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清鲤一愣,冷笑道:“我为什么要把她当自己的孩子,既然是你的孩子,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敖安鲟咬了咬唇,看向叶凤箫,小声说:“嫂嫂,对不起,让你误会了。小蝴蝶的妈妈在生小蝴蝶的时候去世了,这两年是我一个人把她带大的。但我真的不会带孩子,所以觉得小蝴蝶如果能跟着你们生活,应该会更幸福。”
叶凤箫听罢长舒一口气,淡淡地说:“你要是有困难,直接跟我说就好了!你既然喊我嫂嫂,我自然会帮你。不要随便让小蝴蝶喊爹爹,让人有些为难。”
“嫂嫂误会了,她第一次喊哥哥叫爹爹,不是我教的,是她自己喊的,我当时就觉得也许这是缘分,就没有纠正她,我后面会跟她说的。”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想喊就喊吧。”只要敖清鲤没有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他都能接受。
敖清鲤却冷冷地说:“你回去把小蝴蝶教育好了,以后不许喊我爹爹!”
“哥哥,你就心疼我们父女一下吧!”敖安鲟拽住他的衣角,可怜兮兮地说。
敖清鲤有些无语,皱起眉恶声问道:“我心疼你就要收她当女儿?她妈妈死了,她爹爹也死了吗?你也死了是吗!”
敖安鲟愣了一下,轻声问:“哥哥,我要是死了,你就会收养她吗?”
“你要是死了,我当场认她做女儿!”
“那、那你希望我死吗?”
听见他这样问,敖清鲤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
面前的人,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他为他起名字,教他走路说话,听着他从小一声一声喊自己哥哥,看着他一点一点长到这么大,他怎么会舍得他死。
“好了好了。”叶凤箫握住了敖清鲤的手,安抚道,“敖清鲤,别说那样的话了,弟弟这样做也是为了孩子。”
敖清鲤知道,敖安鲟刚刚的话并不全是真的,甚至可能每一句都是假的。
可恨的是敖安鲟的法力并不比他弱多少,所以他无法窃听到他的心声,无法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但至少叶凤箫相信了他的话。
他此刻也累了,无心去思考真相到底是什么,只想哄好老婆。
“算了,你回去继续给小蝴蝶讲故事吧。”敖清鲤侧身,给他让出路。
敖安鲟轻叹了一声,站起来,理了一下衣服,走到小团子身边抱起小蝴蝶,坐回了刚刚的位置。
敖安鲟走后,敖清鲤重新在叶凤箫身边坐下。
叶凤箫没有说话,只是轻轻靠在他的身上。
敖清鲤伸手搂住他,轻声问:“你还是不相信我,是吗?”
“没有,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累了。”叶凤箫闭上眼睛,逼着自己什么都不去想,赶紧睡着。
只要睡一觉,一切就都好了。
*
浮仙镇说起来是镇子,但规模其实只有村子大小。
从火车站开往浮仙镇的路崎岖难行,原本就都是坑坑洼洼的石头小路,前几天又发生了山体滑坡,唯一进村的路给大石块堵死了,不得已大家一起下车帮忙把石头搬开,才能继续前行。
累是累了点,但是五组家庭一起帮着搬石头这段,给大家留下了极好的印象,意外地每一个家庭都收获了大量粉丝。
节目热度也再上一个高度,连带着准备来浮仙镇旅游的人都暴增了,一个月之内的火车票已经全部售罄。
【我看着都累,当明星也好不容易呀!】
【难以想象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明星,居然在大山里搬石头,节目组的各位这次真的辛苦了】
【累一点倒是没什么,但一定要注意安全,这里看着好危险的样子】
【希望山上的龙王庙给力一点吧,龙王爷爷快快显灵吧~】
预计一小时的路程,足足开了两个半小时,才到了传说中的浮仙镇。
车在村口停下,远远地就看见几个村里的长辈在小辈的搀扶下,正站在村子口等着节目组。
导演助手和策划过去与村里的联络人沟通,其他人则在村□□动一下身体,拍拍照,看看庄稼地,赏赏城市里没有的风景。坐了这么久的车,都快坐出车厢综合征了。
村里的联络人就是那天在网上发留言的人,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父母早亡,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从小到大都在浮仙镇读书生活,但下个月她就要去市区里读高中了。
因为村子上多是老人,不会用手机,也不可能走出村子,所以她想在离开家之前,帮大家解决这里的降水问题。
刚好看见节目组的观众互动活动,就随手敲下了留言,没想到就被选中了。
主持人:“之前有找过别人帮忙吗?”
