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我在海外参与UN常规任务后,会多留一两个月,跟龙奕“混世界”,刷经验值。龙奕说:菜鸟不在“暴风雨”中飞行,是永远不能长成为 “雄鹰”的。但他全然放手,不带着我,让我自己单干任务,他又是不放心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大爷的,有哪个亲爹会带着亲生的崽往枪林弹雨里冲?所以我不是亲生的。
我难得在海外的假期,却被龙奕派去了无国界医疗组临时充当护士。成天在紧张爆烈的环境下干活,偷得浮生半生闲,调剂一下。
以我对护士这行的经验算,顶多就一实习护士,还是无证的,我仅考了个急救牌照。由于无国界人手不足,在这个战乱频发的地区,招募人实在不易,我在通过几项考核后,准许无护士证上岗了。我被分配给一个韩国来的心胸肺科医生当助手。
这位心胸肺科医生是个资深美女,高学历不说,还属于少有的天然型。美女医生对专业要求严谨,负责了无国界日常大部分的外科手术,但介于人手不足,她实在是没得挑,只能接受了我这个半吊子。我平时跟着龙奕急救,手脚练得麻利了,我俩相处下来还不错。
我觉得,只要不谈业务,美女医生还是挺亲切的,大大咧咧的性子,不拘小节,对人对事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暴风骤雨后就是一道绚烂的彩虹挂天空,让人赏心悦目。特别是美女医生接受了我后,居然能当朋友相处。
工作外,美女医生调侃周围的人,乐此不疲。她对病人属温柔亲民型,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这世上,颜值高是十分占优势的。
美女医生叫李恩熙,三十岁。
这天,李恩熙带着当地部族的妇女和女孩去医院例行妇科检查,回程的路上,十个人挤在皮卡车的拖箱里欢歌笑语,反倒司机一人孤零零地坐在车里。
车行至中途,一群武装分子手持AK~47窜了出来,挡了路,逼停司机,他们粗暴地把司机拖下车,强行把他按在地上跪着,枪管直戳他的后脑勺。
此时的我正坐在女人中间,啥都不能做。我尚未英勇到能凭借一己之力救下这一车的妇孺,所以觉得先观望一下形势,如果对方要动手杀人,再出手。一旦开了枪,我只能专注干掉对方,根本无力保障女人们的安全。
那种凭借一己之力充英雄的好汉,我能力实在欠缺,干不来!
司机是当地人,口中念念有词:“平民、女人、小孩。”意思是:我们是群手无缚鸡之力,毫无威胁的人,别杀人。
武装分子持枪戒备,盯着车上的人,李恩熙护着身边的小女孩,大家都是一脸惊恐的表情,显然一帮女人和孩子对他们够不上威胁。
只听见武装分子用极不标准的英文说出一个单词:“医生。”
起初,我居然没听懂。我去,能好好说话嘛,这么个简单的词,发音跑到了姥姥家。见车上的人都被吓傻了,没人回应,武装分子只得拖来司机当翻译,对司机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然后用枪抵着司机的后背,让他说给车上的人听。车上,部族的女人虽能听懂,却不敢答话。
司机用英语说:“他们要找医生,去他们那里做手术。”
说完,司机十分为难地看向李恩熙。这是司机的下意识举动,没经验,暴露了医生是谁。武装分子马上会意,拿枪指着李恩熙,让她下车。因为对医生有所求,所以武装分子对她还算客气,只是言语上威吓。
部族的女人想拉住李恩熙,让她别去,但又不敢动作太大。
李恩熙从容地下车,让司机告诉这帮人,她答应去,但条件是不许伤害车上的人。
武装分子听见她愿意跟自己走,立马点头答应了她的要求。正打算带走她,我高举双手站了起来,说:“等等,我是护士,能帮上医生。”
司机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我,他想不明白,居然有人主动送死。司机认为医生即使救活了武装分子的人,也不一定能活着回来。虽然他是很想保护医生,但实力不允许。
武装分子问司机我说了什么,司机告诉他们后,知道能多加一个护士,他们似乎很乐意,催促我也下车,带上我一起离开,留下错愕的司机和一众妇孺。
上了武装分子的车,李恩熙和我被安排坐在后排。我们被布条蒙住了眼睛,双手合拢绑住了手腕,没人看顾。车开进了山里,路坑坑洼洼,被颠得左摇右晃,有节奏的跳动。开车的人很焦急,油门踩到底,轻车熟路,好在车技不赖。
李恩熙主动靠上我,能感觉到她微微发抖。客观来说,她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遇上这种情况强装镇定,呈现出来的效果挺好。李恩熙在我耳边说了几句,坐在前排的人也不理会,估计是没听懂,再加上,他根本没把女人放在眼里。
以我的身手,要解决副驾驶位的人和司机没啥问题。一旦开打,我可顾不上李恩熙的安全,我担心误伤了她,所以只能再等等。
李恩熙小声说:“你何苦送上门?”
