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之梦 第2章 天鹅之梦

本以为上次两人的相遇是意外，却不曾想第二天命运又将两人安排在一起。

清晨，窗外被白蒙蒙的大雾笼罩，白茫茫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

南乔慵懒地躺在床上，直到乔母的催促声传来，她才有些迷迷糊糊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慢吞吞地爬起来换衣服。

换好衣服出了房间准备去厕所洗漱，途中正好碰到母亲陈静怡正在做早餐。

陈静怡大约四十多岁，皮肤白皙貌美，一点也不显老态。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南乔父亲南志宇比较会宠老婆。

从两人结婚开始，乔父就没再让乔母工作过。等南乔上初中了，乔母有好几次跟乔父商量让自己出去找工作，可每次都被拒绝。

给出的理由是：你们母女俩我还养得起。

简而言之就是：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至此以后乔母就再没提过这件事。

等南乔在厕所洗漱完出来时，陈静怡已经做好了早餐。她随即走到餐桌前坐下。

“娇娇，妈妈等会有点事，你今天先自己坐公交车去上学。”陈静怡将做好的早餐端到南乔面前。

一碗粥，一片烤面包还有一杯牛奶。

南乔拿起一片面包往嘴里送，含糊不清地回答:“知道了。”可能是面包烤得有点干，噎着了，咳嗽两声。

她急忙拿起一旁的牛奶喝了几口顺顺喉咙才好些。

陈静怡轻轻拍她的后背:“吃慢点儿。”

无意间瞥到南乔眼底那一抹淡淡的黑晕，眼神迷离，无精打采的，一点精神都没有，俨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显然是经常熬夜所导致的。

陈静怡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娇娇，以后少熬夜，对眼睛不好，对身体也不好。”

可能是因为南乔是独生女的缘故。

陈静怡跟南志宇十分宠爱这个女儿，对于他们来说南乔是上天的恩赐，他们不求南乔有多么出人头地，只求她平安健康。

“衣服多穿点，别着凉了。”

“还有……”

“哎呀，知道啦！”南乔掀起有些疲惫的眼皮，“妈，你不是还有事吗？你先走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知道怎么做。”

虽然乔母说的都是关心的话，但每天都听着类似的话，有时候难免有些厌倦，甚至烦躁。

“行行行，妈妈不唠叨你了”话音刚落，陈静怡将钥匙放桌上，“妈妈走了。”而后又在南乔脸上亲了一口，才转身到玄关处换了双高跟鞋出门了。

外面发出高跟鞋与地面碰撞所发出清脆的踩踏声，直到声音逐渐消失。

偌大的屋子里现在只剩南乔一个人，一下子变得清静了许多。

吃完早餐，南乔把一切都收拾好，然后套了件厚厚的外套，背着包就去上学。

在楼下附近的公交车停站台前等了好一会才上车。

车上此时已经快坐满了人，基本上都是一些学生跟上班族。

南乔走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由于昨天晚上通宵看手机，眼睛到现在还有些酸涩，所以她一坐下就闭上眼睛，然后把脑袋枕在前座椅背上。

公交车经过了好几个站台，上车的人也越来越多。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也艰难地挤上了公交车。

北栀依旧是那身补丁校服跟板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没有将昨天晚上南乔给的大衣穿在身上。

这副寒酸的样子，与车里的人显得格格不入。

刚上车，就引起众人异样的目光，他们纷纷有意无意地掩住口鼻，似乎在遮盖什么味道，然而事实上什么味道也没有。

不用猜就知道他们在膈应谁。

好似嘲笑或似鄙夷，面对这些不友好的目光，让北栀有些窘迫和尴尬，不自觉的就低下头。

此时，车已经关上门开动，当北栀要从口袋中拿钱投币时，无论怎么翻找，都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硬币。

北栀有些慌了，她明明记得自己出门前带了两枚硬币，现在怎么只有一个了？

司机好像发现了什么，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北栀，开始催促起来，语气不善:“能不能快点啊？”

面对司机的催促，北栀又不死心的在书包里翻找起来，结果依然不尽人意，哪怕只是区区一块钱。

见她大半天还没有付钱的意思，司机表情一变有些恼了，吼道：“两块钱都没有你坐什么车？等会滚下去！”

北栀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低着头，轻咬下唇，鼻子酸酸的，眼睛周围好像已经起了一层若隐若现的水雾，仿佛随时都会爆发。

她双手死死地扣着手中那一枚硬币，不知所措。

车上的人被司机的吼声瞬间吸引了注意力，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北栀身上，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有帮忙的意思。

没有人在意，大家都抱着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做着看客。

还在最后排昏昏欲睡的南乔也被这吵闹声惊醒，她不自然的抬起头随意朝前面瞄了一眼。

仅一眼，就让南乔昏睡的状态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她有些诧异，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北栀，似乎还出了什么事。

车门已经缓缓打开，北栀拖着沉重的步子准备下车。刚一抬脚，身后就有人叫住了她:“北栀！”

