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就到年底,基地的训练也不如往日排得那么满满当当了,TZ们也可以忙里偷闲,过几天舒坦日子。还有值得高兴的事,就是从当月起直到新年过后十天,可以排队请假回家探亲,但是据说这条队伍排得老长了,都到了基地大门外,名额实在有限。
三队有几个几年都没能回趟家的人,拿到了首批“回乡证”,打包袱启程了。
徐宏斌没打算去挤那名额,他期待着跟谈战在基地过第一个春节。
我打算年三十那天回家,有直升机送到军区,然后搭个便车。在三队多待的一个月过得真快,这趟回家了,我就不用常驻基地了,等谈战有“召唤”了,我再来。我本以为谈战不大好意思随意开口使唤我,没想到啊,他的脸皮绝不比龙奕薄,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冬日的太阳晒得人暖暖的,心也缓和。齐赟领了谈战的令,在格斗室训我的身手,他慢动作和我对打。身旁训练的三队兄弟们讪笑——我是菜鸟,我也知道挺难为齐赟的,但这么嘲笑一个弱势个体礼貌吗?我眼神扫过之处,他们纷纷切换了鼓励的眼神回敬我,行吧,睁只眼闭只眼得了。以后要装备,我让你们跪下求我,哼!
可,下午,谈战从段澄明的办公室出来,脸就阴沉了下来。
三队现在还在基地的人紧急集合。我已经习惯了跟三队的人一起活动,也到了会议室。
谈战在会议室里宣布这次境外任务:解救一队出境游的中国游客。
情况有点复杂,转介过来的一堆资料由吴晓先阅读,他整理后背书,然后再介绍给兄弟们。
吴晓:“长期以来东南亚各国都在积极打击毒品生意,所以搞得那些毒贩子们不得不多开了几条副业,维持生计,走私、绑票便一度火了起来,不都是钱给闹的。有一队中国出境游客参加了特色体验项目——当地村落做客,于是毒贩利用了这个机会绑了人,向我国政府索要赎金。”
为什么偏偏绑中国人呢?因为放眼望去,周边各国,中国最富有;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中国打击毒品最积极,他们伺机报复。
本来这事政府出面,交了赎金,接回人质就完事了。可是情况有变,绑匪在交换了十几个人质后,居然不肯再放剩下的几个了,他们把人质带进了自己的老巢,提出了新的要求:在原先的价码上加多三成,才愿意放剩下的人。
一群贪得无厌的恶棍!所以TZ接到了救人的任务,防止再给了钱,那帮不讲信用的还扣着人质不放,继续加价。
这帮绑匪的身份极为特殊,他们窝藏在“三不管地带”。
这个三不管地带,形成素来已久,位于泰国、老挝和缅甸三国边境交汇处,是整个东南亚最混乱的地方,三国政府都是束手无策,长期以来,蛇鼠混杂。所以只能中国自己派人去救,而泰、老、缅三国政府都表示,愿意在边境积极配合中国的行动。
根据现在得到的情报:人质还剩下六个,全部是男性。之前交赎金时,旅行团里的妇女、儿童已被全部接回。
谈战挑了八个人参与这次行动,我也在列。齐赟回家了,不在列。
接下来是三天半的准备,事可多了。像换装备,从行头到武器全部都得换,迷彩服不变,只是显示中**人身份的标志一一除去,与此同时TZ的身份也变成了一般雇佣兵。毕竟是境外任务,尽可能避免一些对中国不怀好意的诋毁。枪械也换成了境外普遍流通的AK、M16和M9。枪械更换对TZ来说没什么难度。
