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弟,今日身子可好些了?因着我叫园中的厨子们回家休息几日,所以今日你二嫂特意带着丫鬟们待会儿来亲自下厨,做些你往日里爱吃的,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我,我叫你二嫂做。”
闻不凝人还没有进到內间,轻快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如果不是闻不疑早些时候亲眼所见,只怕都还以为二哥刚睡起来养足精神,哪里能够猜测到祠堂发生的那一幕。
“二哥,不要麻烦二嫂了,嫂嫂每日持家辛苦,大可不必在雪路上来闻九园,今日圣上诞辰,二哥你该回家陪着我那几个侄儿侄女才是。”
闻不凝进到内屋后先看了看放在一旁的空碗,又问了闻管家关于闻不疑身体的话,闻管家老成,言语神态中叫人看不出半点其他,笑呵呵的说着闻不疑身体较受伤那日已经大好的话,还说了今日一早闻不疑用了一大碗面的事儿,脸上高兴的褶子都愈发深。
“四弟身子恢复的不错,这下等明日赵太医离京我也算是放心,要不我可真的要再留上他一留。”
闻不疑自祠堂外回屋后腿上一直搭着薄毯,纵使房内银丝炭烧的暖和,可到底还是没有缓过来,赵太医兢兢业业在太医院多年,能平稳归乡是幸事,他不想让闻不凝察觉,迟了赵太医返乡的吉日。
“你的侄儿侄女们被先生放了假,见雪下的甚好,说是要在府中烤鹿肉吃,叫我和你嫂嫂莫管他们,府里的管家昨日便都在雪庵备下了东西,何况小厮丫鬟婆子们一大堆,前几日读书过累,这两日就由着他们闹去吧,左右不会出什么幺蛾子,要不是要不是大哥进了宫赴宴,只怕今日这热闹也要凑上一凑。”
闻不凝坐在一旁官帽椅上,自己到了一杯茶水来喝,见茶壶中水已凉,毫不在意从屋内炭火上的钩子把烧水的壶取下来给自己添了些复又放回去。
“凌峰的事情等今日晚间想必大哥就能求了药引来,赵太医明日就走,他不坐镇终归我和大哥都不放心,毕竟太子现在监国,今日一早大哥叫人传了话,所有药品一应俱全,只欠药引,叫你万望宽心,好好养病。”
闻不疑在听到刚才闻不凝和凌峰的对话后再听得现在闻不凝对自己说的话,才明白自己当局者迷的任性给家里带来了多少麻烦。
“二哥,等此事了了,雪化了些道上容易走,我就启程去闻家在江南的别院,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就叫一个大夫跟随。”
闻不疑这是第二次提出想要离京,闻不凝已经知道强留不住,只能先推脱他和大哥商量一下,至少先派人压了东西过去,等收拾妥当方能住的舒心。
“弟妹自小就在京城居住,随你去江南恐生活不惯,你要离京的事情可同她商量好了?”
闻不疑本这次本就没打算带着徐音音,想借着自己身体的缘由提出和离,让她带着嫁妆和聘礼自回徐家,想来徐家也不会说什么。
“二哥,音音我自有安排,等她回来我再亲自和她商量吧。”
闻不凝看着闻不疑精神缺缺,借口他和管家要去门口迎一迎王氏的车马,在给闻不疑掩好被子后就离开。看着闻不疑住的院子里梅花开的正盛,彻骨的寒冷反而别有一番景致,就算是雪已经停了,可落在梅花上的雪也丝毫未化,今日他安排的这出好戏特意让闻不疑撞见,心中本就做好了打算,要是闻不疑对凌峰还有念想,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断了闻不疑心底的想法,要是已经绝了念想,那就再添一把火,让二人从此以后彻底没了交集,凌峰将来做甚都可,只要能让闻不疑安心养病,闻不凝不介意使些手腕。
王氏带着一群婆子丫鬟小厮护卫来到闻九园,就连活鸭、活鸡、活鱼也一并带了来,和管家在一门内迎接的闻不凝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怔了怔看着被丫鬟扶着出马车的自家夫人只能说了句“夫人真是思虑周全”就赶忙躲清静去了,接下来不看也知道,王氏定是打算用一顿饭想把闻不疑这几日清减的身体全部补回来。
晋帝的寿诞办的盛大又隆重,更是借此大赦天下,还让太子用监国的名义全国免去半年赋税,一时间政通人和,大晋上下祥和一片。
王氏一连在闻九园住了两日,期间好像想把自己十八般厨艺全部展示出来一般,除了每日早中晚正常的饭菜,早饭后还有小点心,午饭后还有时令水果,下午还有些茶点,夜间更是有宵夜,本来没有胃口心情不佳的闻不疑居然在三日时间里被投喂的脸颊上都有了些肉,真是入门休问荣枯事,观者容颜便得知,以闻不疑现在的精神状态,就像前门附近的烤鸭店里被烤的鸭子,用填鸭育肥油光满面来形容也不为过。
晋帝寿诞普天同庆的三日很快过去,那些被闻不凝放了休的下人们也都回到园中伺候,因着王氏的到来,闻九园居然久违的热闹了一番,徐音音差人来告诉闻管家,说她晚些时候回来,闻不凝夫妇一听,想着小别胜新婚,他们老夫老妻就不参合闻不疑新婚夫妇,所以在下午王氏盯着闻不疑喝了一大碗莲子百合汤后,就和闻不凝带着人浩浩荡荡离开,临走的时候,闻不凝还嘱咐闻园中大夫,有什么事情尽管去府中找他,不拘多晚都可以,大夫低声应了。
几日的风和日丽阳光普照,地上的积雪已经化的干净,闻不疑见状想着徐音音回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谁知道就在天已经擦黑的时候,徐音音的贴身丫鬟居然裙摆沾着一身泥的跑到闻不疑休息的院落中求见。
闻管家刚往暖龛里丢了两枚凝神香,闻不疑刚松了头发脱去外衣只着中衣歇下,就听到门外有女子声音求救,隐隐约约听着像是徐音音身边的大丫鬟小翠的声音。
“外面可是小翠?”