我也小声回答:“陪你啊!你一个人,不害怕吗?”
李恩熙:“怕!但我也不希望你来。”
我:“两个人有伴。”
我主动来陪李恩熙,她很感动。可能因为害怕,她没再说话,只是紧紧靠着我。一路默默记路,虽然被蒙住了眼睛,但这种记路的技能,我被龙奕训练过,保管能原路返回。我打算等到了武装分子的基地,再找机会逃出来。
几个小时后,车终于停了下来,这一路颠得人骨头酸麻。我很想抱怨,不给我系个安全带,弄得我的脑袋撞了无数次车顶和车门。
有人驱赶我俩下车,我们规规矩矩地走下车,小心翼翼地站在原地,有人给我们摘下了束在眼睛上的布条。阳光投射进眼眶,乍一睁开,很刺眼,我本能地抬起手臂挡光,半眯着眼,尽快适应,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武装分子把我俩带进了一间房里,床上躺着一个人,床边的桌子上散落着一些手术用的器具。简单的交流后,我们被告知,给床上的人做个手术——割去阑尾。
这样的小手术,在这个落后的地区是能要人命的大病,但是这群人不方便去政府医院,因为他们全上了政府通缉的榜单;小诊所,他们信不过;无国界的宣传很到位,他们听说了,而且十分信任这个组织医生的医德——救死扶伤,不分国界。
无国界的营地受政府军保护,他们靠近不了,所以这次派人守在外围守株待兔——抓医生。不巧,今天,李恩熙就撞上了。
李恩熙要求给手术器具消毒,不然手术了,病人仍会死于感染,只能用简易的方法——沸水烫煮。还需要麻醉剂、血袋……她提的要求都得到了满足。武装分子在劫持她之前,洗劫了一家小诊所,能拿的东西全部带走,有对应病人的血型。
我俩的手被松开,以便做手术。手术顺利,这对于李恩熙而言根本算不上是个手术,病人的情况稳定。
我俩没再被绑,被人送进了另一间房,里面有两张小木床,仅够人平躺,翻个身就能掉下来。
天已经黑下来,房间里没有照明,但外面的灯能从窗户照进来一点光。
有人给我俩送了简单的晚餐,两个黝黑的硬面包和两杯水。我俩都没吃,绝对不信任这里的人。
李恩熙凑近我,小声说:“我刚听他们说,要把我们留下。意思是,没打算放我们回去了,是吗?”
“应该是。”我诧异李恩熙居然能听懂当地的方言,感叹:高材生就是不一样。
在无国界时,我就听说了,李恩熙是哈佛医学院的博士。难得她不待在顶尖医疗设施的城市,居然愿意跑到这个奇缺医护人员的穷乡僻壤当义工。还自学了当地语言。
在这里,能抓到医生绝对是宝贝,自然不肯放回去的。
李恩熙:“那,我们逃吧。”没看出来,这女人的胆子也是忒大。
我:“天黑了,等天亮。”
李恩熙:“天亮了,我们还走得了吗?”