出发那天,我们先搭乘直升机到云南边境,然后坐船,顺流而下过境,到达三不管地带。这片区域位于亚洲热带季风区的中心,每年的11月到次年3月中旬受来自大陆的东北季风影响,干燥少雨,平均气温20℃。
气候宜人,适合“杀人”。
徐宏斌略显兴奋,有些聒噪。他声称绑匪挺会选时节的,他就只穿了件T恤加迷彩军裤。其他TZ都是过来人,情绪平缓。
出来前,谈战就已经计划好了,他并不打算按正常的方式赎回人质,而是另有万全之策。如果成功,说不定剩下的赎金不用给,也能把人质全部要回来。
我们现在的身份,就是受旅行团家属委托的东南亚雇佣兵。东南亚雇佣兵这个行当在当地很活跃,活计也丰富,只要给钱,什么活都接。只是,雇佣兵视我国为禁地。
谈战先去了趟离三不管地带最近的一个小城镇,虽说是个城镇,但也就相当于我国的城乡结合部。他只带了徐宏斌和夏兆隆,因为这俩块头大,看上去不仅有震慑力、有面子,不好惹,还能充分展示打手的风采。
其他TZ吧,许都会给人像拧小鸡仔似地感觉;吴晓就更不合适了,青春美男一个,看着有点娘;陈畅,单看身材竹竿一根,但他阴冷的眼神能慑人……都不太合适。要是齐赟在,他铁定是首选。
谈战一行三人,走进了小镇唯一的一家酒吧,里面光线昏暗,烟雾缭绕,音乐声震耳欲聋。这里是周边各势力的交汇点,也是金三角地区有名的黑幕交易场所之一。许多见不得光,上不得台面的交易,卖家和买家们都喜欢在这种地方谈,美其名曰“喝酒交朋友,买卖不在仁义在。”
这家酒吧的老板是当地著名的地头蛇,为人豪气,有些江湖义气,是个能说得上话的人,算是明面上的话事人,各方势力也都给他面子。而且据谈战得到的幕后消息,这个老板有军方势力支持,算是政府以某种另类的方式插手这个鱼龙混杂的地区。各国政府势力在此地犬牙差互,各有交汇,相互牵制,共生共存。所以,虽是个酒吧,却装潢豪华,外场人流量大,消费亲民;内场VIP间堪比总统套房的奢华,消费不菲,谈的都是过百万的大生意。
谈战打从进场就开始频繁、流利地使用四国语言跟身边不同的人打招呼、聊天。这让徐宏斌佩服得五体投地,虽然他听不懂,但出发前,临时抱佛脚学过几句日常用语,所以大致能区分泰语、越南语、缅语和老挝语。
谈战会多国语言的本领,夏兆隆早见识过了,所以面部表情没徐宏斌丰富,他自己就比较擅长泰语。有针对性地学习外语,是TZ日常课程的一门。
吴晓堪称队里的语言天才,常用外语的俚语他都能说,还能有区分的讲当地方言,甚至完全想不到的爪哇国语言,他都能说得上几句。无奈他体型不合格,这次不能进来好好发挥。
而徐宏斌,天底下能难倒他的就只有语言这一关,他唯一会的外语就是英语,还是蹩脚的。
他们待了约一个小时,喝了瓶啤酒,就出来了。
徐宏斌:“这就算完事了?”
谈战:“第一步成功,等进一步的消息。”
他们回到了租住的房子,附近一个村落的一间民房,中间人介绍的。
毕竟不在国内,有些事做起来不是那么方便,为了尽可能少露面,或者说不以真面目示人,就需要中间人的帮助。中间人是个行业,这些人有他们这一行的规矩,只谈钱,不问缘由。
两天后,谈战收到了酒吧那边买来的消息,确认了行动。
他和盘托出了他的大计:针对那帮毫无信誉可言的绑匪,决定以牙还牙,用人质交换人质。
换句话就是,咱们也当一回绑匪,绑了他们那边的二号人物,来交换我们的人。
众人不解,既然要绑,为啥不绑一号人物呢?他不是更重要吗?用他来交换人质的可能性不是更大,而且凭TZ的身手,要绑架个人真就是小菜一碟的事。
徐宏斌叫嚣地特别欢快:“要绑就绑TM一号,够分量!”
