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之梦 第3章 天鹅之梦

十二月中旬。新的一周开始了。

今天天气不错，难得出了点太阳。

南乔戴着耳机，趴在桌子上玩手机。面前堆着两垛像小山一样厚厚的书，是用来防老师的。

不过这种拙劣的技巧，老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两摞书只起到掩耳盗铃的作用，老师想说她的时候还是会说。

老师在上面讲课，她在下面刷着搞笑视频，玩得不亦乐乎。南乔捂嘴憋笑，不知道是不是哪个地方岔气了，肚子突然一阵翻江倒海的抽痛着。

来感觉了。

“艹，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南乔捂着肚子，脸色难看。

她起身向老师打了个招呼。老师看了一眼，点点头，对于这个学生，老师们都对她不抱有任何希望，只要不影响到其他同学，大多数时候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南乔也不管老师同没同意就往厕所跑，因为这股洪荒之力她快压制不住了。

当她再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节下课后了。

在经过其他班级门口时，她发现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空荡荡的。

思绪扭转，这才想起来今天是星期一要升旗。

学校每个星期一第二节下课都要举行升旗仪式，不管是初中还是高中。当然，高三是不用的。

于是小跑着准备下楼，结果在经过自己班时遇到了鹿一鸣。

他一个人悠哉悠哉地站在教室门口晃荡，一点儿也不着急。就好像升旗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南乔停下脚步走过去，轻轻拍了下他的肩，好心提醒:“你站这干嘛呢？升旗了，赶紧走啦。”

面对女孩的话，鹿一鸣没有回应她，反而嬉皮笑脸道:“这么久没出来，我还以为你掉坑里了呢。”

南乔愣在原地，表情微微一变:“滚吧你！”然后一巴掌重重拍在鹿一鸣手臂上。

好心提醒他，可他却想着怎么数落别人，不挨打才怪呢。

鹿一鸣扶住那只被打的手臂，假装吃痛喊叫一声:“好痛！阿乔，你这么凶，这以后谁还敢娶你。”

南乔轻哼，双手环抱于胸前，不以为意:“切，活该！痛死你得了。”

鹿一鸣抹一把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委屈巴巴:“阿乔，你好狠心。”

“有病！”南乔翻了个白眼，觉得有些幼稚，便不再理会鹿一鸣，转身下楼。

鹿一鸣反应过来，南乔已经走远，他才赶忙追上去，喊到：“阿乔，等等我！”

南乔只当没听见，并没有因此停下来等他。待鹿一鸣追上来，南乔犹豫一下，说:“元旦节不是你的生日吗？我想着能不能带俩人一起去。”

上次虽然跟方圆承诺过会带她去。不过，毕竟到时候是鹿一鸣的主场，自己没经过别人同意随意带人，显得很不尊重。

尽管他们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鹿一鸣没来得及平复气息，几乎是在南乔说完后的同一时间脱口而出:“男的女的？”

此话一出，南乔有些懵，一时间还摸不着头脑:“怎么，还有性别要求？”

“当然。我这人认生，尤其是男人。”而后捻着下巴，“如果是乔叔跟陈姨的话，那我没意见。”鹿一鸣理所当然道。

“想得挺美。”南乔打消了他这个想法。

事实上也确实没有这个可能，南志宇每天都要上班根本没时间，陈静怡也不喜欢掺和小孩子的事情。

南乔也不再兜圈子，直接了当:“两个女生，一个你认识，就我们班的方圆。”

“还有一个……”停顿一会儿，“是个小姑娘，不过我不确定她要不要来。到时候我问一下她。”

鹿一鸣笑了笑:“没问题。”

只要不是男的，他都接受。

南乔突然想到一件事。

“对了，友情提示一下。方圆对你有好感，你……”南乔没有把话说完，因为她发现鹿一鸣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前面去了，压根没听。

她追上去:“喂！我刚刚说的你有没有在听啊？”

鹿一鸣撇头看了她一眼，对她的问题充耳不闻:“等你什么时候把自己的事情解决了再来说我吧。”

