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健 第1章 离京出逃

泰安八年，太子顾随携三万大军于中麓之战大破夷军八万，自此结束雁国西北边境□□之局，还一方百姓太平之势。

“诶！听说没，咱太子殿下要班师回朝，京师的花儿现已经全抢没了。”

战事平定，雁国上下一派锦绣繁荣，茶余饭后，百姓都聚在说书馆内闲谈日常。

“可不是，不过啊......”那人冲对桌的人招手，示意他凑耳来听：“咱太子殿下在回朝队中失踪了！”

“切不可胡说！？”

“皇天后土在上，我所言句句属实！”

“咦？”二人说至，忽然从桌底下伸出一只小手去抓他们盘中的茶点。

二人眼疾手快地抓住那只手，明显发觉到那‘小贼’瑟缩了一下，也还是没能撑开，从桌底下被拽了出来。

当二人揪出幕后小贼竟是个还及鬓的女娃娃时，只得两两面面相觑。

“谁家的女娃娃？你名什么？可是与爹娘走散了？”

女娃娃点点头又摇摇头，指指远处的雅间，面上对二人笑着，实则内心早已将刚刚把她扔给护卫自己一走了之的皇兄骂的体无完肤，身上分文未有，此去怀州山高水长，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些能果腹的吃食。

女娃娃怯生生的向二人讨茶点吃：“饿......唯唯想吃。”

“顾唯。”

寻着声看过去，二人不禁震然，出声的公子一袭青衣，只可惜头上带着遮面的轻纱看不清长相，但仅仅朦胧所见也能断定必是为风华绝代的贵公子。

话音未落，女娃娃扔掉茶点，稍起装净襦裙便大步朝那位公子奔去，扯着他的衣袖撒娇：“皇.......哥哥，哥哥，小唯儿也想去找小爹爹，你就帮唯儿说服阿爹，准唯儿一同前去吧~”

那公子看了顾唯一眼，眼中的余怒被她尽数冲淡，随后微不可闻地轻扬了一下嘴角，将她稳稳抱起。

“小妹冲撞，望二位公子见谅。”青衣公子将随身的玉佩取下放在桌上，也没过多停留，只道：“我兄妹二人还要赶路，就此别过。”

“等一下！”见他们要走，二人出言暂时留住走远的青衣公子，问道：“不知公子所去何方？”

闻此言，顾唯探出头笑着对二人说：“我们去找小爹爹~”

青衣公子忆起心中那个素未蒙面的太傅，自他五岁习文断字到如今成为战功赫赫的素王，那个人只在信中留过他一句话：“待子弱冠褪少年，臣千里越马为君冠。”

不知不觉间抬眼向东南方向望去，缓缓回道：“.......江南，怀州。”

不过三月料峭，江南虽不及草长莺飞鱼虾越湖，却能叫江东父老脱去冬衣，船舟商铺重现蒸蒸日上的富丽繁华，鱼米之乡在江南，江南百姓多咿呀吴语，数年间的盛况已不输如今的京师。

经过陆府的人又听到日常陆医官训人的骂声，早七八年前，陆府初建，不分早午鸡鸣，每隔二十三刻，定能听见陆医官中气十足字正腔圆的训话声。

初来不明情况，还有街坊传言那陆医官是个火爆脾性，苛待家眷，后经熟络后才知，陆医官虽有些读书人的傲气，却真真是十里八村的大善人，什么疑难杂症他都能妙手回春，多有无钱看病的乡亲，也就是草草赊账了事，有人还笑他，陆医官你医馆里的赊账本都比账本厚了吧。

也才知晓，原来陆公子府上还住着一位楚公子，那楚公子可是个不安分的主儿，上树摘果，下河摸鱼，进山打鸡，入田偷瓜，年近而立既不举孝廉也不进秀才，在陆府更是好吃懒做，不过怪的是楚公子一年来也欢不得几日，四季出行大多都是陆医官推着他的轮椅出来的。

久而久之，每每经过陆府听见陆医官的训话声，早成了怀州百姓的日常笑料。

“楚兰亭，我真是上辈子杀人无数攒下的运气才能这辈子遇见你！就该八年前给你药里加几味苦杏一了百了，现在我一天天像你娘一样给你当管家御医老妈子，我要是先走了，日日去你梦里找你索命！”

陆医官一边磨药一边怒瞪池边轮椅上垂钓的公子哥。

彼时轮椅上的人还在安睡没听见陆序的唠叨声，在接近小暑的日子，身上还严丝合缝的盖着白貂锦被，几缕不温顺的黑发垂进水中，随风在池中泛起阵阵涟漪一只手撑住脸在树荫下犯瞌睡。

忽地一枚海棠砸在头上，惊醒瞌睡的公子，只见他把海棠从头上捷下，放在手中反复揉捏，抬眼瞥见被杏树遮掩微微露出墙头的簪花，这时耳边才不断传来陆序扰人清梦的废话，手里拈花心里笑着哪家姑娘出来偷香还露了马脚。

若说他楚兰亭调戏姑娘这一面，光凭借这张脸都能祸国殃民，偏又让他无师自通自学成才，说话间语气中都含有几分笑意：“小生谢过小娘子美意，满院杏花和公子美人全作回礼赠与娘子啦。”

