他,慢慢的他就更加沉默寡言。比起年少成名的父母,徐怀均稍微逊色一些,好在他稳扎稳打,性情温良,一路走来也从未让家人担心。
虽然知道徐怀均已经不是记忆里的孩子了,但看到街道对面的儿子走来的时候,两夫妻还是有些愣住了,徐怀均和父亲都是典型的北地长相,只是他眉压眼,看上去比父亲要狠戾严肃许多,又是不苟言笑,身边怕很难有人可以接近他。
徐母有些替儿子担心起来,他一心读书,对其他事情也不上心,看到突然长大的孩子,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为人母。
徐怀均看到他们后,附身和身边的女孩说了一句话,那个小姑娘点点头跟着一起过街。
徐父反应过来,“对了,我们还邀请了承业的小侄女。”
徐怀均抿唇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避开了眼神,倒是小姑娘脆生生的笑着喊:“徐叔叔,金阿姨,你们好,我叫初佳洛,是徐怀均的朋友。”
徐父徐母都对她笑笑,小姑娘自己打完招呼还不够,拉扯了一下徐怀均的袖子。徐母居然有些紧张,毕竟徐怀均还真不会给外人面子。
“爸,妈。”
初佳洛看他一眼,挑了一下眉。
这动作落在徐母眼里,有些说不出滋味。
“你们来了,辛苦了。”
四人落座后,陆续开始点菜,两位长辈常年在国外,肠胃也不太能接受过于重口味的菜,刚好徐怀均两人常来的餐厅口味清淡。
徐家三口总是沉闷的很,鲜少聊家常,大多是国家大事、时政新闻,又或是各国见闻,初佳洛加入后,总是没有反应的徐怀均也会有样学样说上几句闲话。
徐母觉得儿子变了,具体哪里说不上来,他们家讲究效率很少做无用功的事情,连徐老都说太功利太冒进了,一家人浪费时间说些闲话不就是耽误生命吗?
“小均。”刚坐下,徐母放下包,有些不悦的看向徐怀均,“你和妈妈说最近是怎么回事,我听爷爷说你经常失眠,是学业上的问题还是你个人的问题。”
初佳洛被这样的氛围吓住了,望向徐怀均的时候,带着担忧。
“说出原因,找到解决方案,还要妈妈教你吗?你出这样的事情,爸爸妈妈来这里找你,耽误多少时间你知道吗?”
徐父打圆场,“好了,吃饭的时候就不要兴师问罪,小均,我们也是担心你,你汇报一下个人情况。”
“没有任何问题,我已经处理好了。”徐怀均的这个态度让初佳洛有些意外,她有种在上研讨课的压迫感。
“那你看看你的样子,黑眼圈,瘦了,脸色也不好。”徐母端坐在对面,“你个人能力太差,而且回复态度也不好,有这么和妈妈说话的吗?不过是让你去上个学,你就不成器的在这里生气,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不是这样的。”初佳洛开口,“徐怀均这些天都在处理出国的事情,他一点也没耽误。”
徐母哑然,顿了一会儿,“小初,我在和小均说话,你父母没有和你说过同长辈说话的时候不能插嘴吗?”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会觉得不舒服,但初佳洛是真没听过这个规矩,“没有,他们都死掉了。”
徐母一口气上不来,这姑娘口出狂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看她表情诚恳,居然没有半点阴阳的意味在。
“我没有长辈教育我,但我也觉得金阿姨你这样说不对。作为徐怀均的同学,我觉得他很优秀,他最近,可能因为父母施加的压力有些失眠,我认为不是他个人的问题。他是个很好的人,在我被人陷害网暴拿不到钱的时候,他会为了我挺身而出,事后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名誉被影响而找我的麻烦。哪怕你们是他的父母,我都要站在公正的角度,说一句你们不好。”
初佳洛一番坦坦荡荡的说完,桌上顿时有些尴尬,徐母可能还真没见过这样会顶嘴的孩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徐怀均下定决心后面向父母,“我打算在国内读博士。”
这话一出犹如另一道晴天霹雳,徐母没缓过神来,徐父立刻说:“绝对不可以。徐怀均,我和你妈妈不一样,我说的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
徐怀均嘴角微挑,“巧了,我也没有。”
徐父还真没见过儿子忤逆自己意思的时候,这么些年就连小打小闹都是鲜有,他一直都扮演好儿子,而遵守父母的期望是他唯一的选择。
徐父吐出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下来,他已经联系好自己的朋友,要把儿子亲手交到他的手上,名气和努力都是绝不可少的,像他们这样学术界大拿的家庭,不会浪费十几年的时间摸索道路。
“小均,国内学术界什么光景你不是不知道。你不要做什么报效祖国的美梦,科学无国界,你还年轻,有这样的时间和精力,你能为这个世界创造更大的价值,而不是在小溪里翻腾,成为一条上不得台面的小鱼。外面是江,是海,是广阔的天地,徐家培养你,是让你固步自封,眼前短浅至此的吗?这件事情没得选择,你必须听我们的。”
徐父多加考量,他并不是一个贪图钱财的人,徐家家大业大,他丝毫不留恋一心扑进艰苦的科研事业几十年,他也不是一个不爱国的人,只是大势所逼迫,他在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后堵气出国,遇到了同样抱负和理想的妻子,两人在各自的行业发光发热,有更好的前程,他们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更鸿大的伟业。
这是停留在国内做不到的。大环境如此,他们学术圈的人无能为力,总不能为了一腔热血留在国内无所作为,比起这些虚无的东西,能创作更大的价值才是他们所看重的。
良久,徐怀均缓缓开口:“爸爸,我很累,你们让我休息一下吧。”
番外11
保护神的体温是冰冷的,它散在风里,只能无声的给她一个拥抱。
小兔子推开了他。
“你快滚!我一辈子不要和你说话,你是一个差劲的保护神。”
后来他再也没来过。
有一天,兔子妹妹说要带她出去玩,介绍好多朋友给她。
小兔子跟着去了。
他们嘻嘻哈哈,要脱掉她的衣服,把它绑在树上。
有一个胖胖的男孩,骑在它身上,他要先给她一点教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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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忤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