南乔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真是油盐不进！

他们重新回到班级队伍中时，升旗仪式已经结束了。

现在是一个老师站在主席台上。一手拿话筒，一手拿着稿子叽里呱啦说一堆。台下的同学有的昏昏欲睡，有的聊天，没多少人在认真听。

南乔也是这样，她听不懂，也懒得听。

昨天半夜的时候下了雨，现在草坪上都是湿漉漉的。南乔蹲下拨弄着那些带着露珠的小草。

上面在激情澎湃地演讲，下面在热火朝天地讲话，老师终于忍不下去了。

倏地，老师看了眼台下心不在焉的学生，清了清喉咙，声音也大了几分:“安静！安静！我最后再讲一件事。哪个班级要是再吵，就留在这站两节课。”

此话一出，台下的学生像是被人掐住咽喉一般，鸦雀无声，安静得吓人。

虽然出了太阳，但冷风吹在身上依旧是凉嗖嗖的，谁也不愿意站在这吹西北风。

老师扫了眼台下的学生，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重新调整好话筒，开始发言。

“前段时间，我校与其他学校举行了一场初中奥数竞赛。其中，我校初三六班北栀同学，以优异的成绩夺得桂冠，让我们掌声有请北栀同学上台领奖。”

随着老师声音的落下，台下爆发出人海如潮的掌声，能在主席台被全校通报表扬，这是何等的荣耀，几乎是大部分学生梦寐以求的幸事。

人群中有个矮小的身影穿过人海，一路小跑。

北栀拘谨地走到主席台上，说不紧张那是假的。老师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把奖牌戴在北栀脖子上，语气和蔼:“再接再厉！”

北栀轻轻点点头，嗯了一声。

奖牌被紧紧握在手里，她感觉沉甸甸的。

奖牌代表的不仅是荣誉，更是她努力付出所得到的回报跟认可。就连平时很少笑过的她，此刻脸上也多了一丝笑意。

她相信，苦尽甘来，总会逢春。

南乔也目睹了这一切。她既感到惊讶，同时也很佩服。

南乔不明白，北栀生活明明已经过得这么苦了，究竟是什么在支撑着她努力前行？

看着台上闪闪发光的北栀，南乔由衷的为她感到高兴，发自内心的高兴。

过了一会儿，北栀的目光顺着班级顺序找到了南乔所在班级。

因为南乔比较高，又是在班级靠后的位置，北栀能轻易的找到。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会心一笑。

班级逐渐退场，操场顿时变得空旷。

南乔在回教室的途中恰好又碰到北栀。

“小不点，恭喜啦！”南乔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草莓味的糖果，然后撕开包装袋，“张嘴。”

北栀抬起脸，张开樱桃般的小嘴。南乔顺势将糖送进去。

“谢谢姐姐！”北栀小声呢喃。嘴里含着糖，甜滋滋的。

可能是北栀声音太小再加上风比较大，南乔并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南乔想再度开口，却发现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最后莫名吐出一句:“小不点，中午有时间吗？陪姐姐在食堂吃饭。”

“好。”北栀想也没想直接答应下来。

南乔说完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哎呀，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呀。

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那我们约好中午食堂门口见。”南乔心口不一道。毕竟对方都已经答应了，总不能反悔吧？

北栀依旧点头。

风越来越大，一片落叶悄然无声地吹到北栀的头上。

南乔一下子就发现了，她没有提醒北栀，而是小心抬手，轻轻地把那片落叶拿下来。

中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南乔迫不及待就拉着方圆的手就往食堂跑。

方圆对此还有些疑惑。

南乔基本上很少在学校吃，就算是在食堂吃也是方圆跟她约好的。这次却这么积极，有些反常。

“乔乔，你怎么啦？”方圆不明所以，“今天怎么这么主动去食堂？”

南乔扭头，一脸平静:“没，就是跟一个小朋友约好了中午一起在食堂吃饭。”

方圆哦了一声。

她听后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只是有点对南乔口中的“小朋友”感到好奇。

究竟是怎样的小朋友，才能让一个不喜欢去食堂的人也变得主动。

这会儿食堂门口人头攒动摩肩接踵，连条缝都难看见，根本没办法进去。而且还很吵。

方圆嘴角微颤，忍不住问：“我们会不会来太早了？”

南乔挠了挠头，尴尬一笑:“好像是。”

