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记事 第39章 第39章

大冷天，人多——把大毛二毛加上，一共五张吃饭的嘴，够多了，陆渺没怎么犹豫，直接选择了吃火锅。

五岁半的陆小寻已经可以吃辣了，听说要吃火锅，立马举双手赞成，并申明：“我要吃红汤！”

陆渺大方满足他，让小胖孩搬了板凳到灶屋餐桌旁边去，把小炉子架起来，放几块碳，搁上铁网。

从碗柜里找出火锅专用锅，分两边加水，一边丢红彤彤裹着辣椒的底料，再放一把辣椒、花椒、丢两瓣蒜、几节葱段，另一边放切碎炒好的番茄，葱段、姜片各来一点儿，再加适量盐，一锅烧开，从灶上移到小炉子上，继续煨。

上午刚买的新鲜牛肉洗干净，擦干水，大刀切成薄片，搁大碗里简单码料。

猪里脊肉同样切一碗，敲两个鸡蛋，去黄留清，红薯淀粉来一把，抓匀。

剩下豌豆尖两个帮手已经洗好晾筲箕里，直接端上桌。

再洗一根萝卜切成片，脆生生的白菜掰几张叶子，家里剩的午餐肉罐头开几罐，切厚片，热水再发点儿土豆粉、干豆皮，主菜就算备齐了，满满当当摆了半桌子。

陆渺没停，嘱咐陆浔看着小火炉，自己转回灶台后，示意李阳继续烧火。

灶上大铁锅烧热，下油，鸡蛋碰几枚，搅匀了倒下锅。

热油将鸡蛋蛋液激出泡，不大一会儿就凝固成了又大又香的鸡蛋饼，黄橙橙的，满屋散发香味儿。

与此同时，咕噜咕噜冒泡的火锅汤里也渐渐溢出牛油掺杂了辣椒跟花椒的香味儿，直往人鼻尖里窜。

鸡蛋饼煎好，陆渺简单分成了几块，拿了个大盘盛上桌。

锅里剩下的那点儿油正好调点儿面粉，加盐、葱花，兑成糊状，一勺一勺就着灶里的余温摊成薄饼。

灶屋里一时间油香、蛋香、葱花香与面粉香料的香味儿混合在一块儿，再加上锅里腾腾升起的水汽，在寒霜冰冻的天里别有一番温暖热闹的气息。

陆浔看了会儿火，坐不住，又站起来，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跑，一会儿帮忙洗碗一会儿帮忙递东西，一会儿又招呼一下大毛二毛，忙得团团转。

东西准备好，陆渺依旧去柴房后头地窖里挑了几根红薯，交给陆浔洗干净了，拿着火钳往柴灰里放好，慢慢烤。

准备就绪，姐弟三人洗好手，围着小炉子坐成一圈，中间还挤了两个毛茸茸的脑袋，下菜下肉，开吃。

“哇塞，好好吃啊！”小胖孩吃一口煮好的牛肉，又烫又辣，呼着嘴边吹边摇头晃脑地感慨。

李阳看得一阵好笑，摇摇头，给小胖孩又夹了几片番茄锅里煮的菜。

陆浔正要抗议，陆渺一眼扫过去，小胖孩脸上的不满意顿时烟消云散，嘿嘿笑，自己吃完牛肉还不忘夹两块午餐肉，一左一右丢给大毛二毛，然后自己再吃一块，继续发出没见识的感叹：“这个也好吃！”

一顿火锅吃完，陆浔开始犯困，小胖孩说话算话，自己去楼上房间，开了柜子，找到旧衣服换好，手脚灵活的揭开房间里罩着的防尘罩，还知道拿到外面抖一抖再叠好收好。

等陆渺翻出洗干净晒好的床单被罩，小胖孩又脱了鞋子爬上床，开始埋头自己铺被子。

陆渺不管他，交代了李阳当监督小胖孩，到楼下处理剩下的东西。

买回来的猪蹄大肠等都洗干净，开水煮沸撇去血沫，加油加冰糖，葱段料酒等放一块儿，炒一炒，再加水，放香料卤料，盖上锅盖一锅煮。

到半下午，一锅卤味就好了，搁卤水里继续泡一泡，捞起来就可以凉拌着吃。

一连两天，陆浔跟着陆渺，把心心念念的好吃的都吃了个遍，有大毛二毛外加圆圆溜溜陪着，天气放晴的下午还往山上去掏东西，一点儿都不见怕的，玩得乐不思蜀。

中途陆渺带着两只小崽子去镇上打疫苗，小胖孩还沉寂在镇上集市里疯玩了半天，挤在人群里左看看右看看，看什么都稀奇。

腊月二十二一早，安保公司的人带着设备上门，远远的一辆大车停在村口，再由李阳骑着电动三轮车挨样往老屋拉。

安装工人对着图纸，绕着老屋里里外外忙活了一天，利索地把东西都安完了。

傍晚时分，李阳站在坡下仰头往上望，明明院坝内外多了好几样设备，但安好了猛然一看竟然看不出什么差别来。

陆浔也跟着仰着脖子往上头望，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撇撇嘴，招呼大毛二毛又跑回院坝，继续玩。

工人安完，又给陆渺演示了几遍操作方式，把设备维护注意事项及接口设置等都交代清楚了，留下两本操作手册，这才告辞离开。

第二天，陆渺亲自开车出门，到村外接了老同学傅亦安，连他带着的小机器人一起，一车拉到老屋脚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调试安装。