谈战给他后脑勺一记爆粟,“你给老子安静点!你以为老子不想啊?只不过,那家伙太精了,愣是躲在窝里不出来,咱们总不能找上门去绑吧。”
徐宏斌又不冷静了,“咋就不能?!咱们怕过谁!”
谈战没好气地说:“你先把他的窝给我找出来!”
“找……不……”徐宏斌的话被谈战犀利的眼神掐灭在了喉咙里。
谈战继续部署他的“绑匪大计”:可靠消息,二号人物明天会到附近的一个采石场谈生意,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咱们守株待兔,把他绑了。
据说,这帮绑匪的老大是周边各国共同通缉的要犯,平时极少露面,生意大多交由他的下属料理。而他最信任、最看重的是组织里的二号,是他的亲弟弟。要绑了他弟弟,铁定能逼他放人。
进出采石场只有一条直通路,此地人烟稀少,谈战决定在二号人物进场前下手。
第二天,谈战一直猫在路边的灌木丛里。离他不远处,路边停了一辆面包车。除了陈畅和我,其他TZ都待在车里趴在座位上,尽量压低身子,只有夏兆隆明目张胆地坐在驾驶座。
我和陈畅埋伏在各自的狙击点。
不多时,二号人物的车出现了。我的瞄准镜里一共出现了两辆小车,车距十米,二号的车靠后,前车里坐了三个人,算是给二号开路吧。二号一人坐在车的后排,前排除了司机,副驾上也有人,腰间带枪。
两车在开过面包车时,二号下意识地望了望面包车里夏兆隆,没什么反应。看来二号经历的还不够多,单凭夏兆隆的身形就该警觉,这个壮汉不是个善茬儿,出现在这条必经之路上,必然有事发生,二号该选择倒转车头赶紧跑路。
不过二号能反应过来,及时跑路也没关系,谈战早有部署:由我和陈畅截停跑路的车,TZ主动出击,相对于目前的方案而言就是闹的动静大些。
谈战用望远镜关注着那两辆车,等车经过面包车停靠位置,向前行四十米后,还未到自己跟前,他按下手中的开关。
前车的后备箱突然爆炸,腾起了冲天火焰,车尾翘得越来越高,最终成一百八十度角,跟车头平齐,紧接着翻倒,整个车身翻转过来,车底朝天砸到了地面,火球迅速包围了整台车,“砰”的炸开,残部件零零碎碎散落一地。
前车燃烧的滚滚浓烟向后弥散,遮挡了二号的车的视线,司机猛打方向盘。二号的头被磕了一个大包,叫道:“小心看路,你这蠢货!”前车横亘在路中央,挡住了去路,二号不断催促司机倒车。这么大的动静,二号再蠢也知道出大事了。
夏兆隆见到爆炸的讯号,把面包车开了出来。原本憋屈的TZ们全直起了身子,手握枪,准备战斗。
面包车从后面开上来,挡住了二号的车的去路。TZ们全部跳下车,端起枪,就对二号的车尾狂扫,一瞬间车屁股被咬了几十个洞。
司机不得不重新把车往前开。车上装有防弹玻璃,虽然玻璃上被打出了十几个坑洞,但暂时车里的人毫发无损。还没到前车爆炸的位置,司机突然发现了路边灌木丛里走出一个人,对司机连开几枪,子弹没能射穿挡风玻璃,但司机本能的躲避反应,使得车速慢了下来。
谈战偏了偏身体,改用手qiang射击车胎,车胎不防弹,被射穿,车被迫停了下来。他对车窗连开几枪,玻璃仍然没有破碎。车里的人不敢开门反击。
谈战在后车门的门把上放了一个爆破装置,牵引着明线,退到了车尾,蹲靠着车尾箱,按下了开关。“砰”地腾起一个小火球,后车门被炸开了。
这个爆zha装置小巧,便于携带,基本上成了谈战装备的标配。
后车门被炸开,二号面临危险,副驾位上的人被二号催促解决谈战。他推开前车门,下车,举枪对象谈战,却被远处的陈畅一枪击毙。同时,司机也下车了,才刚冒头,就被我狙了。
谈战拉开车门,二号掏出手qiang威胁谈战,却害怕得不敢开枪,被谈战一手打掉了手里的枪。谈战钻进车里,把挣扎中的二号敲晕,拖了出来,扔在地上。
夏兆隆把车开到谈战跟前,张章下车,扛起二号上车。
陈畅报告:采石场的人听到爆炸声,正开车往这边赶,他顺手把对方车胎给爆了。
谈战一声:“撤!”
