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弥斯天平 第6章 第 6 章

三人分开后罗亿直接去了诚立置地总部，也就是唐嘉尚的工作地点，按他昨天的保证，今天估计肯定在诚立信息部的总控室了。

快六点，正是晚高峰，城立的大楼内不断涌出下班的人流，他们快步地经过罗亿身边，保安和前台也都没有注意到这个人。他没提前联系唐嘉尚，而是从一楼的侧边电梯下行走进地下车库，罗亿朝自己记忆里的方向走去。

四年前，罗亿和殷正危秘密追踪一个带走机密材料的退休科员来到港区，那时候罗亿自己手底下的线人还不多，港区还处于他兼管的空白地带，于是殷正危叫来了刚刚毕业的唐嘉尚。

一老两少坐在一家茶餐厅里，老板周婶和殷正危貌似是旧相识，即使生意好到排队，店里也会给他留个位置。

“来，罗亿，和小唐认识一下，小唐这是情报局的罗亿，比你大……几岁来着？”

看殷正危一下子卡了壳，罗亿不着痕迹地白了他一眼，用还不是特别熟练的粤语接上他的话：“我今年二十五，也没到做哥的年纪，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罗亿自我介绍完后，殷正危拍了拍略显局促的唐嘉尚：“罗亿，小唐今年刚刚中大毕业，现在进了城立置地，你之后来港区可以找他，他对那些工作还是比较熟悉的，按工龄算，他还是你的前辈，他从大概这么点大的时候就开始帮忙了。”殷正危往自己脑袋边比划了下。

唐嘉尚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也不算全是，只是帮我爹地和殷老师传句话送个东西什么的。”

此时周婶过来上菜，打断了几人的谈话，殷正危趁机凑到罗亿耳边低语道：“他爸前年去世了。”

听到这句话罗亿瞬间想起了前年殷正危总是隔几周就往港区跑一趟，而且那时还百年难得一遇得向他借了钱，照理说他个老光棍，平时又没什么不良嗜好，吃住基本单位包圆了的人哪有什么急需用钱的地方。

罗亿算了算时间，开口问道：“嘉尚，刚刚说你是中大毕业的，你读的什么专业？”

“系统工程和工商管理，本来都快读不下去了，还好殷老师帮忙。”

罗亿听到这里心中了然，这老家伙借他的钱帮自己的线人儿子读书去了，行吧，还算是正当理由。

看罗亿用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将视线转向自己，殷正危立刻开口：“小唐啊，其实那时候你的学费生活费也有罗亿的资助，以后你就叫他哥。”

唐嘉尚反应过来立即握起罗亿的手，感恩地说道：“谢谢罗哥！以后你来港区就来找我！这次你们过来有地方住吗？没有的话我家也能挤挤。”

罗亿：“这两天确实得麻烦你了，但现在我们想进城立总裁办公室，你看看有办法吗？”

“现在吗？白天可能有点难，因为我在工程管理部，基本都在工地现场，晚上的话……”唐嘉尚停顿思考了会儿，“嗯，应该没问题，今晚就去吗？”

“对，今晚，就我进去，需要什么准备吗？”

“罗哥你站起来给我看看。”

唐嘉尚和罗亿同时站起身来，唐嘉尚脱下外套对着罗亿比了比，说道：“行，我们七点在城立大厦门口见。”

于是，当晚，唐嘉尚带着穿一身工头服、灰头土脸的罗亿，通过地下车库保安的例行询问，一路直达工程部模型室。唐嘉尚再从历年工程档案里拿出城立大厦的设计图，标划出空调管道线路后，罗亿二话不说直接从管道爬进总裁办公室偷出了城立总裁从盗窃团伙手中买入的A级机密项目档案。

罗亿告诉老师任务完成后，当夜殷正危就联系了港区政府对城立集团高层进行了大排查，这次排查将原有的管理人员撤下一大半，唐嘉尚也趁此机会被调进了城立的核心，投资拓展部，是能左右土地竞拍、城市更新的重要部门。

