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清鲤的气息还有,身体也没有显出本相,如果现在想办法,他也许就没事。可是他的情况,肯定不能把他送进医院。
叶凤箫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拿出手机,给敖安鲟打了电话。
敖安鲟很快赶了过来,神色仓皇。但他什么也没问,在敖清鲤身边双膝跪下,手扶着他的头,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抚摸着他的脸。
“哥哥,你醒醒。”他轻声唤道,然后低下头,对着他的嘴轻轻吹了一口气。
敖清鲤缓缓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叶凤箫,双眼失神。又缓了一会儿,他渐渐清醒过来,扶着敖安鲟的胳膊,吃力地想站起来。
叶凤箫赶紧过来扶住他。
“还好吗?”他问。
敖清鲤点了点头:“还好。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叶凤箫听罢,才松了口气,问道:“怎么回事,是坐车太累了吗?”
“不是,”敖清鲤轻叹一声,“大概是我自找的。”他对敖安鲟微微一笑,表示感谢,便将手臂搭在叶凤箫的肩膀上,半靠在他的身上,另一只手牵住小团子,往村子里走去。
敖安鲟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的背影,咬了咬牙。
犹豫了一下,他小跑着追了上去,说:“哥哥!你还是离开这里吧,你要是再待在这里,你会……”
话音未落,忽然身侧的山间轰隆作响,下一秒,一块巨大的山石向着敖安鲟滚落下来。
敖安鲟愣在那里,眼睁睁看着山石向自己冲过来,一动不动。
还是叶凤箫最先反应过来,猛地冲过去,拽住他的手拼命跑开,重重地摔在地上。
山石足足两米高,挡在他们面前,扬起阵阵烟尘。
“咳咳。”叶凤箫扇了扇鼻子,拍着心口说,“好可怕,怎么会这样。”又看向敖安鲟,“你没事吧。”
敖安鲟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待烟尘散去,他才站起身,神色异样地看了一眼敖清鲤,什么都没再说,一个人默默地走回了村子里。
*
叶凤箫扶着敖清鲤回到民宿,敖清鲤依旧很是虚弱,半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微喘不止。
小团子很懂事,知道大爹地生病了,所以不哭不闹的,也不吵着要去隔壁找小肥啾给给玩,而是拿着自己的小毛巾,沾上水,替敖清鲤擦着手,擦着脸,还把在火车上跟其他崽崽学来的儿歌唱给他听。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爹爹,夜夜想起爹爹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敖清鲤本来很觉得很幸福,觉得自己的团子一下子长成大宝宝了,直到他唱起这首歌,挣扎着抬起手制止道:“小团子,别、别再唱了,半条命要给唱没了。”
小团子眨了眨眼睛,说:“那小团子给大爹地讲故事吧!”
不等敖清鲤回应,就搬了一把小凳子,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开始讲小猪佩奇的故事。
虽然对猪的故事没有兴趣,但是也比听小团子唱《鲁冰花》要好。
讲着讲着,小团子就在床边趴着睡着了。敖清鲤把他抱到自己身边,轻轻摸着他的小脑袋,不一会儿也睡着了。
叶凤箫回民宿后一直在整理行李,等他忙完后,才发现父子二人早就搂在一起睡了。他走过去替他们盖好被子,一人亲了一下,然后坐在敖清鲤身边,轻轻抚摸着他依旧苍白的脸,心有余悸。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响了房门。是陆千羽和黄络远,他们听节目组的人说敖清鲤病了,所以带着自己的家庭医生过来,想帮他医病。
黄络远一脸嫌弃地说:“小叶,你也真是的,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你现在也算是顶流了,出门在外要带着自己人。来这么偏僻的地方,连医生都不带,怎么,难道生病了还指望这里的村医?”
陆千羽也说:“敖大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你们也不是请不起私人医生,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呢?”
