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不疑身子被精细的养着,本来闻不疑对自己身子并不是非常在意,可闻不凝每日来房中探望,更是听说请了长假,只是为了陪着自家幼弟,身为闻家二哥儿,也没有人敢置喙,何况朝堂上有闻不尤在,总归有人兜着,出不了什么乱子,也无人你敢说什么。
闻不疑身后终于完全结了痂,一日起身正想下地走走,可脚还没落地,就被闻管家咋咋唬唬的小心把脚放了回去,末了还不放心的把一旁薄被盖在闻不疑身上。
“四爷要做什么尽管吩咐我们去做,您现在身子刚刚将养恢复些,万不可就此前功尽弃,还是按照医嘱巩固些的好。”
闻不疑素来领兵打仗习惯了,什么时候被这般小心翼翼的对待过,可惜到底拗不过闻管家,只能躺回去。
“我躺的时间太久了,连外面天气都不知道,我只在外间坐着从门缝里看看风景。”
“我的四爷,这几日连续的大雪实在不好,虽说今日稍微放晴,可到底还是下雪不冷化雪冷,您这身子骨还是等过段时间再出去的,大爷儿朝政正忙,可也每日打发了人来问您的情况,三姐儿要不是姑爷隔几日往返探望,怕不是也要和二爷儿一样住在这闻九园中,您就老老实实的躺着,否则闻家上下可都要过来看着您了。”
闻管家就差把闻老爷和闻老夫人搬出来,闻不疑无奈只能躺回去,可在刚才管家的言语中听出这些日子竟然一直在下雪,闻着屋子里的药味实在烦躁,想着那日徐音音做的梅花饼,只能央人去院子里去剪支梅花插了瓶摆上。
一旁伺候的人听到闻不疑的要求,忙不迭的去办了,就怕一个慢步四爷就亲自下地,现在整个闻家可没人敢让闻不疑不开心影响病情。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插着挂着几朵梅花的枝丫汝窑窄口大肚瓶被摆在了闻不疑房中,三个完全怒放的梅花并两朵含苞很是喜人,连带着闻不疑看着心情都好上许多。
就在闻不疑刚吃完药嘴里发苦的时候,下人禀报说夫人想来见一见自己,闻不疑想着这几日徐音音每每想来都是直接带着丫鬟婆子们过来,从来没有差人来问的情况,仔细想了一下心中明白,把屋子内外的人都遣散了,才叫人去请了徐音音过来。
徐音音把跟随自己的人都留在了院子门外,自己独自一人进入到闻不疑的寝室内,刚进屋就神色凝重的环顾了下四周,闻不凝知道对方想法,索性开口出声安慰。
“屋子里伺候的人我都已经打发了出去,你尽可放心,想说什么想问什么放心诉与我,不会有他人知晓。”
徐音音到底一个女儿家,何况问不疑身子现在还是这般模样,还没开口先红了脸,闻不疑也不为难她,自己倒先说了出来。
“可是要问崔公子的事情?”
徐音音看着闻不疑沉重的点了点头,小心观察着闻不疑的神色,谨慎的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断送了崔公子的前途。
“崔公子的名字我是实打实的递上去了的,可许是与朝廷人用选拔的要求不符,才被划了去,想来也是上苍想苦其心志,让他走科考这条路。”
闻不疑不想说明事实,毕竟科考多年而不中,在闻不尤负责的三年一次的科考中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可凌家军那些人都能被妥善安排了归乡职位,为什么饱读诗书的崔公子却无人赏识?”
徐音音说完就察觉到闻不疑看向自己已经变了眼神,赶忙恭敬的站了起来双手相覆叠在身前。
“音音,你一个身在闺阁的女儿家本就对人心看不清,自从你我假成亲以来,我把你也保护的很好,你难道真的认为能拼着命在战场上厮杀保家卫国的将士们,真的不如你那个书生崔公子?”
徐音音在闻不疑眼神变了的时候就明白自己说错了话,但她也不能说出这些都是崔公子所言,原本的话更加粗鄙。
闻不疑岂能不知徐音音想什么,他自幼就和徐音音相识,对方是什么人自然心中清楚,被养在宅院里的女子最多不过是些小女儿的心思,哪里能想到那里去,不过今日听完这番话,闻不疑终归还是庆幸吏部的审查制度,今日能漏一个崔公子进来,明日就能放一个李公子、夏公子、章公子进来,这类人多了,最终受苦的恐怕也只有百姓了。
“音音,大晋建朝至今,虽不能说盛世辉煌,但也算是平稳,若大的一个国家可不是靠着一个皇帝、一个宰相、几个重臣就能天下太平的,吏部自然有其选拔规则,虽不能说所有官员都德能配位,但也不能否认每个人都有过人之处,你的崔公子可能时候未到亦或是其他原因,这次总归是错失机会了。”
徐音音听着闻不疑语重心长的话,虽不大懂,但也根据语气判断出闻不疑已经尽力,至于没被朝廷任用,自然有朝廷的道理,懵懂的点了点头算是把闻不疑的话听了进去。
“不疑,那我过几日能去见见崔公子吗?”
