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寒誉拍拍胸口郑重其事地说道,“我自然好,你见过我什么时候不好了?”
石玉恒狐疑着,“钟落云你是在外面欠钱了还是偷人了,怎么跟交代遗言一样?”
钟寒誉,“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欠钱了还是偷人了,我是那种人吗?”
石玉恒,“是。”
“你!”
石玉恒没有被他糊弄过去,“甭管你是欠钱了还是偷人了,你不把话说清楚我是不会答应你的,困了回去睡觉了。”
石玉恒就是太了解他,所以才不会答应,真不好骗啊,钟寒誉心里叫苦,他想提前交代一下后事都不行了,不过想想他也没什么后事需要交代的,他来京时间不长,没有深交的人,得罪的人倒是不少,没钱没宅邸,得罪了皇帝也不用担心诛九族,毕竟他的九族就是永和帝的九族。
钟寒誉辗转反侧,楼外天是想他做马前卒,利用钟寒誉撕开这道口子,还真是会选人,钟寒誉没有倒戈任何一派,又无势力还和永和帝有血缘关系。
钟寒誉一整夜未合眼,他在想要不要留封信给薛昭更或者先去见见他,犹豫再三后打消了念头,不见才是最好的,如果他有什么不测薛昭会恨他没有告知真相,然后很快就忘了他。
第二天钟寒誉又去见了楼外天,他见到了何永。钟寒誉久久不能平静,依何永所言鞑靼之所以能埋伏昌宁公主是因为有人泄露军情,当年军中有人勾结鞑靼害死了昌宁公主,不是没有人上奏过,但是上奏的文书没有送到永和帝手上,被人压了下来,楼外天又给了钟寒誉几封信,这几封信是昌宁公主的副将步升和鞑靼的书信往来,原来就是他出卖了昌宁公主,此人现是兵部左侍郎。
钟寒誉恨不得马上冲进兵部杀了步升,不过还是忍住了,现在步升是顾道桢的人,如果闹大了这把火一定会烧到顾道桢,到时候就看顾道桢愿不愿意舍弃这枚棋子。
钟寒誉冷静下来,他又不是傻子别人想让他当垫脚石他就乖乖当垫脚石了,想得美。昨晚钟寒誉还视死如归纠结了很久,现在他想通了,当傻子这事他绝不干,楼外天这算盘不见得能打响。
钟寒誉收好信笺,叫来了陶阳,让他把消息泄露出去,明个儿应该很热闹。
早朝,钟寒誉没有穿朝服倒是一身孝,满朝文武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要唱哪出戏。钟寒誉呈上奏章,“陛下,臣有冤要伸。”
伸冤伸到了朝堂上钟寒誉也是大成第一人,满朝文武大眼瞪小眼,朝堂上一时间乱哄哄的。
钟寒誉不管他们,沉痛地说道,“臣之母昌宁公主之死是有人泄露军情所致,恳请陛下彻查。”
昌宁公主的名讳朝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是钟寒誉是昌宁公主之子着实让他们一惊,谁也没想到他竟然跟了钟博远姓。
永和帝神色复杂,钟寒誉整这么一出是他始料未及的,突然要为昌宁公主伸冤也是他没想到的,“你说昌宁公主当年战死是被人出卖,可是已经过去了六年,钟寒誉你最好有证据而不是一时兴起,如果没有证据朕一样可以治你一个扰乱朝堂藐视天威的罪名。”
钟寒誉,“臣有证据,这里是家母副将步升与鞑靼的书信往来,陛下可找人来核对笔迹。”
所有人都看向了步升,步升额头冒汗,慌乱地跪在地上,“陛下,臣对大成赤胆忠心绝没有私通外敌陷害昌宁公主,请陛下明察!”
永和帝接过书信,面色发白,“步升你自己看,这是不是你的笔迹,所有人都传阅看看,这到底是不是步升的笔迹。”
书信传来传去,步升额头上的汗也越来越多,焦躁不安地抓紧官袍的袖口,时不时看向顾道桢。
右御史吴自珍第一个开口了,“虽然平日里和步大人极少走动,但是都知道步大人弃武从文,写得一手漂亮字,而且他的字极有个人风格,凡是见过的一眼都便能认出。诸位同僚你们说是不是?”