我:“夜晚,野外不安全。天擦亮,我们就走。现在休息。”
黑夜确实方便我跑,但是李恩熙一定走不了夜路,我本来是要救她,要是害她走夜路受伤那可就尴尬了。再被抓回来,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李恩熙被我说服了,躺上床休息。她没有被劫持的经历,而且武装分子对待我们还算客气,她似乎没什么危机意识,这样也好。我表现出的镇定对她是一针镇静剂,让能她莫名地安心。
我在床上闭目养神,但时刻警惕着,刀握在手里。
回想一下,其实吧,我以前也不是个会多管闲事的人,通常不愿“救人”,主要原因是我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救不了。冷血的说:我不愿意对“人命”负责。
一次,跟着龙奕在一座战乱的城市穿梭,我们要到一个指定地点取回一样重要文件。撤离的人太慌乱,来不及回去取,只能先保命;现在命保住了,那“奢望”就开始考虑“文件”了。于是,这个任务就落到了龙奕和我头上。
城里已经打成了一锅粥,当权政府被推翻后,城区被多个武装势力分隔占领,我们走地面难免得靠子弹开路,而且一旦打起来很容易陷入“人海战”。强龙难压地头蛇,毕竟人家有地利优势,又打得比较亢奋,到时大队人马挨家挨户的搜,我们连个躲的地方都找不着。
龙奕决定不走地面,我们走地下。根据逃出来的重要人物介绍,这座城高楼与高楼之间有地下隧道,所有高楼都是由他们公司承建。我们可以走隧道直通这人的办公室楼宇,然后上楼取走东西,文件在保险箱里,位置藏在一幅画后面。
龙奕和我到达了一栋高楼的地下入口,在地下停车场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一扇门,设有密码锁。我们从楼宇承建商那获取了密码,开门进入,龙奕看了我一眼,示意警戒,我取出随身携带的小手电,点亮照明,配合在手qiang平行位置,前行。他把步qiang顺手挂在了背后,也掏出手qiang。
当时,我刚开始跟他,被忽悠进入“危险地域”。初见血腥,十分不适,打起了退堂鼓。对他的态度也不甚友好。其实,我是怪自己无能,但无处发泄的不满情绪全冲着他去了,他欣然接受,还好言相劝。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龙奕:“以后,就跟我‘玩’吧。”
我:“你称这叫‘玩’?是不是太儿戏了!”
龙奕:“世界已经这么乱了,就不能幽默以待吗?”
我不屑道:“你真幽默!”
龙奕:“行,换个词,跟我‘看世界’。”
我:“你不像是个脾气好的,为啥迁就我?”
龙奕:“这还看不出来吗?我欣赏你呀!”
我:“我这点微末的伎俩还不到你的十分之一,也值得你瞧得起?”
龙奕:“妄自菲薄了!”
我沉默不语。早前,无论是计算机专业,还是军械专业,我即便不是最拔尖的那个,也属于行内可傲娇的前列,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是个一无是处的笨蛋。如果不是因为我出生在和平的国度,而是生在这样战乱的地域,就算拼上我大学所学的全部,也活不过一小时。那种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无助感,朝不保夕的惶恐感,真让人窒息。我极力想摆脱这样的生存艰难,但内心又有那么一丢丢寻求刺激的变态念头,我彻底凌乱了,真TM无所适从。
龙奕继续劝说:“你在军校这些年,所学就为了在你家那几亩‘试验田’里捯饬?在你老师面前刷刷存在感?”
我:“在擅长的领域更能获得满足感。”
龙奕:“所以嘛,要走出你的舒适区。”
我一本正经地回道:“我会认真考虑。”
龙奕:“别担心,有我在!我会挡在你前面,只要我没死,你就好好的。”
听到这话,我突然红了眼,鼻涕在鼻腔里有些冲动了。还好,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他没看我。我赶紧收拾自己的情绪。
连接高楼之间的隧道内,壁上挂有应急灯,使通道内不至于全黑,走在里面,适应环境后,看路没问题,用不上夜视仪。
我们走了一段路,开了几道门,进入了不同的建筑楼。我们在一栋楼的隧道里,偶遇了一对避难的父子,我看到有孩子,没能及时开枪。没想到,我们的突然出现,惊吓到了那父亲,他居然先开了枪,但情急之下枪没打中,龙奕及时卸了他的枪。经过一番解释后,父子了解到我们对他们没有威胁,便能“和平共处”了。
龙奕在一边跟父亲和孩子沟通,介绍的身份是:他和我是兄妹,我们是雇佣兵,受雇主所托取一样东西。
而我正坐在另一边的地上埋头闹自己的小情绪。龙奕和父子说完话,靠近我坐下,摸了摸我的头,又捋了捋我的头发。
那一刻,我有点受宠若惊,但还是抬起头,不善道:“我又不是犬,别摸头!”