面包车沙尘滚滚地往原路返回了,中途接上了我和陈畅。采石场的车经过二号停在路边的车时,被谈战放在二号车上的炸弹波及,车玻璃震得粉碎,车上的人伤的不轻。直到我们到达安全点,后面都没人追来。
二号还没醒,被扔在屋角。
吴晓:“那天去酒吧就是为了给二号的车里放点料?”
谈战:“这地方,只要出得起价,没什么办不成的事。”
吴晓突然想起了什么,惊呼:“糟糕,咱们没留个字条什么的,怎么跟他们联系?”
张章也补充道:“那正事岂不是泡汤了。”
谈战神色自若,“不用担心,等他醒了,直接问他找谁联系。”
徐宏斌:“那还等什么?小爷这就拍醒他。”
在徐宏斌对二号当面扇了几个耳光,又泼了一杯冷水后,二号摇头晃脑地睁开了迷惘的双眼。他先是强装镇定,叫嚣威胁“不马上放了他,就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而后,徐宏斌满眼不屑地捶掉了他几颗牙后,他顶着猪头的脸求饶“要多钱都给,只要别再打他”。看来,他相当有觉悟:知道我们绑了他,并不会杀人。
夏兆隆接手问询,连吼带捶地从二号嘴里问出了想要的信息,就把二号捆了手脚,蒙上眼,堵上嘴,又丢弃在墙角。
这回,谈战只带了徐宏斌出去。
按照二号提供的消息,是让谈战直接去找他们家的老三,再由三号回去向老大传话。而这个老三常在一个农贸市场出没,是个看场子收保护费的。老三很好辨认,一个穿西装的肥仔,一头棕色的毛。
谈战和徐宏斌守到第二天市场开市,总算见到了三号,确实挺好认,那撮棕毛忒扎眼。显然这家伙没啥价值,没谁打他的主意,他没实权,仅仅是个跑腿的马仔,招摇些不过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罢了。
徐宏斌又有问题了,这么个扎眼的人,应该很容易抓。只要抓了他,顺藤摸瓜,不就能抓到那个大的了。
谈战给他分析当地的情况:这个老三手上没经手过大买卖,各国也都不想浪费警力逮捕他,即便被抓了,最多也就坐几年,没太大价值。至于这家老大,“群众基础”实在太好,花些小钱,布施小恩小惠给当地人,只要警方一有动静抓人,就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他跑得比兔子还快,各国政府常常是扑个空。他躲进林子里打游击,耗上一年半载不是问题。
徐宏斌受教,他常常感叹:谈队是个万事通,啥都知道!这些消息,在任务相关的资料里都是没有的,只有混迹当地的人才会知晓内幕。谈战常不在基地,看来是有针对性的活动轨迹和目的。
谈战取下了二号的手表做信物,交给了老三的手下,要求会面。老三看到这块再熟悉不过的手表,再加上他昨天就已经得知二号被绑了,正在发散人手找人,居然绑匪亲自上门,他当然得会会了。而且还是在自家的地盘上会面,所以老三气焰嚣张地出场了。
老三坐在车里,等他的属下带谈战过来,车就停在市场外的空地上,周围站了一圈他的人,个个带着家什。
谈战上了车,谈这桩人质交易的买卖。徐宏斌就站在车门边。车里只有老三和司机。
买卖谈得并不顺利,老三仗着人多,威逼恐吓。大致是这么个意思:你来了老子的地盘,老子比你人多,就在外头,叫再多的人踩死你都不是个问题,一呼百应;聪明的就赶紧放了二当家的,不然有你好果子吃;你要钱咱们也给得起,就是你拿了钱有没有命花。
谈战笑得风清云淡,威胁道:“人多顶个屁用,老子现在就能让你不好受!”