女儿家的心思闻不疑也不能点的太破,看着瘦瘦小小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实在不忍心,只是多交代了几句,让徐音音多带几个贴身伺候的算是同意了她的请求。
和徐音音说了许久,闻不疑精神有些不济,想着反正自己和禁足无异,索性再睡上一觉,谁知迷糊中察觉到有人推自己。
闻不疑一睁眼,就看见闻不凝的身影从模糊到清晰,看向闻不凝身后发现屋子里已经掌了灯,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
“不疑,该起来用药了,闻管家见你难得睡的香甜,不忍叫你,可又怕药凉了耽误药力,一个人在外间急的转圈,你是不知道刚才看见我就好像乡敖子里的狼,两眼放光,唬得我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闻不凝边笑边扶起闻不疑,闻管家对刚才听到的话充耳不闻,只是赶忙把还有着余温的药双手递到闻不疑跟前。
闻不疑也难得轻松,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连准备的点心也就着闻不凝的手用了一口。
“今日心情不错,果然徐家堂妹一来与众不同。”
闻不凝打趣着闻不疑,闻不疑知道自己这是被误会了,不过闻家上下这般喜欢徐音音,能够让徐音音在闻九园住的更舒适些,自己也就笑了笑,也未再说什么。
闻不凝见着闻不疑身体越来越好,心情甚佳,不知不觉和闻不疑多说了些话,就连明日晋帝寿诞安排也说了诸多细节,单凭闻不凝的描述,闻不疑都已经能猜到空前盛况。
兄弟二人又说了许久的话,闻不疑也在闻不凝的玩笑声中多用了一碗汤,闻不凝见自家弟弟吃的高兴,当场下令明日起全府上下回家休息三日,多发一个月的月钱,晋帝寿诞,普天同庆,吩咐完,还特意叫闻管家知会徐音音一声,让她回家和娘家团聚,因着闻不疑的身子,明日一早要多备些礼,万不可失了礼数。
“不疑,我这样安排可还妥当?”
“二哥安排甚妥,圣上寿诞,我们闻府理当如此,何况大哥如今在朝堂重用,施些恩惠也是好的。”
闻不凝转头看向管家,闻管家点头躬身离开前去安排,期间未多说一个字。
徐音音因为崔公子的事情烦心,正在内院坐着神不知所想,突然有人来报说是闻管家求见,这才整理思绪让人把闻管家请进来,本以为是闻不疑那边有什么事,拿起披风打算去闻不疑居住的院子里,可谁知道闻管家笑呵呵的来说了闻不凝刚才交代的话。
“敢问闻管家,不疑那边可还好,怎得突然让回娘家?”
“夫人多虑,只是想着明日就是圣上的诞辰,朝臣们都被准许休沐,理应普天同庆,四爷想着您已经许久没有和徐老爷徐夫人相聚,正好借此机会团圆,您回家的礼四爷已经着人备下了,马车仆役我已经安排好,明日一早您就能出发回娘家。”
徐音音素来知道闻九园体恤下人,反正想着现在崔公子的事情一团乱麻,不如回家歇息几日,整理整理心情。
第二日闻不疑睁眼只看见闻管家在旁伺候,一旁放着的汤药还冒着热气儿,这时才后悔没有留下两个管事的从旁协助。
“闻管家,今日闻九园的下人们都休息了,原是我的失误,没想着留下两个帮衬的。”
“四爷多心,老奴一辈子都在伺候闻家老小,能看着你身子好转,就算是让我折寿都是愿意的。”
“闻管家不可瞎说。”
闻不疑喝完汤药,闻管家把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放在闻不疑面前。
“厨子都放了假,这是我一早特意去厨房亲手做的,比不得您往日里吃的……”
闻管家还没有说完,闻不疑就已经拿起筷子吃了起来,闻管家见闻不疑吃的仔细,好像每一根面条都极其珍惜一般。
“四爷,您要好好的,闻家渊源,万望顾好自己身体,这才是闻家子孙,才对得起自己闻家儿郎的身份。”
闻不疑听着闻管家的话,喝了最后一口汤,盯着空空的碗底,像是自言自语又似乎征求闻管家的意见。
“我想去祠堂祭拜闻家列祖列宗。”
“老奴陪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