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健 第2章 花楼探路

陆神医云游去了，顺道带走了那个令小镇鸡飞狗跳的妖孽。

这江都是个鱼米水乡，养的人也大多玲珑心肠，端的是钟灵毓秀的姿貌，这些神仙般的人儿，也成就了江都外湖一处远近闻名的好去处——闺阁。

多有外乡人久闻其名号，不远万里，不惜重金，只为前来一睹这闺阁几代头牌姑娘的盛世容颜。

楚兰亭与陆序依江逆流而上已有七八日，今儿个楚兰亭在船头垂钓之际又犯瞌睡，陆序给他批的狐裘也掉了半身。

陆序费心费力地给楚大侯爷批阅京师传来的消息，他老人家各封地上传来的琐事，还有自己便宜老爹全盘扔给自己的家族糟心事。

“敬风，今日我还想吃鱼，糖醋的。”

陆序的头深埋在文书里拔都有拔不出来，含糊间也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先应下就是，事后再反悔。

“小敬风，快看看我，我变成鱼啦！”

“扑通。”

“楚兰亭！”

陆序顾不得头上撞得一大块淤青，船头的人已经不见了。陆序慌忙起身，撞翻了一桌的文书，随后在侍从的惊呼声中，随着一头栽进湖中的楚兰亭一同跳了下午。

“咳咳！”

“小敬风？”

楚兰亭只记得刚刚有鱼上钩，再之后，再之后就是陆序浑身湿透压在他身上。

楚兰亭呛了口水，一笑三咳嗽，扯得心肺越痛，笑得却也越放肆。

“还笑！”陆序怒极，一拳收了九成力打在他胸口上。

“咳！”楚兰亭受下他的怒火，佯装吃痛的模样捂住胸口装起了柔弱：“小敬风，你怎么能对兄长大不敬呢？都是兄长对你有愧，你要是还有气就继续撒我身上吧，兄长我绝不还手。”如果你忍心的话。

这模样可属实把陆序气笑了，陆序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俩人便在船上躺着笑。

着拌了几句嘴，眼瞅着日头渐落，楚兰亭出神地呢喃一句：“好久......”

傍晚，楚兰亭熟睡后，陆序唤出影卫，影卫详细地汇报了从京城传来的密报：

“京郊密林深处，疑有情况。”

陆序将密函放入衣袖。他们离京多年，楚家和陆家的势力多在江南夷边之地，现如今朝中局势还算得上清朗，不到惊动四家之时。

“还有何事？”

“这......”影卫三缄其口，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陆序下令说道。

“太子和公主已到江都，不知......不知是否依侯爷所言。”

从京城到江都需要上半个月的脚程。京城为皇都，且多官宦之亲，处处严谨端肃，不似江都天高皇帝远，南人多商贾之家，天性热情。

顾随带上顾唯自水路出发，船夫在江上漂泊数十载，所载所往多是南方人，偷眼瞧那船头的俊公子，只见他身量修正，举止间透露着贵气，气质出尘却不拒人千里，他从未见过如此俊秀的小公子。

顾随将碎银付给船家，说道：“老人家，我与胞妹初来江都，还劳烦您多讲些江都的风土人情。”

“哦！哦！”船夫笑着收下银子，回顾随道：“江都多水乡，十里村九里水，咱这儿也多商贾，我听着小公子的口音不像南方人定然是不知，咱江都的招牌就是前面江都城的‘闺阁’，今儿小公子你运气好，‘闺阁’三年一次的探街、最美的姑娘今儿都会在城中央出现，公子若是手持簪花，说不定会寻得一位良配呢！”

顾随但笑不语，想他在西北驻军那几年，京中有流言说北亭王在江都属地不思其务，意欲欺君罔上，在江都屯兵做战，可一路也问了不少人，他们竟不知小小京都还坐落着当朝亲王！

顾随心道，也难过父王当年雷霆大怒，将带头上书的官员清肃的清肃，抄家的抄家，当年处在东临外患惊扰的局面，朝中那些迂腐老朽，空吃官家粮饷，不为东临图谋，只是固守自己的方寸势力还在东临危难之际煽风点火，搬弄是非。