谈战迅速拉起老三身边没系的安全带,勒住了他的脖子,同时脚用力踢向司机的座位后背,拔出了老三别在裤腰带里的手枪,对准司机的头,司机整个人都被抵在了方向盘上动不了。
站在车外的人见自家头头被挟持了,纷纷拔出枪,对准车里的谈战和车边的徐宏斌,但没人敢开枪。这么乱开枪,极有可能误伤自家头头。
徐宏斌挡住谈战的身体。其实这个距离,子弹足够同时射穿他俩的身体。
谈战不屑:“我可以向你保证,在你手下开枪之前就能把你勒死。你要是不想死,最好让你的人把枪放下。”
老三被勒得有点气喘,说不上话,他只能把手伸出车窗外摆摆,示意手下放下枪。
谈战松开了安全带,说:“现在,你能接受我的这桩买卖了吧?”
老三被迫点点头。
谈战:“既然谈成了,我就不打扰了。但是,得劳烦你送我和我兄弟一趟。”
老三不情愿地摇了摇头。
谈战安慰他:“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我还指望你传话了。”
老三郁闷地把谈战和徐宏斌送出了市场。谈战下车时,还不忘向他道了声“谢”。老三的脸气得像个膨胀的河豚,一戳就能爆。他郁闷了,刚才这人上车前,自己的人搜了身,他手里没枪没武器,可最终自己还是被他用枪顶着头,回去,非得狠揍那帮小子们一顿,一群没用的废物。
究竟谁是废物,谈战拿的可是你的枪。
跟谈战预期的一样,很快绑匪那边就传来了好消息,答应交换人质了。于是,谈战和老三又见了一次,商议交换人质的地点。这次谈得挺畅快,不仅握了手,还喝了点酒。
身临其境,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三国政府都顾不上这帮绑匪了?
因为他们深藏在一片广袤的原始森林里。交换人质的地点就定在这山里,靠山的人总是信任山的。山里方便躲,随便往哪个山洞或是一丛灌木里一躲,就能耗上个一年半载,搜寻这么大片林子能把人给累死,政府耗不起。
我以为我们会先到预约地点,可没想到,绑匪比我们心急,早早的带着人质侯着。只是,要比早的话,有人更早到,我和陈畅昨晚就出发到了这片区域,寻找狙击点了,这会儿正猫在林子里,拿瞄准镜盯人。
谈战拿枪抵着二号的后背,走到了对方那边,然后等着绑匪把人质全部送到自己那边,再等吴晓一一确认身份,无误了,由吴晓带着六个人质先行下山。
谈战笑着对三号说:“你这不能怪我小心眼儿,咱们不熟悉这一块,带着人质又走不快,万一你们事后反悔了,要追上咱们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咱赎回这六个人,挣点小钱不容易,小心驶得万年船。再说了,你们的信用那是相当的经不起考验。所以,我先扣着你,好让我的人可以走远些。”
直到老三催促了好几次,谈战才把二号给放。
谈战转身往山下走,突然听见背后一声枪响,他回头看,二号的手受伤了。二号才被松开绑手的绳子后,就急不可待地从手下那抢了枪,向谈战背后放黑枪,结果不仅给陈畅打掉了手里的枪,连带射穿了手。陈畅这一枪挺狠,二号的这只手废了。其实,陈畅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是特殊情况,不能杀人,以免对方反击太凶猛,危及人质安全,谁敢伤谈战,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射击那人的头部,让他死得透透的。
谈战微笑提醒背后的人:“忘了说,我俩兄弟枪法准到不行,人就在附近。你要再想试试,也成,就是不知道他俩会不会给你留命。当然,你要不再动,我兄弟也绝不会招惹你们。”
谈战大摇大摆地走下山去,没人敢再放黑枪。
十五分钟后,徐宏斌迎上了谈战,他俩蹲进了预先看好的隐蔽点。
徐宏斌:“咱们有必要这么小心吗?”