龙奕:“那我还能摸哪?你不会告我‘骚扰’。”
大爷的,一天不动手就皮痒吗?可惜,我不够他打。要换做别人,分分钟被我“秒杀”,在他的面前,就是妥妥的挫败感。后来,慢慢地,我也就认了。
我:“我要是开不了枪呢?”
龙奕拍了拍他的大腿,表示“够粗”。
我:“连累你,也不怕?”
龙奕:“我腿粗,拖得动你,随你抱!”
他可真是心大。后来想想,他是拿命在换过命的交情。这家伙最擅长收买人心,我肯定不是第一个栽在他手里头的。
我虽然不想带着这对父子,但龙奕开口了,也就没了反对的权利。
龙奕:“问吧。”
我:“为什么带上他们?”
龙奕:“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你没有佛缘!”
对于一个“杀神”而言,长年手起刀落的,偶有怜悯之心,真是破天荒的事。
龙奕眼神放空,像在回忆什么,“我们这种行走在死神地域的人,会觉得‘生命’这脆弱的小东西格外可爱!”
我:“圣母心泛滥!”
龙奕:“以后,你会了解。”
那对父子跟着我们去取文件,但他们只是在楼下隧道里等。然后,父子带我们通过下水道离开城区,这个父亲曾是建筑工人,熟悉地形。
父子之前没能从这个地下出口出去,是因为出口被人安置了炸弹,他们过不去。现在龙奕跟父子保证我们能解除威胁,安全带他们出去。
龙奕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是:你开道。
我超过他,往前走,随嘴抱怨一句:“我就不是亲生的!”
龙奕:“我养育你也不容易!”
我不禁回头看了他一眼,撇嘴道:“就比军犬待遇好那么一丢丢!”
龙奕对我竖起大拇指,“你比军犬能干!”
我支棱起“爪子”,对他做了一个扑咬的动作,他接过梗,呵呵直乐。
父亲:“你们兄妹真有趣!”
龙奕:“你能听懂?”
父亲:“听不懂,但从你们的互动可以看出。我曾经也有个妹妹,只不过她……”
很久以后,我才懂得龙奕那句话的意义:“生命”就如黑暗中的火种,让人禁不住想要呵护。
善待生命,珍爱生命,无论何人 、何地、何时。
天擦亮,我陡然睁开了眼睛。我侧耳听屋外的动静,轻手轻脚下了床,走到李恩熙的床边,轻轻推她。李恩熙睡得不熟,很快就清醒了。
我俩蹑手蹑脚地靠近门边。
我打开门,刚跨出门口,就被人从身侧用枪抵住了太阳穴,我不得不停下迈出的脚步。我站定,目不斜视,望着前方,因为几步开外,还有一个人拿枪指着我。走道里,光线昏暗,但能看清个大概。
我身后的李恩熙,战战兢兢地看着眼前突发的状况,不知所措。
医生确实够宝贝的,所以对方看的这么紧,但也不敢对我们动手。
用枪抵住我头部的人示意我往前走,我虽有迈步向前的趋势,却是迅速往后退了一步,脱离了对方手枪的控制范围。
对方一定没有想到一个普通护士能有这么好的身手。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我手里的手术刀迅速刺入了他的前臂,在刀刺进肉里后,转动了一个小角度,增强给那人的痛感,助于更长些时间控制住对方,并把人撞向墙壁,同时握住了那人手里的枪,枪口朝向自己面前的人,扣动扳机,枪响,人倒。
这样的训练,龙奕和我模拟过无数回,基本上把可能发生的情况都练了个遍,我已经深刻存入了肌肉记忆,不需要任何调节,自动进入战时状态。龙奕说,我不擅长近身格斗,但短时间爆发力不错,如果非得动手,那就只能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好在我的外表给我打了不少掩护。是优势,就得好好利用。
几步外,一直拿枪防着我的人到死都没反应过来,一个看上去瘦弱的女人居然有这么快的身手,眨眼间,他就失去了还手的能力。
我迅速拔出手术刀,斜角上扬,划过身边那人的脖颈,那人怒目圆睁,用手掌按着自己的脖子,鲜血不断从指缝间渗出,他身体软倒,沿着墙壁跌坐在地。
李恩熙不知什么时候也跌坐在了地上,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身体禁不住发抖。我轻碰了碰她,她从惊愕中醒来,刚想看清楚眼前的画面,就被我一把拽起,推着往前走了。我不想让她看到不该看的,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这一幕太过于血腥,即便她是个医生,见惯了鲜血,但救人和杀人的场景给人心理上的感观还是挺大的不同。
我也不想弄出这么大的声响,但有时事与愿违。枪声这时响,显得格外突兀,有足够的惊醒力,麻烦很快就会再来,我不得不带着李恩熙赶紧离开。我手里拿着刚缴下的手qiang,凭记忆快步往外走。进屋后,我俩就没被蒙住眼睛了,所以走过的路都记得。最好能在被人截住前抢到一辆车,不然,很难保证在带着李恩熙的情况下,全身而退。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带着枪,往林子里一钻,便是安全的。
刚过了一个拐角,我又被人用枪指住了头。这个人悄无声息的出现,身手比之前的两个好,我意识到对付这个人有些棘手。
今天真是运气好到爆头啦!