当年唐嘉尚带罗亿从地下车库潜进大楼内部时，他曾指着一个停着宾利的车位说道：“以后这个车位一定是我的。”

现在，罗亿朝着那个车位走去，果不其然，一辆炸眼的机车正停在那。

唐嘉尚下楼到车位的时候看到罗亿正靠在他车旁玩着一次性手机上仅有的几个小游戏，他快步朝罗亿走去，罗亿一看到他就把手机揣进了口袋。

唐嘉尚：“罗哥，你等很久了吗？下次你来给我发个短信。”

“不久，刚到，就是昨天让你打听的事情现在有点儿急，周连知今天死了。”

唐嘉尚一惊：“胆子这么大？！”

“是啊，所以你那边进度怎么样？”

“哦哦哦，给，这个硬盘里就是能调出的每幢楼最清晰的监控了，量有点多，你们人手够吗？需要我帮忙吗？”

罗亿接过硬盘，连忙道谢：“帮大忙了，我们人手够，改天请你吃饭，哦还有，昨天我请你帮我查的那个人有消息吗？”

“那个人我让半岛的人查了，但他登记的是英国人，具体身份我这边有点困难。”

罗亿其实在看到他的护照之后就觉得找他身份应该是难了，对唐嘉尚说道：“查不到身份没事，能找到他在周琼爆炸那几天的出入酒店的信息吗？”

“这个应该没问题，还有英国领事馆那边，我找的人脉说那个留学生的父母不需要多余的调查，就叫停了领事对这件事的插手。”

罗亿略感疑惑但并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回道：“好，那我走了，你一有消息就发我。”

告别唐嘉尚回到酒店时，秦蛾和孙墨钊已经在房间里等他了，秦蛾正坐在床上吃泡面，孙墨钊躺在沙发上翻看着案件报告，两个人原本整齐的发型现在都略显凌乱。

看罗亿进来，秦蛾放下泡面，从一旁拉过笔记本电脑：“听报告吗？谁先？”

罗亿边进屋边从口袋里掏出硬盘抛给秦蛾：“墨钊先吧，你把这个硬盘里的监控读一下。”

孙墨钊立刻做起身来，拿出一旁的记录开始报告：“我这边的任务非常奇怪，赶到医院的时候他们已经自己封锁消息了，而且连工作人员都不知道的周连知被杀的消息，之后我去了附近警所也都没接到报警。”

罗亿心想：看来对面是团队作战，而且医院里也有他们的人，这个内应职位肯定还不低，但这次那个杀手被警告了吗？动作没有上次大啊。

“行，有件事需要你这个执法监督去做，殷老师来港区肯定会去领事馆询问死者信息，但我看报告上并没有写，你去问问领事馆那边到底给出的是什么答复，秦蛾你那边呢？”

“我这边调了两个机位，都是终审法院门口的监控，正好能看到殷局倒地的完整过程。”秦蛾说着便递给隔壁躺床上的罗亿一台平板。

“嗯，我刚刚让李央去给你开面部识别的权限了，我现在说几个侧写，你记一下，等明天权限下来，你就按着这个侧写在我刚刚给你的那些监控里配。”

秦蛾默默又端起一旁的泡面说道：“你说。”

“周氏母女肯定是一个杀手杀的，毋庸置疑，摩天轮爆炸是极其高调的杀人手法，他必定是个低度组织化的冲动型杀手。按我早上看到周连知的犯罪现场，他对死者进行了捆绑行为，应该存在一些绝对支配的特征，但他不用枪，对周琼和周围的保镖都是致命伤一击毙命，偏偏为周连知选择了痛苦的死法，所以他对周连知有着绝对的仇恨，重点放在她的社会关系上。”

“收到，我去查周连知的关系网。”

“对了，墨钊，医院里对外的说辞是什么？”