初中中午下课虽然要比高中早一些，但人也还是很多。

顿了两秒，南乔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不禁有些失落。

“她应该还没来。”而后朝旁边一处空旷地一指，“要不我们去那等等？如果她还没来你先回去，等人少了或者她来了，我再上去叫你。”

方圆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微笑道：“没关系，我们再等等吧，说不定她等会就来了”

正当两人准备抬脚时，南乔身后的衣角被拉住，她转头看去。

“北栀！”

方圆听到动静也同样转头，发现了低着头北栀:“乔乔，她就是你说要等的小朋友啊？”然后上下打量，眉头紧蹙，“看着好眼熟。”

被她这么一说，南乔笑了笑:“眼熟吧？想想早上升旗的时候。”

“早上升旗？”方圆把早上升旗的事回想一遍，恍然大悟，“哦！她是那个奥数竞赛冠军！”

方圆蹲下来，主动伸手打招呼，缓解两人的尴尬气氛:“你好，我叫方圆。”

面对对方的友好，北栀怯生生没有伸手，只是小声说了句:“你好，我叫北栀。”

方圆尴尬的收回手，南乔在一旁打圆场:“圆圆，你别在意哈。小姑娘认生，多熟悉熟悉就好了。”

“没关系，慢慢来嘛。”方圆笑了笑。

方圆挽着南乔的手臂，南乔拉着北栀的手，她就这样被夹在中间。

三人好不容易挤进去，又排了大半天的队才打好饭。

俩鸡腿，西红柿炒蛋，青椒肉丝外加一碗紫菜汤。荤素搭配，典型的三菜一汤，几乎是大多数学校的标配。

她们找了一圈，然后到一处空位坐下。

方圆看了眼餐盘中的饭菜，满意的点点头:“还不错。”而后又看向身旁的南乔，“乔乔，你有没有发现你每次来食堂吃的时候，饭菜都挺好的。”

“是……”声音有些哑，南乔端起桌上的紫菜汤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笑道:“是吗？那我以后尽量经常来。”

南乔其实也没什么感觉，好像跟平时差不多。

方圆接话:“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不过方圆说的也没错，每次南乔没来的时候，几乎都是素的，而南乔一来，至少俩荤，她甚至怀疑这食堂是不是南乔家里开的。

而后又凑到南乔耳边，声音轻柔:“乔乔，下次把鹿一鸣也叫上呗。我都没见过他在食堂吃过饭。”

南乔摇了摇头，这次出奇的没有答应，给她浇了一盆冷水。

“恐怕不行。他中午不在学校吃，在外面。”

方圆失落地叹气:“好吧！”

“圆圆，你喜欢他就主动点，被拒绝又有什么关系呢？”然后拍了两下她的肩，语重心长道，“总之，别给自己留遗憾。”

有喜欢的勇气，却没有上前的勇气。胆小的人在爱情里注定输得一败涂地。

方圆很聪明，不过在感情这方面差了些。

方圆眼骨碌转了一圈，感觉有道理。然后抿唇点头，也认同南乔的说法。

言罢，方圆低头开始对餐盘中的食物风卷残云。

提到鹿一鸣，南乔这才想起什么。

她撇头看了眼身旁的北栀。

北栀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安安静静地吃饭，乖巧得很。丝毫没有注意到南乔的目光。

“小不点。”

直到南乔轻声叫了一下她，她才抬起脑袋，眼神中透露出迷离之色。

“姐姐？”

南乔摸摸她的脑袋，嘴角勾起一抹笑:“没事，我看你菜快吃完了。所以给你加点。”说着，她将自己餐盘中的两个鸡腿夹到北栀餐盘里。

北栀眨巴着眼睛:“姐姐你不吃吗？”

南乔摆摆手，“姐姐不饿。”然后上下打量北栀，“倒是你，瘦瘦小小的，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点。”

“谢谢姐姐！”

就在她们交谈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我说怎么一转眼人不见了，原来跑这来了。”

三人不约而同地转身朝身后看去。

只见七、八个女生站在她们身后，个个吊儿郎当的模样，来者不善。

就连坐在旁边吃饭的人在看到这些人的那一刻，都纷纷端着餐盘害怕地慌乱离开。

多看一秒的勇气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