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水千尺不及你 第8章 第 8 章

晋帝收到凌峰晚三个月班师回朝的奏折后龙颜大怒，当场就扫掉了桌上的全部摆设，凌峰安插在京中的暗卫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汇报到军营中，凌峰在收到消息后甚不为意。

凌峰的京城府衙已经改名为武安侯府，府内养的谋士们除每日分析情报外，更是要根据最新讯息给凌峰出谋划策，晋帝大怒的消息传来后，谋事们一致认为凌峰不能再如此一意孤行，赶快进京参见圣上为宜，可实在无人能够劝阻，无奈之下只能着人给闻不疑带了一封信。

凌峰和闻不疑本就亲厚，从儿时起二人就不分彼此，就连曾经的凌府现在的武安侯府都将闻不疑视为第二个主子，尤其常年征战在外，不能事事亲自回应，相互代替对方做些决策也都稀松平常，并无不妥，所以谋士们的信件在快马加持下不到两日便递给到了闻不疑的手中。

闻不疑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凌峰下属送来的信件，毕竟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在卧床休息，而凌峰也没有在外领兵打仗通讯不便，喝下没有多久的药在看完信件后全数吐了出去。

一旁军医以为闻不疑病情突然恶化，刚忙上前查看，可在闻不疑的摆手示意下又站立一旁伺候。

“帮我把这封信放在暖炉炭火上烧了，此事不可声张。”

军医不知发生何事，只能照办，闻不疑顺了顺气后靠在软枕上询问凌峰的行踪。

“今日李副将刚率兵击退流寇回营，主帅前去视察损耗。”

凌峰有一个习惯，每次不管是大战还是小战，都要对将士和装备的损耗进行查看，以此来判断对手实力的强弱，更可以借此机会改进军中装备。

李副将是个带兵好手，如果不是为保万全，区区流寇只需一个校尉带着两队人马去即可，凌峰很多时候闹归闹，但在带兵打仗上从来不开玩笑。

“不疑，你今日身体如何？”

凌峰刚从李副将处回来就迫不及待询问军医闻不疑申请情况。

“闻将军身体恢复的很好，只是恢复的慢了些。”

凌峰对军医的回答很是满意，又仔细问了今日闻不疑进食情况，听到比昨日多喝了一晚粥，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不疑，你晚饭想吃什么，我叫人给你做去，昨日的牛乳你用的很是香甜，我命人再做一些可好？”

闻不疑点头应允，凌峰甚少见到闻不疑对吃食上提要求，赶忙欢天喜地的出去嘱咐，没过一会儿手里拎着个东西献宝似的拿到闻不疑榻前。

“伙头军刚才新弄了一个花样，叫我拿过来给你尝尝，说是从旁边山上采的药草捣碎了和在面里蒸制而成的窝头，入口一股清新自然的味道，刚出锅的，你快尝尝。”

闻不疑就着凌峰的手咬了一口，入口香甜回甘，确有清新草药的香味，看样子没有大仗可打的这段时间，伙头军也有时间花心思开发些新的食物。

“你也尝尝，味道确实不错，这次班师回朝看样子很多将士都能挣个功名回去娶妻生子。”

凌峰见闻不疑吃的开心自己也咬了一口，果然满口留香回甘满腹。

“咱们什么时候拔营动身，弟兄们可都等着回去领赏呢。”

闻不疑借机询问回朝时间，得到的却是凌峰模棱两可的回答，心下叹气，明白全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咱们得赶快回京，战报早就呈递给晋帝，本是战功一件，回去等着封赏就是，如此一来，倒成了违背回朝旨意，可就得不偿失。”

凌峰不想让闻不疑自责，开口就打趣，“怎么，想赶快回去和你那个堂妹徐音音成婚？”

“你知道还这般耽误，”闻不疑直接坦荡荡的承认，装作着急的样子继续催促，“家中已经看好了几个黄道吉日，再这么拖延下去，怕是要错过这几个日子。”

凌峰没有想到闻不疑这般着急回去成亲，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呆呆地又咬了一口窝头咀嚼无话。

闻不疑见凌峰沉默，用手肘推了推凌峰，凌峰这才回过神。

“咱们现在安营扎寨的地方距离京城已经不远，我可以躺在马车里压后慢慢跟着你们走，你先带兵回京，反正大军也得先在京外三十里地等待进京圣旨，等你从皇宫请旨出来，想必我也跟上了大队伍。”