原本风风火火的动作,慢了下来,我挡住了身后的李恩熙。
我慢慢举起双手,像是要投降,却是打算起手挥刀。
李恩熙一声惊呼:“是你?”
虽然她说的是韩语,但我恰好能听懂,及时收住了手。我跟李恩熙接触多了,能听懂一些韩语。
李恩熙情不自禁地跑上前,抱住了男人,激动得发抖,那男人也环住了她。
我提醒他们:“走!”
虽然现在时机不合适,但秀一下恩爱可以接受。那男人立刻拉着李恩熙往外走。还没冲到屋外,我们就被人截住了。男人反应迅速,举枪,一枪解决一个,他的手qiang上装有消yin器,但在这样的清晨,也足以惊醒梦中许多人。
我从他开枪的流畅动作就能判断——他是军人,还是受过特殊军事训练的特种兵。内行人举手投足间就能被辨认,因为我们有共性。
有男人对付追兵,照顾李恩熙,我一人很轻松就冲了出去。出了屋子,到了开阔地,我抬手一枪,干掉了迎面跑来阻拦的人。手qiang里的子弹已经用完,我拿了对方手里的步qiang,又抢了屋外停泊的一辆车。车钥匙就插在车上,省了不少事,我坐进驾驶位,倒车接应李恩熙和男人。
男人把李恩熙往车里推,他用整个身体挡住了她,然后才上车。
我猛踩油门,一路冲出去,一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握着步qiang,解决了沿途阻截的人。凭着来时的记忆,找着了回去的路。
武装分子显然不能接受一个男人杀了己方的好些人,然后把抢来的宝贝医生又抢走了,他们十分生气,于是暴跳如雷地跳上车,追我们。武装分子不断开枪射击,无规则的子弹打烂了车的前后玻璃。
李恩熙哪经历过这些,这时候才知道害怕,她禁不住尖叫,男人弯腰把她护住,把自己身上的防弹衣脱下,让她穿上。她机械地听从男人的所有指令。
男人用枪管扫开后窗的碎玻璃,在车后排开枪还击。
我稳稳握着方向盘,子弹近身呼啸而过。路况不好,我走不了直线,也正好使得后车上的武装分子瞄不准车胎和我。
男人并没有完全信任我,他时不时用余光瞄我。从遇见开始的种种反应,男人也应该意识到我不可能是个普通的医护人员。
我单手握着方向盘,空出一只手,把放在副驾座上的另一把步qiang递给男人。
男人接过步枪,半边身体探出车窗,开枪,击中后面车的轮胎;第二枪,击中后车的司机,后车撞上了路边的大树,迫停。但,还有追击的车。
我从倒车镜里观察男人开枪,这精准的枪法,绝对是成堆的子弹喂出来的枪手。
后面追来的车里,有人从车顶的天窗探出身体,向我们的车发射火箭dan,已经扛在肩上了,正要发射,男人一枪命中了那人,火箭dan调转方向,被打上了天,在半空中炸开了一朵绚烂的火花。
我正盘算怎样才能把后面的尾巴甩掉,可前方,居然出现了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和我们的车对开来,越来越近。我不得不感叹:今天这运气真绝了,后有追兵,前有拦路虎。
我一手握住方向盘,另一手握住枪,正对越来越近的黑色越野车,同时,提醒车后排的男人,前面有情况。
男人头也没回,告诉我:那是接应他的人。兄弟早说啊,万一误伤了不是很尴尬吗?