叶凤箫听罢心想,因为敖清鲤不是人啊!请私人医生有什么用哩?还不如请个兽医。
虽然他们的身后还跟着摄像师,两个人难免有作秀的行为,但叶凤箫知道他们也是好心,直接赶走似乎有点太粗鲁了。
可他实在不想让他们进来。
一来不知道他们带来的医生什么水平,要是水平差就算了,要是水平高,只需要看看敖清鲤的双眼,可能就能知道他不是人类了。
二来,敖清鲤这会儿状态不稳,现在看起来好好的,可说不定下一秒就显出本相来了。
他拦着门,不让他们往里面看,笑着说:“他没事,就是长途跋涉太累了,睡一天就好了,谢谢你们。”
黄络远微微皱眉说:“还是让医生帮着看看吧。”
“不用了,真的不用,我们自己清楚的。”他说着,不顾镜头对着,赶紧关上了门。
【啊这,虽说这是**,但是叶凤箫就这么关了门,有点不礼貌吧】
【总觉得隐瞒了什么,神神秘秘的。】
【敖大从来这里之后就一直状况不断,这里好像真的不太安全】
【这里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子唉,别人不都好好的嘛,感觉是敖大跟这里相克唉】
叶凤箫关上门,走到床边,检查了一下敖清鲤的情况。果不其然,只这一小会儿的功夫,他的身上就又长出了龙鳞,龙角和龙尾也控制不住地露了一点。
还好刚刚把那些人拦住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敖清鲤这个样子,显然不是睡着了,而是又陷入了昏迷,自己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呢。
他只能拿着热毛巾,不停地替他擦着身子,想让他的身体至少没有那么冰冷。
不知所措之时,门又被敲响了。
叶凤箫心里一惊,隔着门大声说:“谢谢,我们真的不需要医生,他已经好了。”
门外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说:“没有吧,哥哥他变严重了,我能感受的到。”
“……”
“嫂嫂,开开门,我是敖安鲟。”
叶凤箫小心翼翼,将门打开,只留下够敖安鲟进来的宽度。
*
敖安鲟面色凝重,对他微微点了一下头,就走到敖清鲤身边。
还像刚刚在村口那样,他低头轻唤了两声,然后俯下身轻轻吹了一口气,又从口袋里取出一枚药丸,放进了他的嘴里。
做完这一切,敖清鲤依旧没有醒,但身体已经褪去了本相。
叶凤箫不放心,坐在床边紧紧握着他的手。
“别担心了嫂嫂,我给他吃了药,他这会儿不会有事的,只是太累了,就让他再睡一会儿吧。”
“嗯,谢谢。”叶凤箫抬起头,对他淡淡一笑。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敖安鲟在靠近窗边的沙发上坐下,看着窗外的风景。窗外是连绵的大山,山间云雾缭绕,如同仙境一般。
在敖清鲤身边守了一会儿,叶凤箫确定他没事了,才松开他的手站起身来。他走到敖安鲟的对面,倚靠在墙上,轻声问:“你哥哥他,到底怎么了?”
敖安鲟抬起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嫂嫂,你难道不知道他怎么了吗?我觉得你应该是最知道的。”
“我?我怎么会知道呢。我跟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只是人间的凡人,你们的事情,我什么都不懂。”
“人间的凡人?”敖安鲟冷笑了一声,问,“哥哥他,还是没有对你说吗?”
“对我说什么?”
敖安鲟没有回答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问:“嫂嫂,你爱我哥哥吗?”
“嗯?”叶凤箫一愣,笑道,“为什么这样问我。”
“我想知道一个准确的答案,我想知道哥哥为你做了这么多,是否值得。”敖安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挑衅与质疑。
叶凤箫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不轻不重地说:“我当然爱他。”
“有多爱他?”
“嗯?”
“我的意思是,你能因为爱他,为他做到哪一步?你会愿意抛弃一切去爱他吗?你会为了救他,义无反顾地去死吗?”敖安鲟盯着他的双眼,咄咄逼人。
叶凤箫尴尬地笑了笑,说:“你突然这样问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你现在想,你现在告诉我一个答案!”
叶凤箫哑然,他不是在质疑自己对敖清鲤的爱,他是全心全意爱着他的,只是他从不觉得,如此平凡的自己,会需要面对这样的抉择。
“到底会还是不会?!”敖安鲟急切地问道。
“我想我也许……”
就在这时,床上的小团子忽然在梦里呢喃了一声:“小爹地,抱~小爹地,吃吃~”
他猛地想起,自己的生命里,并不是只有敖清鲤一个人。
他还有小团子,这个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支撑着自己走下去的崽崽,也是他必须用生命去守护的人。
“你回答我呀!你在犹豫什么?!”
“我、我不知道。我可能,没办法做到你说的那样。”
“你居然说不知道,你居然没办法做到……”敖安鲟冷笑一声,猛地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死死掐住他的脖子,恶声问道,“你知道哥哥他为了救你,做了多大的牺牲吗?他的身份,他的权利,他几世的修为,他全都不要了,他现在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也要救你!而你、而你却连想救他的想法都没有,你凭什么……”
“敖安鲟……”床上,敖清鲤轻唤了一声。
敖安鲟心里一惊,松开叶凤箫后退了两步,惊恐地看向他:“哥哥,我……”
敖清鲤叹了口气,咬着牙坐起身,扶着墙一点一点走到他的面前,然后抬起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沉声说:“你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