谈战:“你要是让人也怎么折腾一回,能不发火吗?”
徐宏斌:“不能!”
谈战:“那不就结了,你当那群人是吃斋的,特和善,信奉‘冤冤相报何时了’。”
徐宏斌:“咱们要在这等多久?”
谈战:“等锄头他们上了船,顶多两小时。”
徐宏斌:“绑匪不会走另一条道追他们吧?”
谈战:“这是条去河岸最近的道,绑匪要是选别的路,追上了,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锄头他们坐船走。”
徐宏斌:“我姐和神枪呢?”
谈战:“他俩还在那边守着。吴晓他们没有安全上船之前,咱们都得待这。”
吴晓带队护送人质往河边赶路,有一艘往来这一带的商船正等着他们。船上还有乔装假扮船员的边防武警,只要上了船,一切噩梦都结束了,人质们就能安全回家了。
还好人质只是受了点轻伤,又都是男的,下山的速度倒也不慢。只是山路难行,地上**的枯枝烂叶逐年累积,终年难见阳光,有些地方都捂出了水,十分湿滑,稍不留神踩上就摔人一个大跟头。TZ早在训练中习惯了这样行军,可苦了六个人质,磕磕绊绊,连滚带爬地往山下跑。因为想着能回家了,所以他们精神大振,没人喊累,也没人想停下,都恨不得插上对翅膀飞回去。
事实证明,谈战的小心谨慎是对的。不多时,三号带了队人马追了过来。
我和陈畅并没有在这之前阻击三号的人马,而是按照谈战的计划,汇合后一起打。
谈战跃入了另一边的灌木丛里,紧接着,响起了几个点射,跑在最前面的几个人应声倒下。三号的人马也不笨,快速散开,躲进了树丛里。徐宏斌从灌木丛里腾了出来,对准不远处的一个目标开枪了。
三号的人俯得更低了,生怕露头被打中。但即使这样,也同样难逃厄运。我和陈畅加入了战斗,有节奏地单发点射。好些人到死,都不知道死在了谁手里。
这场较量并不见得紧迫,但却给三号的人有种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他们紧张,因为他们不知道死神何时降临,降临到自己头上,躲是死,冲也是死。有些人觉得既然横竖都是个死,就不如死得痛快些。可这帮绑匪他们不这么想,他们惜命,更何况,之前刚分了赎金,还没来得及消费完,钱没用完,怎么舍得死。死了,钱不就成别人的了,又不能带到地下使。所以,有人打起了退堂鼓,在还来得及的时候往回跑,极力想逃出这片死亡区域。逃跑这种本能,根本不需要教,人人都会。
死的死,跑的跑,躲的躲,最后没人开枪了。
算算吴晓他们也应该上船了。于是,我们悄悄下山去了,招呼就不用打了,即便还有活的,见许久没动静了,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吴晓在河边给我们留了艘小艇,他一直不放心,站在甲板上等待。
商船进入国境后,我们追上了吴晓。反正也不挤,我们四人依旧坐着小艇。
人质交给了武警,任务完成了。这艘船将行驶到指定的地点,那里有人质的家人正在焦急地等待与亲人团聚。
我们中途上了岸,到就近的军用机场搭直升机回基地。
回来后,徐宏斌看谈战周身的光更盛了。
谈战的年假终于批了,他兴致勃勃地收拾行李回家见亲人。可苦了一直在一旁幻想着能跟他一起过第一个春节的徐宏斌,那小子绕着收拾的他打转转,看着他打包行礼,全都是带给家人的礼物。