见过步升字的人虽未敢出言,但从脸上的神情不难看出已经承认这就是步升的亲笔书信,更别说信上有步升的个人印章。
步升跪在地上,“陛下,臣对大成赤胆忠心绝不会做出通敌叛国之事,一定是有人陷害臣,陛下明鉴。”
永和帝冷笑,“诸位爱卿,指挥使呈上的信你们都看过了吧,是不是步升的字迹。”
群臣一片沉默,步升是顾道桢的人他们不敢指认,再说钟寒誉此来揭发步升到底是谁指使的不好说,事情未明朗之前自然不能轻举妄动。
顾道桢打破了沉默,“从字迹上和私章上不难看出就是步大人亲笔信,但臣以为时隔多年,信的真伪还需再次确认,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能仿冒别人笔迹的也比比皆是。”
步升,“对对对,一定是有人仿冒臣的笔迹陷害臣,陛下明鉴。”
几封信不足以让步升认罪,钟寒誉手上可不止有这几封信,“陛下,臣还有人证。”
钟寒誉话音刚落,步升面如死灰,今日之劫怕是逃不过了。
永和帝,“人证?是何人证?”
钟寒誉,“原掌印太监何永,他可以作证昌宁公主在遇害前就有怀疑鞑靼进犯边境的迹象,写了多封奏章呈奏陛下,可这些奏章并未送到陛下手上,昌宁公主战死后,鞑靼再次进犯边境,是步升精准带兵伏击了鞑靼,因此有了回京述职的机会。”
永和帝面色阴沉,他没想到钟寒誉手上还有何永,“何永在哪里?”
钟寒誉,“肯定陛下宣何永觐见,让何永和步升当面对质。”
永和帝顿了片刻,敛在袖中的手攥紧又松开,“宣何永觐见。”
何永被宣入殿,“奴才何永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再见旧人,永和帝竟有些恍惚,“何永,锦衣卫指挥使钟寒誉说当年昌宁公主发现鞑靼有侵扰边境的迹象,写了奏章回京,但这些折子朕是一封也没见过,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何永,“回陛下,当年负责批阅折子的太监叫黄其,所有送上来的奏章都需经过他之手再呈奏陛下,奴才看到他在永和五年十一月下旬,将昌宁公主送来得奏章悄悄扣下了,公主战死后鞑靼进犯的奏章很快又送了进来,但据奴才所知,从边塞到京里没个五日是送不到的,鞑靼刚有所动作奏章就送入京城,这…这实在不合常理。”
永和帝面上又沉下去几分,刚进犯边境奏章就送进来了可想而知奏章是事先写好的,等昌宁公主一战死,鞑靼立马进犯边境,步升临危受命率兵抗敌,一举歼灭敌寇,好一个看准时机出手啊。如此精准的巧合,很难不让人怀疑。
永和帝狠厉地看向步升,“步升你可还有话要说?”
步升险些瘫坐在地上,“陛下,臣…臣不知道,臣是冤枉的,臣…”
步升已经语无伦次了,不停地看向顾道桢。
顾道桢,“陛下,虽然眼下看似证据确凿,但是昌宁公主是大成国之栋梁,也是守卫大成最锋利的一把剑,当年公主被鞑靼斩首,大成军民愤慨不已,公主是否死于他人背叛事关重大,关乎民情,稍有不慎便会动摇军心,给敌人可乘之机,臣以为兹事体大,应当三司会审,查清公主之死是否存在出卖和背叛。”
顾道桢说得头头是道,合情合理,钟寒誉一时无法辩驳,看来昨晚放出去的消息传到顾道桢耳朵里了,他有准备而来。
顾道桢此言正合永和帝心意,钟寒誉不禁怀疑昌宁公主之死永和帝是不是也默许了,如果永和六年沈家的灭门惨案是出于忌惮,但是昌宁公主又是为何,钟寒誉想不明白。
永和帝,“大将军所言有理,昌宁公主之死事关重大,加上案子已经过去多年,很多细枝末节需要重新整理才能还原真相,钟寒誉朕会给你一个交代,不过你也要耐心等待一些时候,但是今日扰乱朝堂,回去禁足一月,没有朕的命令不得离开锦衣卫指挥司。”
钟寒誉心一下沉了,或许他的猜测是对的,昌宁公主的死也是永和帝默许的,但是到底为什么,他想不明白,昌宁公主战死大成折戟,永和帝不是那么不重大局之人。
钟寒誉扣头谢恩,“臣遵旨。”
今日的早朝给钟寒誉搅得一塌糊涂,所有人都未预料到,钟寒誉翻出昌宁公主之死寓意何为,很多人心中都有疑虑。
钟寒誉离开皇宫,前脚刚进锦衣卫指挥司后脚禁军就把锦衣卫围了,这个结果他不是没想到,如果当年昌宁公主的死真是永和帝默许的,最后还有何真相?
钟寒誉推开房门,“啪”得一巴掌打得钟寒誉发懵。
薛昭气得脸色霜白,人也跟着颤抖,“钟落云你——”
薛昭抬手又是凶狠的一巴掌,钟寒誉彻底被打懵,“裴音…”
薛昭冲上来揪起钟寒誉的襟口,“谁让你这么做的?为什么都不跟我商议,你为什么不跟我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