“也是我从个实习护士那边听来的，他说周连知自己出院了，还估计是和个记者一起走的，是你吧，那个‘记者’？”

“嗯，是我，那个实习护士是不是一个头发浅棕的卷毛？”

“对，我记得名牌上写的是叫Edan。”

罗亿突然轻嗤一声，看来有突破口了。

第二天，孙墨钊和秦蛾一个前往领事馆，一个留在酒店搜索信息。罗亿则趁着白天去到置地广场想给自己置办几身能上秀场的套装。那些男销售一看罗亿进门，就对旁边的女销售挤眉弄眼，让她们把罗亿让给自己接待，女销售们也是看破不说破，早早就站到旁边组团看同事表演去了。

正在男销售努力营业给罗亿推荐衣服时，一道熟悉的轻浮声音从罗亿身后插了进来：“什么眼光……这套不行，不衬你。”

罗亿转过头，只见沈刻从对面走来，手上拎着大包小包，似乎是刚刚血拼完。

“嗨，好巧，你手好了？”罗亿面不改色地问道。

“嗯，没什么大事，就是脱臼，昨天一接上就不痛了。”沈刻边说边把销售往罗亿身上比划的衣服扔到一边，自顾自地从旁边的展示品中挑出单品给罗亿搭，“你穿亮色的好看。”

罗亿无奈地向旁边的销售致歉，说这是自己认识的人，等有需要再叫他，销售只好失望地退开，不过等他回到同事身边，却发现周围的同事都在感叹今天上班真是太值了，能看到两个“超模”级别的人进来花钱。

罗亿看沈刻乐此不疲地给自己挑衣服，真觉得这人太自来熟了，英国人都这样吗？懒得管他，反正只是试衣服。

沈刻看罗亿勉强地让他装扮，装出一副真诚的样子问道：“对了，请问罗先生对衣服有场合需求吗？”

“有，我等会儿要去约会，你给我搭得稍微……”

“勾人一点对吧，我懂的。”沈刻紧接上罗亿的话，微笑着看向他。

一刻钟后，沈刻拍拍手，把手上最后一件衣服往沙发上一扔：“行了，就这几身吧，罗亿你进去换这套。”他举起一套已经配好的套装给到罗亿。

罗亿看沈刻自己的穿搭，还是很相信他的审美的，直接就进更衣室换了。等罗亿出门，沈刻眼睛一亮，脱口而出：“Bravo！”

虽说罗亿在任务方面可以说是身经百战，穿什么都不会让他感觉不自在，就算是女装他也不是没穿过，但真空西装他还真是第一次穿，算了，感觉那个叫Edan的小护士会喜欢。

沈刻直接走向前，拿起一旁桌上的矿泉水就往手上倒，用沾了水的手给罗亿抓出个发型，抓完还感叹一句：“完美。”

罗亿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错，比他自己抓得有型多了，对沈刻说道：“谢谢，下楼，我请你喝咖啡。”

“不客气，我喜欢打扮美人。”沈刻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说道，“你去哪里约会？我送你。”

罗亿连忙回绝：“不用了，我要先去医院，我还没和对方说呢。”

“巧了，我也正要去医院还车，正好，我送你，你的发型不能被风吹乱。”

沈刻都这么说了，罗亿也不再推辞，不用白不用。罗亿买完单，沈刻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把它们和自己的袋子一起递给销售，说道：“寄到半岛酒店2720。”

也对，约会总不能提着这么多东西

两人来到车库，沈刻唤醒了一辆全黑阿斯顿马丁，和他的气质非常不相符，看来真是去还车的。

置地广场距离圣保禄医院不远，罗亿坐上副驾想着估计十来分钟就能到，突然，沈刻开口道：“我也很久没约会了，既然还没和那个人说，那要不我和你们一起约，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他语气含笑地撩开自己的头发，仿佛已经确定对方会同意，根本没给罗亿拒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