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记事 第38章 第38章

本该糟心的陆渺这会儿倒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好担心的，一切都在可控状态下，不可控的，一天到晚瞎担心也没用。

从目前她跟裴泽的接触来看，虽然这人行为模式很讨厌让人恨不得踹两脚，但平心而论，从人品上来看，这位先生还不算太糟糕。

第一，求人之前知道砸钱。

第二，恼羞成怒的时候除了破坏东西之外还没到伤人性命的地步。

综上，陆渺把他划入非必要不往来以及非必要不撕破脸的人之列。

堂屋里的地砖被冰块接二连三炸了一遭，坑坑洼洼的不像样，总不能留到过年，虽然某位先生的赔偿款没拿到，但陆渺也不耽搁，从隔壁村出来就开车去了镇上一趟。

先前给老屋铺地砖的店家还开着，地板花色大小什么的都不用选，直接用原来的就行，安装师父店里负责安排，陆渺说明情况，找店家报了价，付完定金，约了过两天上门安装。

解决完地砖的事儿，陆渺又在镇上市集里转了一圈。

临近春节，农家种的豌豆尖开始上市，绿油油脆嫩嫩的，一斤**块，不算便宜，但也不算贵。

陆渺要了两斤。

再去猪肉摊子上买两斤里脊肉，两只猪蹄，此外心肺大肠等都各要了一包，香料店里八角桂皮等常见料配好了称两斤，牛肉也买一点儿，最后逛了一圈下来，满满当当地提了几大袋子，放车上往回开。

刚开出镇上没多久，手机铃声接二连三地响起来。

陆渺扫了眼来电提示，看清上面的来电人，诧异了下，靠路边停下车，接通。

“姐姐——”

陆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中气十足。

五岁半的小胖孩这会儿正在往来乡道的客车上，背了个半大不小的书包，坐司机旁边座位，晃着两条腿，在售票员阿姨和蔼可亲又关切的注视下，对着电话手表，逻辑清晰地跟陆渺说话：“我坐客车回老家了，还有两站到云雾山，卖票的阿姨怕我被人贩子拐走了，让我给家长打电话，说了要有人接才准我下车，你快来接我吧。”

陆渺耐心听他说完，慢悠悠地喊他名字：“陆小寻。”

隔着电话，小胖孩就已经听出了他姐姐语气里凉凉的警告，赶紧举手解释：“我跟爸爸妈妈留了纸条的，进门黑板上也写了！我晓得路，也晓得坐什么车！我上车就跟阿姨说了要到云雾山，要是有人中途把我带走了，那肯定是人贩子！”

边说还边仰头看售票员，企图让售票员给他作证：“是吧阿姨？”

一车人听得忍俊不禁，售票员笑着拍了拍小胖孩脑袋，满足了他的一脸期待，接话道：“是，这孩子挺聪明的。”

顿了下，售票员跟陆渺解释：“本来之前我们以为这孩子是跟大人一起上的车，没留意，过了几个站才知道是他自己一个人上来的，也不好把他放半路上。”

“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陆渺听明白了，也不在电话里跟胆大包天的小屁孩掰扯，跟售票员表达完歉意，立即开车往前，“我马上到站去接他。”

mini小车刚开到村口，没多大一会儿，乡村道路上的客车也慢悠悠地从树林中穿出来，停在了乡道上。

陆渺走下车，客车门口一个矮胖矮胖的身影眼睛一亮，背着小书包腾腾腾地朝她飞奔过来，一把扑她身上，牢牢抱住她羽绒服。

“姐姐！”

陆渺伸手拨开小胖孩，朝客车上的售票员笑着道了谢，这才把人拎起来塞车里。

“说吧，怎么回事儿？”陆渺坐进驾驶座，面无表情地盯着小胖孩。

陆浔被他姐一看，瞬间蔫了，犹犹豫豫地看陆渺一眼，低着头开始搅书包带子，不怎么有底气地顾左右而言他：“我都放假好久了，作业也写完了，你上次答应我让我回老家玩的……”

陆渺盯着小胖孩脑袋，不轻不重地呵了一声。

陆浔立马丢开书包带子，坐端正了，瞄着他姐脸色迟疑了一小会儿，最后大人一般叹一口气，垂头丧气地开始交代情况：“陆总出门了，陆总夫人要去逛超市，都不带我。他俩不让我来找你。我写了纸条，在黑板上也写了，电话手表带着的，还带了钱。我晓得怎么坐车，前头写云雾山那个就是，我在车站跟一个穿黑衣服的嬢嬢上去的。”

说完又举手强调：“那个嬢嬢我去年见过，是刘姑婆的姐姐，不是人贩子！”

陆渺上下打量他一圈：“你还挺有规划？”

陆浔垂着脑袋，小心翼翼地瞥陆渺，胖乎乎的手指头自己捏了几下，犹犹豫豫拉陆渺袖子，可怜巴巴地喊她：“姐姐——”

陆渺皱眉盯着小胖孩看了两眼，一阵无语：“老规矩，我只管吃饭，其他的你自己解决。”

