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多日的休息,闻不疑的高热终于降下来了。这个消息让凌峰心里舒了一口气。
“凌峰,我看我身体现在已经大好了,我想着东屏在京城独自一人实在不妥,不如我们明日就启程回京吧。”闻不疑高热退下后,神志清醒了很多,虽然身体还未大好,但想着凌峰惦念着京城那位,夜里就向凌峰建议早日启程。
经过多日的看护,凌峰自然知道闻不疑又是在骗他,“不急,等你身子再好一些,我现在每日都和东屏通信,他在京城安好,放心吧。”说完就观察着闻不疑的神色。
从在这里安营开始,凌峰和闻不疑回到了当初同寝同食的作息,一开始着急闻不疑的身体,凌峰并没有想太多,如今闻不疑的身体日渐恢复,凌峰又想起那日他看自己的眼神,心里难免有些回避,几日下来在照顾闻不疑起居上就会躲躲闪闪。
闻不疑七窍玲珑心,怎么可能不知道个中缘由。在一次凌峰给他换药过程中,凌峰不小心碰到了闻不疑的伤口,他就像碰到开水一样迅速把手拿开。
看到凌峰动作的闻不疑叹了口气,说道:“几个月前家中为我定了一门亲事,此趟回京,我就准备按照父母安排成婚了。”
“成婚!”凌峰听到这个消息很是震惊,因为闻不疑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过。不过听到他要成婚本应该高兴才是,但是不知怎么心里隐隐作痛。
“是的,我年岁也不小了,这趟回去就要按照父母的安排成婚了。”闻不疑没有说的是,这次成亲,他已经拒绝了很多次了,如果不是在受伤前收到的一封信,他也不会下定决心这趟回去就成亲。
“对方是什么人,家世如何,长相如何,性格如何,这些你打听清楚了吗?”凌峰心下着急,闻不疑如此仓促成婚,他怕不是个贴心的人。
“这人你也见过,就是我的堂妹徐音音。”闻不疑告知了凌峰自己将要娶得女子。
徐音音凌峰是知道的,长得端庄大气,性格温婉贤淑,小的时候总是爱缠着闻不疑让带她出去玩。因为世家大族的女子碍于规矩礼仪,总是没有机会出门,但是如果有个家里父兄陪同,倒是可以游玩一二。
那时候凌峰和闻不疑就成了保护徐音音的人,总是一左一右领着她到街上,每次徐音音买了很多样式新巧的小玩意儿,他们还要当苦力,手里拿着女孩子喜欢的小东西从街头走到街尾,让凌峰很是不自在。
“竟然是她。”凌峰喃喃自语的声音传到了闻不疑的耳内。
“音音和我从小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家的亲事在几年前就想定下来,只是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外打仗,这才没有机会回去,”闻不疑喘了喘气,感觉后背的刀伤有些压到了,本想换个姿势,但看到凌峰凝重的表情便暂时作罢,“我之前并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朝,就给家中写信,让音音重新选个郎君就好,谁知她竟然一直不肯,非我不嫁,如今咱们正好回去,也算成全了她的一番心意。”
凌峰听到闻不疑叫徐音音叫的这么亲切,而徐音音又痴情多年,知道这是个两情相悦的好亲事,不能再说什么,接过军医刚熬好的汤药,也忘了喂闻不疑喝,径直放到了一旁的案几上,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闻不疑看到凌峰的样子,只当是对方以为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想要出去理清思绪而已,就目送凌峰掀门帘离开里间。
看到一旁有些冷了的汤药,闻不疑忍着手臂上的疼痛,伸手勉强端起送入口中。可是到底伤口未愈,喝了大半,洒了大半在身上,洇湿了身上缠的绷带。
闻不疑欲叫在外间的凌峰让人来换,可到底没有喊出口,等到回朝后,他成亲,凌峰和东屏双宿双栖,各自为家慢慢也就疏远了。
躺在榻上的闻不疑,为了让身上被汤药打湿的绷带早些干,便没有盖被子躺下,心里想着徐音音给他的来信。
闻不疑和徐音音自幼相识,因为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并没有弟弟妹妹,所以这个粉嘟嘟可爱的堂妹早就被他当成了亲妹妹。几年前家里写信要他和音音定亲,身心都在凌峰身上的闻不疑怎么可能答应,而音音也给他来信说是早就属意一个普通百姓,奈何家里并不同意,只能寄希望于闻不疑的回绝。这下两厢都无意,这门亲事便就作罢。