这个声音对于北栀来说太熟悉了，不就是昨天晚上帮助自己的姐姐吗？

她猛地抬头朝身后看去，恰好南乔也在看着她，同时还向她挥了挥手。

南乔快速起身，朝前面挤去，来到北栀身边。

看着小姑娘委屈的表情和手中死死拽着的那一枚硬币，她大概能猜到些什么，不过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关切道：“小不点，怎么啦？”

小不点？北栀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不过，现在可不是纠结名称的时候，犹豫一会儿，北栀磕磕巴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我要下车了。”

她没有把事情告诉南乔。上车给钱天经地义，没钱自然只能下车，北栀也没有怨言。

只是不想因为这件小事再麻烦眼前帮助过自己的姐姐。

司机见她们亲密的样子，觉得关系肯定不一般，索性直接替北栀回答，态度也比之前对北栀要好很多:“同学，其实也没多大点事。”

“就是你这个朋友没钱想坐霸王车，看你们关系挺好的，要不你帮她付了吧。”

事实也如南乔所料，不过她并不相信北栀是故意不带钱坐霸王车的。

而后看向北栀，低声询问：“小不点，是这样吗？”

北栀抿唇，她也不想坐霸王车啊！只不过出了点意外。停顿两秒，还是点头承认。

南乔没有责备北栀为什么不跟她说实话，反而嫣然一笑，摸摸她的脑袋:“傻瓜，这种小事为什么不告诉姐姐？”

然后顺手拿出口袋里的公交卡刷了一下:“走吧！”而后拉过北栀的手就往车后走。

北栀沉默不语，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原本南乔是打算把自己那个座位给北栀坐的，可等两人挤到车后时，发现已经被人占了。

无奈，她只好一手抓好扶手，一手牵着北栀。

车开得有些快，摇摇晃晃的，北栀有好几次险些摔倒。南乔也察觉到了，她低头，垂着眼眸，露出和善的目光:“抱紧我！小心摔着。”

北栀应声，也很听话。

南乔的腰肢比较细，北栀可以轻易将她整个腰搂住。

南乔也任由她这么抱着，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妙之感。

北栀脑袋埋在南乔的胸前，很温暖，隐约能听到平稳且有力的心跳声。

很轻……很轻，似乎也牵动了她的心。

-

“报告！”伴随着教室门口一声不合时宜地声音响起，正在认真上课的同学们纷纷朝门口看去。

南乔懒散地站在教室门口。一阵睡意袭来，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瞬间引得教室里发出一阵哄笑。

正在上课的老师自然也注意到了门口的情况。她放下手中正在写板书的粉笔，扭过头，一脸阴沉地看向南乔。

“你看看你自己，一天到晚不是迟到就是旷课，一点都没有个学生该有的样子。”老师毫不留情的对南乔一阵数落。

南乔心不在焉地听着，时不时还用小拇指掏耳朵。对她来说这就是家常便饭，已经习以为常。就像蚊子在耳边嗡嗡直叫，毫无杀伤力，就是有点心烦。

在她小学的时候也是这样，因为不爱学习，经常被老师说，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听得多了，自然也就免疫了。

学习这种废脑子的事情，南乔是听不了一点，想不了一点，学不了一点。

老师见她没有任何反应，接着又是一通狂轰滥炸。足足说了快半个小时，要不是下课铃声响了，估计还要喋喋不休个没完。

等老师走后，南乔才若无其事的走进教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她的座位在最后一组最后一个靠窗的位置，只有一张桌子跟椅子，这是老师给她的特殊待遇。他们觉得南乔会影响到其他同学，所以就让她一个人坐。

南乔拉开椅子，发出“刺啦”的声音。她屁股还没坐热呢，前桌戴眼镜的长发女生起身将自己的椅子拉到南乔对面坐下。

女生名叫方圆，算是南乔在学校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方圆趴在冰凉的桌面上，愁眉苦脸地嘟囔：“乔乔，你可算来了，想死你了！”

方圆这副模样，这副表情，南乔已经见怪不怪。她大概能猜到跟谁有关系，也学着方圆的样子同样趴在桌子上，调侃道：“是想我，还是想他呀？嗯？”

一听到“他”这个字，方圆先是短暂的震惊，如同小心思被戳破一般把脸别过去。

方圆眼神不断躲闪，脸红红的，害羞道：“哎呀，说什么呢。当然是想你了。”

看样子，**不离十了。

她没有再跟方圆客套，直奔主题:“说吧，这次又需要我做什么？”

一听这话，方圆惊喜:“乔乔，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眨巴着大眼睛，几尽哀求:“元旦节不是他的生日嘛？我想去。”

停顿两秒，而后拉起南乔的手:“可是我不敢跟他说。你们关系好，所以……”

她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鹿一鸣。

方圆没有把话说完，卖了个关子。不过南乔也已了然她的意图，于是接过她的话继续说:“所以，你想让我到时候带你去参加他的生日？”

“嗯嗯！”方圆点头，露出一个渴望的眼神。

南乔知道方圆喜欢鹿一鸣，而她也有意撮合他们俩。她觉得方圆成绩好，长得也漂亮，跟鹿一鸣一样，蛮般配的。

南乔笑了笑，比了个“OK”的手势，轻描淡写道：“小意思啦！”