陆浔瞬间眉开眼笑，嘿嘿点头：“知道知道。”

陆渺没好气地拍开抓上来的小胖手，摸出手机，给李小琴女士打电话。

“李女士，你儿子丢了你不知道？”

电话那头的李小琴松了口气，又拍桌子气愤：“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屁大点儿的娃儿，还晓得离家出走了！电话也不接，急死个人！”

旁边陆云山忙不跌地打圆场：“人接到就好，那小子也不算小了，我们小时候几岁大都能下田了，不也没事儿？他知道找路就行。”

李小琴一眼横过去：“都是你惯的娃儿！”

陆云山这下也顾不上说情了，赶紧举手叫屈：“我也不晓得他这么大主意啊……”

陆渺也不急，等陆云山同志辩解完，这才平静开口：“两位大忙人，事后论责任就不必了，你俩收拾收拾，看什么时候有空来接他吧。”

陆浔一下子瞪大眼：“啊——”

他都还没玩呢。

陆渺回头看他一眼，语气不善：“不然现在就把你送回去？”

小胖孩眨了下眼，赶紧捂住嘴巴摇头，摇完又点头，一张脸上表情轮换，充分地表达出了自己想待在老屋玩的意愿。

李小琴没好气，陆云山在电话那头赔笑答话：“行行行，闺女你先辛苦两天，爸吃个席就回来接人。”

挂完电话，陆渺挑起眉梢，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身边的小胖孩。

陆浔立马露出笑脸，妄图讨好亲姐。

陆渺不理他，摇摇头，开车驶入小路。

孩子太小，被利用了都不知道，算了，她就别戳穿他了，就让他以为自己离家出走成功了吧。

陆云山同志那演技，太拙劣了！

李小琴女士同理。

自从她小时候差点儿被人贩子绑走，这俩人在对待娃儿方面，别的地方都是放养状态，但安全问题绝对不会忽视。

放陆浔一个人在家这种事情，基本不可能发生！

也就这小胖孩以为家里没人了，自己偷偷跑出来，还顺利遇上“熟人”，跟着坐上了车。

陆渺叹一口气，对小胖孩的经历表示了一下微末的同情，怕是那个回云雾山的嬢嬢都是老陆跟李小琴女士安排的！

回到老屋坡下，陆浔自己背着书包跳下车，还很有担当地要帮陆渺拎东西。

肉乎乎的小男孩背后一个小书包，两只手一边拎一包肉，吭哧吭哧地开始爬坡。

刚走到一半，迎面碰上从院里出来的李阳，一个仰头一个低头，两人大眼瞪小眼。

最后李阳弯腰将人提起来，顺便把东西拎过去，纳闷地问陆渺：“这小子怎么也回来了？”

说着又往后看了看，没看见别的人，愈发纳闷：“姐你去接的他啊？”

陆渺提着东西走上台阶：“他自己来的。”

李阳瞬间震惊了，低头看一眼小胖孩，揉他脑袋：“厉害啊陆小寻！”

陆浔哎呀一下捂住脑袋，避免被人揉成一团鸡窝，一边蹬腿表示自己的不满，一边强调：“不要揉脑壳！我自己走！”

李阳笑起来，大手盖过去，硬是揉了两把头发，这才把人放下来，把两包肉重新递给小胖孩，自己三两步奔下台阶，伸出胳膊往车里一捞，把剩下的东西都一齐带上去了。

两大一小进屋放好东西。

陆浔左右探脑袋，试探性地喊了声：“大毛二毛？”

大毛听见声音，汪汪叫着从灶屋奔出来，对着张开双臂的陆浔，一把扑过去，被陆浔抱了个满怀。

小胖孩抱着大毛毛茸茸的脑袋咯咯笑，拿头发顶完大毛，又问它：“二毛呢？”

大毛扭头朝灶屋“汪”了一声，顿了下，含住小胖孩衣领，把他往灶屋带。

陆渺看着玩在一起的大狗小孩，好笑地摇摇头，嘱咐李阳把肉菜都拎进灶屋，自己去楼上换了身衣服。

刚下楼，就听见灶屋里传来小胖孩的惊呼声：“哇，两只小狗！是大毛生的嘛？”

李阳纠正他：“大毛二毛都是公狗，生不了小崽子。”

陆浔点点头，蹲在狗窝边上，不错眼地盯着嗷呜嗷呜叫唤的圆圆跟溜溜看。

等了一会儿，小胖孩按捺不住一腔热情，伸出胖手，一点一点挪过去，小心又小心地摸了下小狗身子，然后发出一声没见识的感叹：“好小，好软啊——”

陆渺从堂屋转过来，拍了拍凑过来的大毛脑袋，等小胖孩稀奇够了，开始分派任务：“别玩儿了，干活煮饭，该生火的生火，该洗菜的洗菜。”

大概是因为某人的缘故，今天山下又是一个大冷天，出门不太有利，但在屋里煮点儿热乎乎的吃的正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