捣药的陆序听到这边的声响连忙停下活计匆匆赶来，险些被眼前的景状给气背过去，鱼篓里只鱼未进，鱼竿被扔在一边，楚兰亭这个混账东西还簪枚海棠，笑嘻嘻地问他。

“敬风，我美吗？”

“......楚兰亭，你大爷！”“今天的晚饭，你喝水去吧！”

楚兰亭打着哈气对他的威胁置若罔闻，在水镜中欣赏了一会儿，伸手摘下海棠，弯腰将它放入池中，助力将它推远，又转头对陆序说：“敬风啊，这药又苦睡性又大，我成日里嗜睡，不知道要伤了多少姑娘的心啊，这药能不能不吃了......”说话间又在轮椅上昏昏欲睡。

“不吃！信不信我现在给你扔出去喂鱼！”见楚兰亭睡过去，陆序叹了口气，又把锦被给他盖严实些，把他推入房中，解开手脚上帮助活动的铁质机甲，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离开。

听着房间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楚兰亭缓缓睁开眼睛费力起身，随便挽了挽凌乱的长发。

楚兰亭遥望着远处，不自觉的轻轻一笑，许是三月的风还有些刺骨的寒意，屋内的陆序折的梅花还有两支存着，一只信鸽落在梅枝上，楚兰亭伸出手把他引过来。

解开信纸，读完信上内容，眉眼间顿时流露出藏不住的笑意。

楚兰亭凑耳到信鸽说些话，说完后他目送着信鸽飞出窗外不见踪影。

也不知是春日料峭让人愈发疲倦，还是自己旧病近日复发，或是陆序下的药剂大了，最近楚兰亭倍感乏累，每日不到日上三杆不醒，现儿又觉得累，不到片刻便趴在卷宗上昏昏睡去。

市集上，陆序提着菜篓，路过的人多知晓他是大善人，也大多受过他的恩惠，土豆鸡蛋和新摘得果子全当作谢礼送给他，陆序也不好推脱，只怕就算他不收，这些东西也会堆满陆府的大门，说不定还会附上哪家姑娘的生辰八字，再让楚兰亭笑他三年。

“陆老板！留步啊！”

陆序闻声回头，立刻认出此人，想来他半月前请进山的王福顺寻的那味药有了消息，便立刻迎上去问：“王大哥，可是有消息了？！”

王福顺看陆序的样子，在家里练了两天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在原地急得脸红脖子粗也没能说出一句话。

陆序何其的玲珑心性，早将结果猜到，那也是皇宫里都难得一寻的宝贝，又怎能怪罪人家，出声安慰王福顺道：“王大哥，你也是有心，这些天来幸苦你了。”

“.......陆大夫，是俺对不起您，您回去后代我向楚公子赔个不是吧。”

陆序虽心有不甘，却也只叹造化弄人，忽地又想到什么说道：“王大哥，还请家姐帮在下做一件事。”

陆序说完后掩面轻轻一笑，还不等反应过来，王福顺留下一句“陆大夫放心”就冲了出去，陆序急忙在人群里四处张望，寻找王福顺的身影，远远瞅见他，陆序三步并两步紧忙追上他。

王福顺拍他背给他顺气，陆序也是搭着他的肩边喘边笑，说道：“王大哥脚力真快，在下还没给定金呢，另在下还想在半月内寻一条商船，价钱无所谓，尽快最好，还望王大哥指个明路。”

“有！陆大夫放心，五日之内，我王老六定给您寻来！”

陆序伸进钱袋的手还没抽出来，就见他风风火火的跑远了，只得摇头叹笑：“温软渔乡，怎就养出来个性中人。”

二人又在怀州待上数日，陆府的鸡飞狗跳也就持续了数日，最近日头盛，楚公子也不想先前那样病怏怏的。左邻右舍的父老乡亲连夜加固自家的围墙，免得夜里见那个风流小贼。

“小序儿，出什么事了？”择日，楚兰亭被声响惊醒，伸手自觉去摸铁甲，却被人半路截住手，又给硬塞回狐裘里。

“左右无事，日头还盛，你在睡会儿。

听到这话，楚兰亭淡然一笑，脸上卸了警惕，自己缩回狐裘里不再理事。

“出来吧，京城那边有什么消息？”陆序将楚兰亭安置好后，唤出一直暗中紧跟的影卫。

影卫从剑鞘暗格中抽出一张命纸，递给陆序，道：“侯爷旨意。”

“任凭生死？这是楚兰亭的意思？！”

陆序看过密令后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陆序恨不得冲进屋中，给屋内人来一记醍醐灌顶，要是嫡公主和太子殿下在这里出了意外，他是有几个脑袋能保命？！

影卫又道：“恕在下冒犯，侯爷还有话要托付给陆大人。”

“说。”

影卫清了清嗓子，拿捏了一下小侯爷的神情，绘声绘色的学道：“小敬风啊，去给柳娘捎个信，多买些补血养生的食材，啊，还有，我想吃鱼了，去头尾和内脏，要加辣加盐。别忘了哦~”话罢影卫恢复如常，“属下告退。”

陆序：“......辛苦。”

日落西山，江面上多湿冷之气，陆序在船头远远望见岸边收鱼归家的渔夫，想来自己钓不上鱼又同自己关系不大，鱼没抓到又如何，活该让那楚兰亭饿上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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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离京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