凌峰内心一面想快点见到东屏，一面心下难安不想这么快回京，看着闻不疑看向自己急切的眼神只能说先考虑考虑。

闻不疑知道此时不能再逼，否则效果就只能适得其反，和凌峰说了会儿话就嚷嚷累想要休息，凌峰赶忙给闻不疑把被子掩盖严实，自己出去和将士们一起完成当日训练。

凌峰刚一离开，闻不疑睁开眼睛，转头就给武安侯府的谋士回信，叫他们假意夸大二皇子东屏现在在朝堂上艰难处境，叫凌峰速回，又叫军医等趁着凌峰晚上休息时分把几个副将全部叫到他的帐营里。

半夜站在闻不疑榻前的几个副将不明所以，凌峰特意交代为了让闻不疑安心静养，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都不可打扰，可今夜却由军医传话叫他们夜半前来。

“几位副将，你们都是跟着凌主帅出生入死的忠义之士，这些年南征北战甚是辛苦，如今我们凯旋回朝本是个普天同庆的大事，可我身体实在不争气，这才阻碍你们回家和妻女团圆。”

闻不疑说完气有些喘，一旁的军医赶忙端过一直温着的汤药，闻不疑喝下几口后这才舒服些许。

“闻副将，您儿时就跟在凌主帅左右，要说辛苦，和我们比您只多不少，如今这样也是上阵杀敌所致，千万不要自责，兄弟们更是从未埋怨过你一分一毫。”

闻不疑躺在榻上看着和自己冲锋陷阵的战友，心中一阵伤感，自己的身体军医已经下了定论，日后恐怕再难上战场，此次回京，怕是再无机会上阵杀敌。

“你们的心意我自然懂得，我的身体想来你们也从军医口中得知，现在因我在此逗留，怕是本来建功立业扬名立万的事情到头来变成了朝廷的问责。”

闻不疑见众人不解，就将晋帝八百里加急恩准回京的旨意和在得知晚三个月班师回朝龙颜大怒的消息说了出来。

“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了我一人让那些战死疆场的兄弟们得不到该有的抚恤不是大丈夫所为，你们上阵杀敌砍下敌人的头颅也是希望博得一个好前程，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大家都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局，请各位配合我在凌主帅面前演出戏，逼他不得不班师回朝。”

闻不疑说完就要起身给其他副将行军礼，众人都倾佩他的气节，急忙扶住让其靠回原位。

“闻副将您下令，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一定全力配合。”

闻不疑又喝了一口汤药补充些体力，这才说出心中成算。

“明日开始，让将士们消极训练，更要悄悄散发一些抱怨情绪，伙头军的伙食也要每餐愈下，我要利用军需补给和人心动摇让凌主帅不得不动身回京。”

“闻副将，凌主帅御下极严，他定会怀疑彻查，到时候怕是瞒不住。”

李副将的担忧不无道理，毕竟能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军队怎么可能出现这种低级失误。

“各位副将放心，我还有一个其他的安排让凌主帅无暇顾及此事真假，你们只需按照我说的去做即可，也让将士们做好拔营准备，不出三日，必动身。”

副将们虽然将信将疑，但闻不疑向来说一不二，抱拳离开回去按照刚才说的一一部署。

次日凌峰一早就来看闻不疑的情况，早上还无异常的他中午和闻不疑吃饭时面色有些凝重，盯着闻不疑喝下一晚汤后就召集所有副将开会，在里间榻上休息的闻不疑自然知道所为何事，只是闭目修养毫不过问。

当天晚间凌峰更是没有休息，直接召集校尉以上的将士们商讨了一晚的对策，第二日闻不疑从凌峰的脸上可以猜测出一晚的结果并不是很理想。

好在快到夜晚时分凌峰终于面色缓和，在和闻不疑用晚饭的时候这才说出他这两日听到军队里的一些流言，不过安慰闻不疑他正在彻查，很快就会无事，可惜休息一晚后收到的一封武安侯府的密信让凌峰有些坐不住。

闻不疑不愧是最了解凌峰的人，午休后就看到凌峰有些犹豫的来到自己榻前，欲言又止的样子惹的闻不疑心疼。

等了一会儿见凌峰都未开口，闻不疑到底心疼，在凌峰开口前自己抢先请求对方。

“凌峰，徐音音已经在京等了我多年，我再不回京怕是要辜负她的一片深情，我的身体自会有军医照料，咱们早日班师回朝可以吗？”

凌峰听到闻不疑这么说，终于松了口气，终于说出自己决定。

“不疑，咱们明日就班师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