“公子，姑娘靠岸了！”船夫出声提醒，顾随抱起靠在自己膝头熟睡的顾唯。

下船后，顾随便看到不远处站着的身穿官服的人，不用猜，定是江都巡抚。

“小……小人，见过殿……不！不！见过公子！”江都巡抚用衣袖不着声色地擦掉额头的冷汗天知道他收到密函说太子殿下私访江都的时候险些当场吓晕过去。

“公子，外面不安全。在下在府上收拾出来公子的雅间，请随在下回去吧！”说着抬手把眼前的这尊佛给请上马车。开玩笑，王上密函太子殿下来他江都若是让东临唯一的储君少一根头发，他就是算上宗亲九族的脑袋，也不够砍的。

没成想，太子殿下只是将公主交给随行侍女，下令吩咐道：“照看好公主，另给本王准备一骑快马，带着你的人回去，不准多事。”

“这，这……”江都巡抚想拦，但被顾随吓得两股战战，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生怕这尊大佛一个不小心让他乌纱帽不保。

“只管去做。”

听到这里，江都巡抚硬是把心塞回肚子里，殿下竟然说了，照做就是。

江都街上来往的人都忍不住驻足回顾，多看两眼那马背上俊俏的郎君。顾随之前多带着面纱遮掩，隐约着看不清楚，到了江都他便摘了下去，本就正值风华绝代的年岁，又在沙场上刻苦磨练，褪去了青涩的稚气和这个年纪的冲动莽撞，多了份成熟稳重。但少年终究是少年，骨子里的意气风发和桀骜不驯藏不住，由是在马背上更像是凯旋而归的少年将军。

忽的，顾随感到头上有异物落下，抬头取下捻在手中一看 是朵海棠，又听闻上方传来几声女子的娇笑声，见摘花的公子抬眼瞅她们，有面皮薄的姑娘掩住脸，胆子大些的还笑声道：

“公子，收了妾身的海棠可否闺阁雅间一叙。”

顾随也注意到，他竟不知不觉来了这儿，不禁皱眉，贵为储君，读的又是圣贤书，自是心里厌烦烟花柳巷之地，不愿停留片刻。

“公子留步。”出声叫人的像是这里的掌事，看自家姑娘惹得小郎君不快连忙出声打圆场道：“这海棠是家里姑娘的心意，今个儿的探街，公子若想寻个良人，定要去瞧上一瞧，说不定会找到公子心心念念，牵肠挂肚的人呢。”

说完带上身后的几个姑娘笑着回身进了楼阁，随即冷下脸：“带下去，罚俸一月，禁足五日。”

“姑娘们都清楚自己的身世处境，做好自己应德应份的事儿，别天天心比天高，总想着飞上枝头成凤凰，小心哪天稀里糊涂的送了性命，先给阎王爷当了小妾。”

“是！妾身谨遵姑娘教诲。”在场的其他姑娘再也不敢多言求情，得了掌事姑娘的训责后，静静退下。

深巷里，顾随心中忘不掉她的话：“若有想寻之人，公子切莫错过今日的‘探街’。”影卫一直在暗中跟随保护顾随，此刻正退居一旁，等待着主人下令问话。

“可有线索？”顾随将花放入腰间口袋系好，背身问道。

“回禀殿下，江州城记录在册的共有四百六十七户人家，有当朝的两位正六品大人居此，其中上下数十载，并未察到有楚姓之人有过迁居。”

顾随不禁蹙眉，这样的结果听起来像有人刻意为之，当年父皇令他当太傅，他自说“臣身为陛下亲封的北亭侯，现南越边患，战事吃紧，战火数年侵扰我东临边城百姓，臣愿领命，平息南越，为陛下镇守边境，显陛下天恩，扬我东临天威。”

几年后，南越平乱，他却并未回京，自此迁居江州。

“殿下，或是……”影卫自知僭越不敢再多言，顾随却知晓他的意思，说道：“或是他刻意隐瞒，意图屯兵造反。”

“你退下吧，继续打探。”顾随挥手遣退暗卫。

顾唯在江洲巡抚府上醒后，哭闹着要找顾随，一时府内的人乱成一锅粥，竟让顾唯从四下无人看守的偏门处跑了。

晚间,闺阁三年一度的“探街”开始，即使在后夜，依旧锣鼓喧嚣，江州特成的宣低做的孔明灯，比寻常的要更明亮。一时间满宝空的火花纸灯，让江洲城似是回到了盛唐的不夜天。

街上的多半是为寻得命中注定的良人，手中各持一朵海棠，若有有缘之人，便一齐将海棠随着心灯放入河中，意求长长久久，白首不相离。

顾随在黄昏时刻得到暗卫消息，说是今晚探街在的那条街，顺着走到尽头，再后南走百十步，那里说是住着位楚姓公子。

“公子请留步!”人群中走出位窈窕动人的姑娘出声留住顾随，顾随一眼认出，正是令他来此寻人的女子。

“姑娘，有礼。”