闻不疑起身问窗外,他屋子因为前几日下雪门窗都被遮了个严实,外面的说的什么实在是听不真切,只得先给闻管家使眼色,叫他把人带了来。
“姑爷快去救救我家姑娘!!!”
闻管家刚把门打开,就见徐音音身边的大丫鬟小翠出现在门口,鬓边的碎发被脸上的汗迹杂乱的粘在脸上,裙角的脏污揭露出一路小跑的狼狈,明明是徐音音身边的一等女使,可现在像是在乡野见遇到匪徒逃跑的狼狈样子。
小翠一路跑到内室滑跪在地上,看见闻不疑如同溺水之人遇到救命的稻草,规矩仪态什么的都抛诸脑后,磕头如捣蒜,慌慌张张的只叫闻不疑去求她家姑娘。
“音音可是出了什么事?途中是遇到了劫匪?”
小翠的样子让闻不疑不得不多慌张,起身就要出去,还是闻管家警醒,边从旁拿了披风披在闻不疑身上,边叫小翠把话说清楚。
“姑爷,我家姑娘在回闻九园的途中想去见一位故人,可谁知二人叙旧时居然被武安侯撞见,现下姑娘和故人正被侯爷的人控制,请姑爷速去救救姑娘。”
闻不疑一听就明白,想着凌峰治军极严手段酷辣,徐音音怕是已经被吓坏了,何况还有一个崔公子,此事如果他不出面,怕是女儿家的颜面难保,万一张扬开来,那简直就是要逼死徐音音。
“带路!”
闻不疑说着抬腿就要走,闻管家听见事关徐音音,也不敢怠慢,正张张罗着叫人给闻不疑更衣,可谁知闻不疑回头下令不许任何人跟随,只带了小翠就出去,把人放在马背上奔着就出了闻九园大门。
小翠引着闻不疑到了徐音音和崔公子见面的地方,选的地点倒也隐蔽,是个小巷深处三进三出的院落,门口把守的正是武安侯府的亲卫,这些人都认得闻不疑,如今见闻不疑骑马而来,仍旧把闻不疑当成主子般行礼。
“侯爷可在里面?”
“回禀闻副将,凌帅正在里面。”
闻不疑把马给了一个亲卫牵了,带着小翠就进入到院落中。
一路的武安侯府的亲卫把院落围了个严严实实,闻不疑心中暗叫不好,回身看着小翠,见她因为跑的急浑身是汗,如今反倒在夜里察觉到冷冻的哆嗦的模样,解下披风盖在她的身上。
小翠冷的寒颤,心中又一心想着徐音音,正在发抖的全神贯注赶上闻不疑步伐的时候,突然感觉一个大氅从天而降,还带着余温的披风替自己挡住夜里的寒气,再一抬头,就看见闻不疑刚从面前收回的手。
“小姑娘家还是要注意保暖,当心受了凉落下病根。”
小翠还没来得及回绝,就见一身中衣的闻不疑已经接着大踏步朝里走去。
“徐音音,你在成亲那日就私会外男,如果不是闻不疑拦着,你哪里还有命活到现在,如今又被我撞见你的龌龊行为,你们这对狗男女看我如何让你们受尽凌家军十八般酷刑。”
“凌峰,你敢!!!”
徐音音站在一个男子正前方,一个书生打扮模样的人畏畏缩缩躲在她的身后,凌峰和徐音音就这样在内院对峙,闻不疑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凌峰住手!!!”
凌峰回头就看见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出现在眼前,可转念一想现在的情况,知道闻不疑出现在此的目的,本来他打算悄悄处理掉这对狗男女保住闻九园的颜面,可现在闻不疑出现,凭他心软的性子,恐怕这次又会让徐音音逃脱,待看向闻不疑身侧的丫鬟时,心中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