我顿时觉得其实自己挺多余的,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跟着李恩熙一起被绑架,因为李恩熙的来头不小,光看来营救她的人就非同一般,绝对超群。
对面的黑色越野还没跟我们的车并齐,车里的三个黑衣人就已经探出车窗,开枪,收拾我们车后追击的人。黑衣人一身全黑的装备,枪械和帽子都是黑的,个个枪法奇准。
武装分子很识时务,发觉打不过,调转车头就逃了回去。
黑色越野也不追。
我停下了车。
男人不由分说的把李恩熙带上了黑色越野车。
李恩熙在黑色越野车里,正和他争执什么。
我本想没我啥事了,可以开车走了,但黑衣人拦住了我,我只能坐在车里静观。
他俩吵得很大声,足够我听清。
李恩熙:“Yanis,是我的护士。”
男人:“傻女人!你见过普通护士有这么好枪法的吗?”
李恩熙:“她本来不会被绑来的,因为陪我,她主动……”
男人:“这才有问题!正常女人怎么可能主动被绑架,哭都来不及吧。”
李恩熙:“你觉得我会哭吗?别总是怀疑所有人!”
不得不说,李恩熙确实是个有主见又心理强大的女人,一般人遇见这么被劫持可能哭到眼泪止不住,更别提做手术了。
男人:“你乖乖待在车里,我问问。”
李恩熙:“你别为难她!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男人:“傻女人,是我救了你!”
李恩熙:“你救我是应份的!”
这话,男人无力反驳。
男人来到我身边,试探问:“你的身份?”
我:“你不需要知道!”
男人:“你不是普通人。”
我:“你也不是!”
心照不宣了好吧,彼此的身份都不方便透露,问就是多余。
男人:“你跟我们一起走?”
我:“不用!”(我有能力自保)
聊天结束,各走各路。
龙奕见到我回来时,表面上气定神闲。他本打算,我要是今天再不回,他就直接去找我。显然,他已经问过无国界的人,知道了发生的事。
李恩熙和我被劫持不到一小时,司机就回到了无国界营地报告出大事了,政府军即刻展开搜救,并通报了中国和韩国大使馆,我和李恩熙被绑架的消息很快被关心我们的人获悉。
李恩熙的男人等不及上头的救援命令下达,就提前行动了。他从出事点开始追踪,花了点时间才找到那里。
同样,政府军也是从出事点追踪,却走了岔路,没能接应。
男人的黑衣队员有他的信号定位,在接到了救援命令后,就立刻赶来了。
而龙奕,他对我有信心,当地的武装力量根本不能把我怎么样,所以他并不着急出手。
龙奕没好气地说:“我让你去无国界熟练护士的业务,你倒好,竟然自愿被绑架。”
我低头,吐了吐舌头,“我是被逼的。”
龙奕:“人家只说要医生,没说还要个护士。”
我:“我总不能眼看着医生被单独带走吧,这地界,医生是个宝。”
龙奕:“那个医生自然有他们的人救,你瞎操个什么心!”
我:“医生是个美女哟。”
龙奕一听是个“美女”,退让了。“好吧,美女值得救!那,你干嘛磨蹭了一天才回?”
我:“我一个人逃自然没问题,但要把美女医生安全带出来就不容易了,等待时机。”
龙奕:“你出来的时候,闹出的动静不小,是遇见什么人了?”
我:“你消息真灵通。去救美女医生的人是韩国特种兵。那人……”
龙奕:“那人我不关心。这两天,你就待这,很快会有行动,无国界不用回了,免得节外生枝。”
我:“好!”
龙奕一副老父亲的模样叹气,道:“你也开始到处惹事了,变野了!”
我: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是我找事吗?明明是事找我!