一切安装就绪，傅亦安朝屋里两人笑笑，带着陆渺塞的两包卤味加柑子告辞离开。

李阳看着她姐笑眯眯地把人送出村外，等人回来，跟陆浔两个坐堂屋屋檐下，大脑袋挨小脑袋，齐齐望着陆渺，欲言又止。

陆渺全当没看见，把两人叫出院坝充当来客，自己关门进屋，开始试验价值七位数的安保系统。

安保设施正式投用的第二天，吃席吃了好几天的陆云山同志总算露面了。

还没走上坡，远远的在院坝外便听见几声极其突兀的滴滴声，紧接着响起的是颇有一番气势的机械声：“警告！警告！你即将进入私人宅院，未经主人允许，请不要擅闯！再次说明，本宅院四周设有高压电网，擅自靠近将面临电击风险，请不要擅闯！请不要擅闯！”

陆云山目瞪口呆，扬起脖子，准备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陆浔拍着大毛的脑袋，偷偷摸摸躲在院坝门后，从青砖围墙缝隙里露出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坡下的人影。

陆云山望了好几眼，确定自己没走错，莫名其妙中又有点儿尴尬，朝身后的人笑了笑，干巴巴地解释：“那个，应该是渺渺在家弄的，那孩子心细，警惕性高，你别介意。”

身高腿长穿着一身风衣的男人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抬眼扫过仿佛没什么变化的院落，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眸底晦暗情绪，冷淡着脸朝陆云山稍微点了下头，声音淡漠：“是我打扰了。”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小裴你也太客气了！”陆云山哈大大咧咧笑两声，说完又伸手把人往前引。

刚踏上石阶，充满威慑的机械声又再次响起，内容还是先前那几句。

陆云山好笑又无奈，带着人继续往上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台阶，快接近院门时，机械声兀自提高，播报内容也出现了变化：“警告警告！前方设有高压电网！未经主人允许，请停止上前！请停止上前！靠近请出示通行密码！靠近请出示通行密码！”

陆云山顿住脚步，看着焕然一新无处下手的院门，一头雾水之中好像又有那么点儿头绪，但一时半会儿也来不及抓住，只得略带歉意朝后头跟上来的人笑笑，提声喊：“渺渺？陆浔？”

回应陆云山的是大毛浑身哆嗦的呜咽声。

陆浔一脸莫名，摸摸大毛脑袋，又抱了抱它，结果大毛浑身抖得更厉害了。

小胖孩一脑门疑问，又心疼，手足无措地抓了下头发，最后仿佛跟大毛心灵相通似的望了眼跟在自个儿老汉身后的人。

皱起眉头盯着对方脚看了片刻，小胖孩当机立断，抱着大毛脑袋往灶屋里拖。

陆云山一眼瞥见院子里的矮胖人影，出声喊他：“你小子干嘛呢？快开门！”

陆浔哼哼两声不理人，把大毛拖回灶屋，关好门，这才跑出来，抱起胳膊板起脸，抬下巴问：“你有通行密码吗？”

陆云山又气又笑：“什么密码？你老汉我没有！”

说完又虎脸，吓唬小孩，“快开门。”

陆浔不为所动，黑黝黝的眼珠往下转了转，用余光瞥他老汉身后的人，一板一眼地哼哼：“小样说了，没有通行密码就不能过，你们要是翻墙，就会被电死。”

陆云山没好气地瞪眼：“胡说八道什么？你姐姐呢？”

陆浔才不怕他，继续抬下巴：“姐姐跟李阳哥去山上了，跟我说了不准随便开门。”

说完也不看陌生人了，认真瞅陆云山一眼，一副我也不知道怎么办的模样，摊手，“我不晓得密码，你得找姐姐要。”

陆云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太对劲儿，皱起眉，正要给陆渺打电话，灶屋后头便传来一阵呜咽窸窣声。

老陆同志赶紧出声：“渺渺？”

陆浔反应更快，直接丢下自个儿老汉，扭头飞奔进屋，跟陆渺告状：“姐姐，爸爸来了，还带了个很凶很凶的哥哥，把大毛都吓怕了！”

陆渺看了眼缩在灶屋角落的两只大狗和小崽子，原本的好心情顺便被破坏得干干净净，放下蛋篮子，转出灶屋，站在院坝里，面无表情地看向院坝外的人。

陆云山顺着陆渺的视线慢半拍似的看了眼跟在后头的小裴，心头有点儿虚，朝闺女笑笑，企图解释：“这是小裴，他们家跟咱们家祖上有渊源，你先前还好奇问过的，正好碰上了，我就带他来家里认认门。”

含含糊糊透露完，心虚气弱的老陆同志颇有些忌惮地指着门，陪笑问：“闺女你什么时候换门了啊？还挺先进的，高科技，哈哈。”

陆浔从陆渺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绷着脸看他爸，越看越觉得他爸有点儿傻。

“小样，开门。”陆渺移开视线，没什么波澜地开口出声。

随着声音落下，紧闭的院门咔擦一声朝里敞开。

陆云山不自觉松了口气，一步踏上院坝，又转头招呼小裴，文绉绉地开始往外冒词语：“小裴快进来！实在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哈。”

陆浔抬头望了眼天，摇头叹气，觉得他爸已经没救了。

陆渺看着从容踏进院坝的男人，什么也没说，冷笑一声，转身进屋。

裴泽目光落在她身上，顿了一瞬，眸底聚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身影落在院坝边树荫下，站了片刻，一言不发的抬脚，径自往堂屋走。

陆云山深吸一口气，意外又不那么意外，眼眶慢慢瞪大，犹豫了一会儿，低头看陆浔。

陆浔抱起胳膊，哼一声，别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