就在她们交谈之际，一只骨节分明血管清晰的大手悄无声息地落在南乔的肩上。

南乔扭头朝身后看去，男人清俊痞帅的脸庞随之浮现，正在冲她笑。

方圆也察觉到了情况，几乎同一时间抬头看去。

紧张、激动、兴奋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仿佛有一只小鹿在心里乱撞。

可不正是鹿一鸣吗？

她们刚才还在讨论他呢，结果现在就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两人做贼心虚般的终止了有关于他的话题。

南乔狐疑:“你来干嘛？”

男人突然弯腰将脸凑近，低着嗓音:“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了？”

“别忘了你小时候……”

鹿一鸣想说南乔小时候的糗事，可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南乔捂住嘴:“不准说！”

这要是放在平时，南乔可能不会计较，可是现在她的朋友还在这呢。

两人暧昧的一幕，方圆尽收眼底。她心里不禁一颤，有那么一瞬间开始羡慕南乔。

因为。

青梅竹马——近水楼台先得月。

方圆鼓足勇气，怯生生的打招呼:“鹿……鹿同学，你好。”此时她脸上的红韵还未散去。

鹿一鸣没有一丝表情的应声：“嗯。”

方圆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你们聊，我就先回去了。”说完，方圆提着椅子回到自己位置上去了。

过程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再待下去她估计都能扣出三室一厅了。

南乔想叫住她，可人家已经回到座位上去了。

沉默半晌，鹿一鸣抬起搭在南乔肩上的手，放进口袋摸索:“喏。阿乔，请你吃。”

随即，一袋面包跟一盒牛奶就放在桌上。

因为刚刚有其他人在，所以没好意思拿出来。

南乔原本想推辞，但想了一下，还是收下了:“谢谢。”

白送的不要白不要，饿了还能垫垫肚子。

-

时间如白驹过隙，天空逐渐变暗。

晚自习的时候，南乔从第一节一直睡到第三节。即便是下课时同学们的打闹声也没能把她吵醒。

直到方圆急匆匆地跑到她的座位上，推搡着她的胳膊:“乔乔，外面有人找你。”

南乔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吵醒。她极不情愿地抬起头，额头处还有明显的红印子，双眼微眯盯着方圆:“谁啊？敢打扰本姑娘晚觉。”话语中还带着些许烦躁。

“不认识，是个小姑娘。我看她穿的校服，应该是初中那边的，反正你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方圆如实回答。

小姑娘？

南乔大脑飞速运转，瞬间浮现出一个娇小可爱的人影，原本还昏昏沉沉的她立马清醒过来。她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臂，然后快步朝教室外走去。

走廊上有很多下课嬉戏打闹的学生，南乔左顾右盼好几遍，愣是没看到北栀身影。

最后还是方圆提醒，她才在走廊尽头的楼梯口处找到了那个人。

北栀靠墙蹲着，双手抱膝，下巴枕着膝盖，双目无神地注视地面，发着呆。显得十分孤独而又凄凉。

一束高大的影子将北栀整个人笼罩在黑暗里，让她有些紧张和害怕。

北栀小心翼翼的抬头望去，赫然是那张熟悉且面带微笑的俏脸，原本还紧张的神情一扫而空。

南乔蹲在她身前，满脸担忧之色:“小不点，怎么啦？她们又欺负你了吗？”

“没……没有。”北栀底气不足的回答。由于声音比较小，所以南乔也没有听出北栀语气的异样。

“那找姐姐有什么事吗？”说着，她温柔地抬起北栀的下巴看了又看，“嗯。好多了，不过还是要记得按时擦药。”

北栀点头。

只见她将小手伸进口袋一阵摸索，不一会两枚银色硬币展现在南乔面前，没有说话。

给我？

南乔疑惑的看着这两枚硬币，思索片刻，才后知后觉。原来小姑娘是要还早上坐公交车的钱。

其实早上刷卡的时候，南乔就没想过让北栀还这钱。

但也不好太直白的拒绝，以免伤了小姑娘的自尊心，于是婉拒:“小不点，这钱先帮姐姐存你这里，等以后姐姐有需要了，再来找你拿，好不好？”

北栀迟疑了一下，点头答应:“好。”

正当南乔以为完事准备转身走时，北栀突然拉住她的衣袖，怯语道：“那个……姐姐可以帮我参加我的家长会吗？就在下个星期一。”

家长会？南乔一愣，有些惊讶，家长会不是应该让自己的父母参加吗？怎么想着会让她去呢？但又转念一想小姑娘来找她一定有她的原因。

南乔没有追问缘由，一口答应下来。又轻轻捏了一把她的小脸，软软的手感很好。

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南乔鬼使神差地拿出早上鹿一鸣给她的牛奶面包，然后塞入北栀手中。

中间还悄悄夹了一张公交卡。

卡里面大概还有三百多块钱。这样以后北栀坐公交车就不会因为钱没带够而发生被司机赶下车这样的事情了。

尽管北栀百般推辞，但她拧不过南乔，只好收下并道谢。

北栀离开后，晚自习上课铃刚好响了起来，还在教室外的同学全都跑回教室，走廊一下子变得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