徐宏斌心里狂喊着:不准回家,不准再收拾了……可就是没这个胆喊出声来。他跨立姿势,手臂靠着墙面,百无聊赖,手指抠起了墙面,地上掉落了一堆堆的白水泥灰。最后,他开始考虑要不要开口让谈战把自己当成物品打包进行李算了。
徐宏斌万般无奈地亲自把谈战送出基地大门,肠子都悔青了,可惜没申报假期,只得老老实实地待在基地。要是早知道谈战今年不在基地过年,他一准也跟着请假了,不为了回自家过年,而是想厚着脸皮跟谈战回家过年。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对谈战的一切都那么感兴趣,就像是恋爱的狂热期,想时时刻刻都见着,事无巨细都关注,对眼前的这个人充满了百之百的好奇。
谈战瞧见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哄着他,答应回来的时候带家乡的特产,而且是特意单独为他备一份,才把徐宏斌给逗得雨过天晴,舒展了那张不情不愿的憋屈脸。
在谈战眼里,这个刚加入TZ的兄弟,就像自己的弟弟,亲切感十足。三队的人虽然都亲近谈战,但同时也惧怕他的“淫威”,惶恐中时刻考虑着有没有必要太亲近。而徐宏斌不同,他也怕,但从来不考虑亲近的问题,但凡谈战出现,他一定是第一个贴上的,就像灰熊对蜜糖的喜爱程度。
灰熊害怕被蜜蜂蛰,但只要一见着蜜糖,就失去理智般疯似地冲上去了。
每年春节过后,各大机场、火车站、汽车站都要上演年度家庭大戏——伤别离。无论是琼瑶式离别,还是坚强式别离,总有一款适合你家。
年后,谈战终于回了TZ,可把徐宏斌乐坏了。
TZ生命力的最好体现莫过于在训练场上,虎虎的拳风扫过,空气中弥散着激斗的气流。今天,三队个个找上了徐宏斌,打算车轮战消耗他,直至他“油尽灯枯”。
徐宏斌不是个笨蛋,自然知道自家兄弟的“歹毒用心”,虽然他认定自己很能打,在队里少有敌手,但一个人打二十来个还是比较吃亏的,更亏的是没有中场休息。只是在众人巧立名目纷纷表示出对他的格斗技术、身材等佩服得五体投地时,于是在这顶高帽的光环下,他欣然接受了群殴。
谈战在一边看热闹,也不阻止,甚至感叹:这小子自作孽!
徐宏斌被群殴这件事的起因就是一个芝麻绿豆,只不过TZ们心眼小。
年后,TZ们陆陆续续地归队,带来了一场场小型吃会,来自天南地北的家乡特产闯进了基地,各队大快朵颐。
一般来说,送礼——衔越高的都是人手一份,各家负责自家队长,各家队长进贡段澄明和谈战,统统都是谄媚献殷勤的做派,期望在“大人”面前有所表现,留个好印象,新的一年里多被招抚招抚。
至于“普通大众”,各队各人出些吃食,搞个集会,边吃边聊,说说家乡的风土人情和遇见的趣事,给没能回家的人解解馋。
历年都是这样,相安无事,可偏偏今年谈战给徐宏斌单独备了一份,这小子喜滋滋地向全队人炫耀,逢人便说。东西倒没什么特别的,都是谈战回家带回来的那些,只是大家不忿这小子的嘚瑟劲,决定削他。
至于谈战的偏心嘛,人人也是不忿的,只是没人够胆量挑战他。不是群殴打不过,而是谈战这人小心眼,这个仇记下来了,很快就会找个机会名正言顺地报复,还让人挑不出个刺。所谓“公报私仇”的最高境界大抵就是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