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弥斯天平 第5章 第 5 章

陈安喝下午茶时收到沈刻的视频，她看完后只微微蹙眉，对他的行为不感到特别出乎意料，每个杀手都有自己的个性，有永远隐秘暗杀的，自然也有沈刻这种“表演型”杀手，甲方能找他们就默认了对方的工作方式。陈安屡次对沈刻强调“暗杀”也只不过是考虑到现在是在国内，太过高调会牵扯出许多其他事情来。

但也有好处，这里控制舆论很方便。

陈安难得给沈刻回复短信：“下次扮成医生前，把你那头金毛染回去。”接着陈安将视频转发给了“老板”，并给赫然颀打去电话。

陈安：“喂，监控和记录销毁你有问题吗？”

赫然颀双手操作电脑，用肩膀把手机夹在耳边：“已经都删除了，但有个人你需要注意一下，和沈刻一起来的那个人也在调查周连知，我把监控发你。”

陈安看着照片上的罗亿，不知道沈刻脑子里在想什么，主动和查案的搞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是MSS的人，沾上一点甩都甩不掉，看来以后接大陆的任务要谨慎了。

“我们港区的任务差不多要结束了，你圣保禄的工作打算做到什么时候？”

赫然颀推了下眼镜：“伦敦需要的话就通知我，没事我就在港区多呆一段时间，很久没回校园里了，医学院的氛围我很喜欢。”

叮——

一条短信打断了两人的通话，陈安挂断赫然颀电话点开短信，只有三个字：下一个。

罗亿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酒店，一进大堂，前台的工作人员就把他叫住了。

“罗先生，刚才有两个人来找您，因为没能联系上您所以就先让他们在候客区坐下了，往您左手边转弯就可以看到了。”

罗亿将信将疑，但也没多做思考，直接就往那边走去，总不能是来暗杀他的，他才刚回国谁能在国内动他，但出于职业心理还是在进拐角前先往里看了一眼，看到人了之后就不迟疑直接走了过去。

坐着的两人一男一女，男的一身藏青正装，背对着罗亿翻看着什么资料，女的低马尾，看上去二十五六的样子，穿着随意，黑色T恤运动裤，面前的茶几上正摆着一台笔记本，明显高度不合适，她正含胸盯着屏幕。

罗亿还没走近，女生就抬起了头往周围巡视了一圈，她看到罗亿之后，用一脸“我就说吧”的表情，拍了拍旁边的男人：“别看了，人来了。”男人回过头看向女生手指的地方，立即站起了身。

待罗亿走到两人身边，男人对罗亿：“你好，法制局执法监督孙墨钊。”

罗亿：“你好，情报局罗亿。”

旁边的女生见两人已经自我介绍完了，便收拾起电脑和行李箱，毫不见外地对罗亿说道：“快点，据点房间是哪个，电脑要没电了。”

罗亿：“都跟踪我手机到这儿来了，不顺便看看前台电脑？”

“想直接去的，但看你快到了就意思意思等你带我们去咯。”

“秦蛾，你下次再擅自跟我手机，我就上报到你们技侦去。”罗亿边说边接过秦蛾的行李，示意孙墨钊跟上，带两人上楼。

秦蛾则是一脸被伤透了心地跟着罗亿：“我是担心你安危好不好，你不要不识好歹，你那个师弟来叫我的时候，外勤考核的结果还没下呢，他一说你回国我立马就去催了。”

罗亿挡住电梯门，让两人先进：“是是是，绝对不是你坐腻了机房，绝对不是你想顺便来旅个游。”

秦蛾和罗亿几乎可以说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福利院里统共那么两个智商相近的，不凑到一起才叫奇怪，不过秦蛾比罗亿稍微正常点，十岁那年有人来领养她就跟人走了，罗亿为了这事儿还假装生气了几天。但还好，两人后来没断联系，殷正危把罗亿挖进情报局的时候，罗亿顺便给他引荐了秦蛾，这么有用的人才，网安局自然不会嫌多。

两年前，东京突然爆发了一场“电子瘟疫”，名叫“窗格”的病毒感染了亚洲最大的安全云平台，全亚洲的网络安全公司立刻组织所有工程师迎战病毒的进攻，同时网安局也派出了一批技术人员连夜前往国内各地的互联网公司去协助编码，秦蛾也是其中之一。这场“瘟疫”持续了三天，最终以“窗格”感染了百分之十的废弃云数据收尾。

本来网安局的工作到这里也就结束了，但负责人总结报告的时候秦蛾突然来了一句：“其实我在临近结束的时候编了个病毒还了回去，可能也会感染一些进攻方的防御系统。”

之后的结果就是秦蛾从网安被调往了技侦，并取消了她的外勤权限。

秦蛾索性不装了：“你不需要，我现在立刻就走？”