“公子有礼，小女王月福。

两人规规矩矩的互行见面礼，她看出顾随的不耐烦，也没啰嗦，当即笑一声，从衣袖中掏出一权看不出材质的手镯，道:”公子所寻之人,托付小女务必将此交到公子手中。”

“你……”顾随低头一瞧后，不待顾随抬头询问，月福早隐了身形退回到人群中。

人群里，王月福剥开披风，对臂旁里安宣安静静的女娃夸赞道:“唯唯做得真好，福姐姐给你买糖人吃好不好。”

她怀里抱着的正是出逃的顾唯。

顾唯看看走远的皇兄又看看抱着自己的王月福，奶声奶气的问：“福姐姐，哥哥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去找小爹爹？”

王月福轻声窃笑，点点顾唯尚还稚嫩的小脸蛋，大了些的话，这丫头怕是会恼，现在还只懵懵懂懂的窝在她怀里，调笑同时还不忘回公主殿下的话：“侯爷对殿下自有安排，小悦灵随着姐姐先去找小爹爹可好？”

顾唯年前才被父皇赐封号，悦灵这个封号除了京城中的父母兄长，她只书信给过小爹爹，既然她知道，定是小爹爹的人。于是顾唯渐渐放下心中的戒备。

王月福带着顾唯到江边租了一条渔船，对她说：“小悦灵乖乖坐好，等到睡醒了自然就能见到小爹爹了。”

顾唯听着她的声音越飘越远，最后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直到她闻到思念很久的药草香，听到小爹爹的声音：“唯儿，醒醒……”

顾随揣着王月福送的环镯，不知这镯子是否真是他，要依她所言，他怎知自己会来江洲。若不是他，那这女子又为何会送他这环镯。

不知不觉间，顾随走到了影卫打探的府邸前。府门前的石像久经风吹日晒，已有些细碎裂纹。看来是住的年头久些。

顾随扣门道：“在下是楚公子的多年挚友，还望楚公子见面一叙。”

此言一出，久久未有回音。看府门的规格并不是寻常府邸，却未有一侍卫候门，奇怪的很。顾随只一推，门就缓缓打开。

“糟了！”顾随暗叹大事不妙。

一定规格的府邸购买，修缮和荒废都要经过官府的明细，未经明细的多半是官吏贪赃枉法私府，或是前朝下令不许变动的府邸，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不可能是楚云在的地方。既是如此，从影卫到那女子，都是有人引诱他来此。

“可惜，太晚了。”大门打开的那一刻，九支暗箭随之飞出，顾随立刻拔剑，好在顾随久在沙场磨练，这些暗箭未能伤它分毫。

“那这样你躲的掉吗？”顾随落地后，怀里安好的环镯像是开了机关，细小的银针顷刻间刺入他的体内。

“迷药！”

不等顾随运功逼针，一道黑影从他身后窜出，一刀从他的右胸没入。

瞬间，鲜红的血染脏了他天蓝色的衣衫，顾随没时间叫痛，立即后转刀直指刺客，刺客紧紧握刀后退，刀刀撕裂皮肉从顾随的身上拔出。

迷药加上重伤，令顾随瞬间失神，细密的汗珠布满额头，瞬间的剧痛逼红了他的眼尾，放到平常倒像是有了几分兔子模样，只是现在鲜血染红了大片衣襟，看着格外瘆人。嘴唇失去了往日的血色变得惨白，因为迷药，伤口倒是不痛，只是失血过多导致他的大脑越发的混沌。

顾随没有一丝犹豫，只简单封住经脉，止住血，便立刻提气轻身逃到江边，刺客在后紧追不放，逃至江边之时，顾随纵身一跃，跳入江中，江水被激起大片水花，之后顾随便落入江中，再无声响。

感谢大家点赞收藏评论哦，接下来就是小太子和狐狸丞相的（蜜月....咳，江湖游记啦）大家多催催我啊，不然一个月总有三十多天不想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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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花楼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