所谓的“人设”是个啥东西?就是但凡有点能力后,就被力所能及的赶鸭子硬上架。
第二天,我坐在这个城市的一个海边酒吧的露天卡座喝东西。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你!”带着惊喜的韩语,不用回头看,就知道:和李恩熙巧遇了。
李恩熙十分热情的和我拥抱、打招呼,并感谢我救了她,还主动请我喝酒。
李恩熙叫了一打啤酒,抱着一只小冰桶,小支啤酒瓶放在里面。她拉上我,一起去沙滩走走。我俩找了棵大树下乘凉,李恩熙递给我一瓶啤酒,自己也拿了一瓶,边喝边聊。
很快,李恩熙就喝完了几瓶,我陪着她小口喝,一瓶还在手里。兴许,李恩熙喝多了,再加上和我共患过难,所以话匣子很快就打开了,说起了她和男人的事。
我能怎么办?只得坐在一旁当听众。
昨天,我在龙奕的电脑里搜了李恩熙男人的资料,那男人叫尹泰锡,韩国特种部队军人,少校军衔,现参加联合国维和任务,是城市另一区的军事负责人。
我们在册的军人,资料即使一部分保密,但姓名还是能从内网上查到的,只要是现服役维和部队的军人都会注册备案。
李恩熙一个人喝了半打啤酒,已有些醉意了。据她说,还算比较有条理性的语言。她今天很生气,所以出来喝闷酒,幸运的是遇上了我。因为她被劫持,所以尹泰锡不许她再回无国界工作,他们吵了一架,她就出走了。
她继续絮叨:她和尹泰锡正在交往,但这个男人总是干涉她的事,常常骂她是个傻女人。尹泰锡原是她父亲的属下,她父亲是职业军人。一次任务,她父亲牺牲了,尹泰锡也受了重伤。等尹泰锡伤好后,就经常主动去她家帮忙,说他愿意担起照顾这个家的责任,照顾她和母亲。她母亲起初是很喜欢尹泰锡的,他很细心体贴,生活中的大小事都安排得妥当,又会哄人开心,常常把母亲哄得笑得合不拢嘴。和她在生活上的粗枝大叶相比,她确实很享受由一个可靠的男人照顾,相处时间长了,她自然就接受了他提出当男朋友的要求。
但,当她母亲得知她和尹泰锡开始交往后,就不再允许他出现在家里了。她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也过寡妇的生活,她父亲在时,她母亲就日日担惊受怕,所以坚决反对他俩在一起。
李恩熙认准了他,不愿意放手,也不愿他为了自己放弃军人的理想,于是和母亲吵了无数次,因此远赴海外工作。虽然李恩熙很清楚,母亲是全心全意为了自己,但她左右为难,常常为此事烦恼。
今天,她恰好和他吵了架,急需一个出气口,就对着我一股脑全说了。
说完,她就躺沙滩上睡着了,时不时呓语几句,全是骂尹泰锡是个混小子之类的话。因为她比尹泰锡大三岁,所以常以姐姐自居,骂他“混小子”。
等尹泰锡找来沙滩时,看到醉酒的李恩熙,和她身边空着的好些个啤酒瓶,他自然责怪起我:“干嘛让她喝这么多?”
我知道又是一个需要找出气筒的人,可没好脾气对待男人,怼他:“还不是因为你!”
尹泰锡被说中了心事,不再跟我争辩。
他走近李恩熙,把她扶起来,用韩语说:“恩熙,回去了。”
李恩熙半醉半醒状,认出了他,她生气地甩开他的手。“为什么要听你的,就是不回去!”
她歪倒的身体自然靠向了我,我及时扶住她,她靠在我身上,不停对尹泰锡甩手,用力推开他。
看得出,李恩熙一发脾气,尹泰锡就没辙了。这叫一物降一物。
闹了一阵子,李恩熙不再推开尹泰锡。
她强调:“混小子,道歉!”
尹泰锡如获大赦,立马说:“我错了!”
李恩熙:“好吧,姐姐原谅你!以后,不许再欺负我了!”
尹泰锡:“再也不敢了!”
李恩熙终于不闹了,尹泰锡背着她回去,沙滩上留下一串脚印。
这个女人值得被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