罗亿无奈地承认：“需要需要，你最重要。”说罢罗亿把眼神转向一旁的孙墨钊，“李央呢？他怎么没来？”

孙墨钊回过神来：“哦，他被一些文件绊住了，过两天来。”

罗亿心中了然，他那些指令确实还需要两天，此时电梯正好到二十七楼，罗亿带两人边走边说：“我是第一次有监督跟随办案，我记得你是可以协助调查的对吧。”

孙墨钊：“嗯，可以，有什么需要和我说，我会评估是否可以帮助。”

罗亿打开房间门后把插在门口多余的房卡交给孙墨钊和秦蛾，并自顾自地分配：“只有两张床，秦蛾睡床，我和你轮流睡沙发，没问题吧？”

“不用，你睡床我沙发就行，已经比局里的沙发好多了。”孙墨钊边说边脱下外套扔沙发上。

罗亿看两人都已经在做准备了，直接吩咐道：“好，那现在我们进入任务状态，秦蛾，你调出殷正危牺牲那天终审法院前的监控，要能清晰看到他中枪倒地的，墨钊，你现在立刻去圣保禄医院封锁周连知死亡的消息，今晚八点在这里集合，有异议或者有问题吗？”

孙墨钊还没从周连知的死亡消息里回过神来，只听秦蛾问道：“终审法院前的监控有范围要求吗？要在多少射程以内的？”

“不用，我需要看到老师倒地后的画面，周围不需要。”罗亿回答完秦蛾看向孙墨钊，歪了歪头，示意他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看到孙墨钊摇头后，罗亿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几个唐嘉尚准备好的一次性手机，给两人各发了一台：“里面只有我和你们两个人的联系方式，在港区就用这个联系，出发吧。”

三人刚放完行李便即刻离开酒店分头行动。

此时的2720房间内，沈刻背靠在门上，听着隔壁杂乱急促的脚步，待脚步和电梯声在走廊里完全消失后，他离开玄关往房间里走去，并默默低语：“三个人，新来了一男一女，这次派来的人比上次多呢。”

沈刻拿出手机开始打字：有人往你那边去了。

赫然颀收到短信时早就从监控室出来，在门诊室里批改学生们的论文了，看到短信后他面色平静毫无波澜，仿佛所有事在他手里都游刃有余。

孙墨钊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圣保禄医院后，他发现这里和他想象中的案发现场有着巨大的出入。按罗亿给的时间推断，周连知于九十分钟前死亡，但这里似乎没人发现，空旷的大堂，零散的几个患者，和平时的私立医院没什么两样。

按道理再怎么说一个金融集团董事去世，按这家医院的等级，最多一个小时肯定发现并通知各方前来准备了，现在的状况普通得有点吓人。

孙墨钊走向住院部，向领班护士出示了自己的法制局证件：“你好，我想知道周连知的病房是哪个？”

看到公务证件的护士没有像看到罗亿时那样推委，直接报出了周连知的房间号，孙墨钊心想：消息真的没传下来。

孙墨钊一路到二十层没有碰到任何人，直到他进到周连知的病房。

干净，干净得像已经空置了两个月一样，孙墨钊后退一步确认了一遍房间号，确信自己没有听错没有走错，但除了那一应俱全的豪华装修外，房间里确实什么都没有。

“请问，你要找谁？”一道活泼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孙墨钊立刻转过身。

“啊，我找周连知，周董。”孙墨钊立刻调整状态说道。

穿着护士服的男生回答：“周董的话听说她刚才自己出院了，可能是之前有个记者来，他们一起出去了吧。”

“哦，这样啊，谢谢。”孙墨钊离开病房正好碰上迎面走来的赫然颀，两人擦肩而过，孙墨钊下意识地瞥了眼他的名牌，上面写着“门诊主任医师Caleb，赫然颀”。

待孙墨钊下楼，赫然颀问道：“Edan，刚才那人也是来找周董的吗？”

“对啊，今天周董客人好多啊，不过她怎么那么快就自己出院了？真奇怪啊……”

“没事，他们问过我了，周董本身也没什么大问题。”赫然颀微笑着对Edan说道。

Edan突然脸一红，看上去莫名有了些局促：“……嗯，好，那我去和Carrie姐报备一下周董的病房情况。”说完，Edan便跑开了。

赫然颀看Edan走进电梯间，轻声地，仿佛在自言自语说道：“辛苦了。”

二十层又只剩下了赫然颀一人，他走进周连知的病房，打开窗，让空气流通起来，以冲淡房间内隐约飘着的血腥味，他站在窗边，眼镜反射出一丝冷光。

刚下楼出医院门的孙墨钊在那一瞬间突然感应到什么，他抬头向周连知病房的方向望去，两人的视线不知不觉中在夕阳中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