一晃几年过去,闻不疑本以为音音早就得偿所愿,嫁与所想之人,谁知音音的父亲竟要逼她与另一个门当户对之人议亲,徐音音无法,只能写信向闻不疑求助,希望闻不疑答应这门亲事,二人假意成亲,等几年无所出后,让闻不疑给她一封休书,好让她与所爱之人在一起。
闻不疑并不想玩笑女儿家的终身大事,只是让徐音音再考虑一下,万一对方是个薄情郎,那以后她又该如何自处。
音音回信说对方对自己情深一片,至今未娶妻,现下这个法子也是和她的意中人商量过后做的决定,还在信中保证,如果闻不疑有喜爱之人,可以随时接过府里,等她拿到休书闻不疑就可以扶正心爱之人。
闻不疑看到信中所写,心下苦笑,他心爱之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这几日看到凌峰这等避讳的样子,想着答应徐音音的提议,既能帮助一个弱女子,成全一对有情人,也能利用这门亲事,打消凌峰疑虑,何乐而不为。
晚间想了许久的闻不疑最后终于沉沉睡去,他这辈子是不可能有两心相悦之人了,那就成全一对是一对吧,只要凌峰和徐音音得偿所愿,那也算是功德一件,只希望下辈子老天给他个机会,让他先和凌峰相遇,白首不相离。
凌峰在外思绪飞乱,心中杂念让他无法静下心来。他和闻不疑从少时就在一起南征北战,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天分开过,现在突然得知闻不疑就要成亲了,一时之间这个消息竟然有些消化不了。
等到回朝之后,凌峰就要见到多年未见的东屏了,到时闻不疑成亲之后会不会和他生分了,二人还能不能如从前一样。
在看到账外的曙光后,凌峰才意识到自己想了一整晚,可是到底还是没有梳理好自己的心情,进入营帐内送药的军医提醒着凌峰该给闻不疑喂药了。
军医的提醒让凌峰想起昨日他未按时喂闻不疑吃药,赶忙走到里间后,看到闻不疑躺在榻上,被子放在一旁,上半身的绷带已经被汤药染成了深棕色。
里间炭火还算充足,可是到底闻不疑的身子还是虚弱,没有盖被子睡了一晚上,到底还是有些起热,军医忙着号脉,凌峰在自责的同时,想到自己昨日就在外间,闻不疑宁愿忍着疼痛自己端起碗喝药,也不愿意叫自己,难道二人的情谊已经到此了嚒。
军医号完脉后脸色不是很好,请凌峰去外间说话。
“可是不疑的病情不好?”凌峰看到着急的压低声音问道。
“回禀将军,闻副将的身体在遭到埋伏后本就伤了根本,当初没有好好休息恢复元气就贸然启程,旅途中炎症愈发的严重,把原本身体不错的底子消耗殆尽,现在反复起热,虽然这次只是小的风寒,可是在多重内外因素下,怕是要落下病根儿,以后骑马打仗不会如前灵敏,甚至可能无法再上战场了。”
听到军医这么说的凌峰突然晕眩,好在旁边亲卫反应及时,迅速扶住凌峰这才避免了倒地风险。
“不疑曾说过,我和他都是为战场而生,天生就是带兵打仗的,如果不疑以后都上不了战场,那真的是比杀了他还要让他痛苦。“凌峰坐在椅子上对军医说道。
凌峰在军医给他更换绷带时就已经有了意识,只是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睁开眼睛罢了。在躺在榻上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军医和凌峰在外间说的话,心里想告诉凌峰不要伤心,他进军营都是为了凌峰而进,领兵打仗也都是为了能够常伴凌峰左右。如今凌峰打算回朝帮助东屏夺嫡,将战场转移至朝堂,那他的战场自然也就跟着凌峰转移到了朝堂。至于这个身体,连这颗心脏都是为了凌峰而跳动,身子亏损根本不算什么。
闻不疑想起身出去安慰凌峰,可是努力了好几次,都没有办法挣开眼睛,最后还累的继续昏睡了过去。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最大限度的让不疑的身体恢复?
“只能静养,将军,恕我直言伤筋动骨尚且一百天,以现在闻副将的伤情,需要疗伤的时间只会多不会少。”闻不疑在军中爱戴士兵,深受将士官兵敬重,如今变成这个样子,大伙心里都不好受。
“你们只管尽力医治,余下的交给我。”凌峰给军医下了命令,让他们安心为闻不疑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