小女孩:“有的,每个月都有政府部门的叔叔阿姨从市区里来,帮我们想办法,我们都很感激他们。但是人的力量太小了,没办法战胜大自然。最近几个月的人工降雨都失败了,今年的秋收又没有希望了。”
山区里长大的小女孩,胆子小,声音也小,不敢看镜头,看着就让人心疼。
主持人:“那为什么会想起去拜龙王庙?”
小女孩:“爷爷奶奶说过的,云仙山上有座龙王庙,庙里住着龙王,龙王是神仙,神仙可以救我们。”
主持人:“你去过那座龙王庙吗?”
小女孩:“没有,村我长这么大,没听说有人去过。但是大家都这么说,所以肯定是真的。”
【???没人去过?那那座庙是天上掉下来的?】
【感觉有点坑啊,别上了山发现啥也没有】
【能不能用无人机先看一下,确定龙王庙在那里了再上山】
导演听完小女孩的话,也觉得有点坑。不过来都来了,上了山就算没有龙王庙,这节目效果也能给拉满了。
这一次,别说爬一座什么都没有的空山,就算是火焰山,他也要让大家去爬!
赚钱嘛,不磕碜。
村里的几个年轻人带着节目组去他们这几天住的民宿。
这座村子虽然外面看起来破,但里面其实还不错。
这几年政府陆陆续续出钱替他们修缮了房子,解决了用水用电用气的问题,建了小学和初中。看村口告示栏里贴的告示,今年年底还会替他们把路修好,方便他们出行。
看来唯一无法人为解决的问题,也只有下雨这件事了。
*
敖清鲤走在人群的最后,步伐越来越缓慢。
越是靠近这个村子,那种熟悉感就越强烈。但记忆纷呈杂乱,在他的大脑里来回穿梭,他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在他踏进村子的瞬间,剧烈的疼痛再一次袭来,他头痛欲裂,五脏六腑也跟着要裂开了。
他手捂着心口痛苦地跪在地上,猛地吐出一口黑红的血。
小团子原本牵着叶凤箫的手,走在小肥啾的身后,戳着他衣服背后的一个立体熊玩。快走到住宿的地方时,小团子的小身体陡地一颤,然后停下了脚步。
“小团子?”叶凤箫疑惑地喊了一声。
小团子愣了一下,忽然挣脱他的手,逆着人群向村口跑去。
叶凤箫赶紧追着他,惶恐地问:“小团子,发生什么了?”
小团子边跑边哭喊着:“大爹地,大爹地!小团子的大爹地死了!呜呜呜——”
“!”叶凤箫的脑袋一炸,抱起小团子拼命往村口跑去。
小团子与敖清鲤的共感力他见识过,他知道他不会乱说。他只希望是小团子不知道什么是死亡,所以会错了意。
村口,长途车早已开走,人也走空了。
只有敖清鲤一个人,孤零零地卧倒在黄土飞扬的地上,一动不动。
叶凤箫的心陡地一怔,放下小团子,疾步向他走去。
敖清鲤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如同腊月的雪,嘴角却流着鲜红的血。
叶凤箫颤抖着伸出手,抹去他嘴角的血,又小心翼翼地探了一下他的鼻息。
气息微弱,近乎于无。
小团子蹲在敖清鲤身边,推着他的胳膊哭着问:“小爹地,大爹地是不是死了!小团子要大爹地,小团子不要大爹地死!呜呜呜——”
人在情绪崩溃的时候,真的会大脑一片空白。
听着小团子的哭声,叶凤箫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他忽然觉得,敖清鲤还不如不辞而别呢,不辞而别他至少还活着,自己至少还会有念想。
直到他的眼泪模糊了双眼,他才回过神来,他俯下身,在敖清鲤耳边轻声唤道:“敖清鲤,你醒醒呀,你别吓我好不好!你不是有不死之身吗,你不是有自愈术吗?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轻唤了几声,敖清鲤毫无反应,身体也越来越冷。他渐乎失去了控制身体的能力,身上慢慢长出了鳞片,龙角也缓缓冒了出来,身后也露出了龙尾。
叶凤箫一惊,狠狠推着他的身子喊道:“敖清鲤,你别这样啊!你想被抓去做研究吗?你再这样我不管你了,把你做成刺身我也不管你了!你快醒醒!”
他趴在他的身上,紧紧抱住他,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忽然,他听见他轻笑了一声,小声说:“可以被抓去做研究,但不要把我做成刺身。”
叶凤箫愣了一下,破涕为笑,起身看了看他。
龙角,龙鳞和龙尾都已经收了起来,脸色也渐渐有些红润。
叶凤箫松了口气,重重地拍了他一下,气呼呼地说:“你不要总是吓我,一点都不好玩!”
敖清鲤叹了一声,伸出手颤抖着抓住他的胳膊,虚弱地说:“小凤,我还是好难受……”下一秒,他眼前一黑,又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