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扶着我去看看。”
闻不疑在管家和下人们搀扶下,慢慢来到了闻九园发生打斗的地方。
此时凌峰后背已经被木棍重重敲了好几下,气息渐喘,六七十个看家护院的人抄着家伙把人团团围住,闻不疑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情形,他身后跟随的仆役们手里掌着灯,再加上最外围的火把,闻不疑透过层层叠叠的人群眼睛眯了眯。
“都给我住手!!!”
除了在战场上,闻不疑鲜少有大声下令的时候,他清脆但穿透的声音很是容易辨识,闻九园护卫们扭头就看到闻不疑披着衣裳着急的走向被围困在正中的人,管家在后面怕有任何闪失,心惊胆战的扶着,闻九园的人自然而然让出一条路。
“凌峰?”
闻不疑走到凌峰身边蹲下,伸手摘去覆在凌峰面上的黑罩,凌峰毫无血色的脸裸露在外面,众人看清擅自闯入闻九园人的长相后,都倒吸了一口气,怪不得被几十人围困还能在不还死手的情况下挣扎这么久,如果不是凌家军主帅,恐怕无人能够办到。
“不疑,你为何躲着不见我?”
凌峰说完这句话呻吟着就要倒下去,但还是用手撑在了地面上,闻不疑叫人把凌峰抬回到了他寝室内,又叫管家赶快把府中养着的大夫请来。
被放到闻不疑床榻上的凌峰自始至终看向闻不疑眼神没有丝毫移开,好像在看护一件珍宝一样深怕一个不留意就将东西丢了去。
大夫听到管家叫他速去闻不疑寝室,以为闻不疑身子不好,背着药箱心急火燎的赶过来,谁知到了后就看见凌峰躺在床上。
“来看看凌峰身体,他刚才被用利器击打。”
闻不疑帮着大夫把凌峰衣服脱掉,露出他精壮的上身,从胸前到后背,竟然没有一处完好无损的地方,处处都是伤疤,刚才被闻九园护院打伤淤青的地方和伤疤比起来倒显现的不那么可怖。
“这……”
到底不是军医,大夫看着凌峰上身的模样,竟然不知如何下手,倒是闻不疑像是见惯了,查看起凌峰身上的淤青。
“凌峰,这里痛不痛?呼吸可有困难?”
在凌家军这么多年,闻不疑对于这些跌打损伤非常熟悉,先行在各个地方按了按,询问凌峰哪里不舒服,尤其用手确认有没有伤到骨头和肺部。
“不疑,你为何不想见我?”
闻不疑自顾自的查看完凌峰周身,确认身体没有大的伤病叫大夫留下几瓶跌打药膏让屋子里的人自去忙,等到寝室里只剩他和凌峰两个人的时候,才回答凌峰的问题。
“凌峰,我在凌家军跟着你南征北战多年,虽然辛苦,但也是我最开心幸福的日子,如今回到京城,你我身份到底不同,虽然曾经我是凌家军的副将,可我的大哥二哥都是朝廷文官大员,你我一文一武走的太过亲近终究不好,未免圣上忌惮,凌闻两家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
闻不疑边说边把跌打药膏倒一些在手上融化,等温度和手心一样,感觉不到丝毫冰凉感觉才覆在凌峰的后背上,轻轻的按揉,凌峰后背被闻九园的下人们用尽全力打了很多下,当时没有感觉,如今被闻不疑轻轻按揉,倒后知后觉的痛到吸气。
“刚才你怎么就由着他们打你你也不还手,要不是我过去,你被那么一大群人围着,万一一个不长眼的失手伤及要害,这可怎么好,凌家军主帅被闻九园家丁当成小贼打伤,传出去都是笑话。”
闻不疑用跌打药膏把凌峰身上的淤青揉开,双手细细的触摸对方身上的伤疤,每一个疤痕闻不疑都能清楚的说出凌峰是在哪一次交战中负的伤。
不管凌峰对大晋二皇子东屏的感情如何,凌家军的的确确是在凌峰的带领下把大晋保护的铜墙铁壁,外邦异人无人敢来犯,没有了外来侵略,大晋的百姓安居乐业,加上晋帝虽然不是治世的大才,但也不是那等昏庸无度的主君,只要别太离谱,大晋在宰相和闻不尤的治理下,倒也可以延续先帝在时的景象。
这样一个保护大晋江山的少年将军,被神不知鬼不觉的喂下长生药,实在是不应该,闻不疑慢慢抚摸背部伤疤的动作让体力耗尽的凌峰舒服的想要睡觉,但闻不疑身上特有的冷冽香味让凌峰瞬间清醒。
“不疑,闻凌两家本就交好,这也是圣上一早就知道的事情,突然的避嫌反而会令人生疑,何况现在大晋边境太平,凌家军也都是日常操练而已,从没有任何谋反的心思,我也在朝堂上甚少说话,你大可不必如此行事避嫌。”
闻不疑见凌峰身上的跌打药膏散的差不多,拿过刚才自己盖着的被子覆在凌峰身上,用手探了探凌峰的额头,确认没有起热这才放了心。
“圣心难测,你怎么知道皇帝心中不会对你有戒备?何况现在凌家军凯旋归来,我这个身体也再难担当凌家军副将的职位,你我之间渐行渐远也是早晚的事情,既然注定要离别,何必浪费当下的大好时光。”
自从回京之后,凌峰感觉到闻不疑和自己渐行渐远,人和人之间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凌峰明白他和闻不疑之间出了问题,可他却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当初凌峰明白闻不疑对自己的感情只能逃避,可现在闻不疑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要和徐音音成亲,徐音音等了闻不疑多年,二人也是两情相悦,现在他们明明就可以回到当初兄弟相称的日子,怎么又要心生嫌隙避嫌到这个地步。
“不疑,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对惹了你不高兴才故意远离我?”
闻不疑伸手给凌峰揉了揉额头,既然他答应了闻不尤安心和徐音音成亲,远离凌峰,还在祖宗祠堂立了誓,他就要做到,闻不尤为了闻家殚精竭虑,他不能让兄长伤心,给闻府惹来任何隐患。
“凌峰,花开花落自有时,今日我们先不谈论这些,你先好好休息好不好?”
闻不疑和凌峰说了这么多的话很是费了一些心神,凌峰固执的就想从闻不疑口中得到肯定,闻不疑劝说的心力交瘁,正打算继续劝说,一口气提着没有下来,咳嗽的愈演愈烈。
凌峰看闻不疑咳嗽的脸都憋红了,直接就从床榻上起来,边帮闻不疑顺气,边叫外面守候的管家。
“凌主帅,快,这是赵太医留下的丸药,让少爷含着。”
凌峰一手接过管家递过来的丸药,一手捏开闻不疑的下巴,把丸药放在闻不疑的舌尖上才松了手。
凌峰起身把闻不疑半放在床榻上,神色紧张的询问站在一侧的管家。
“前几日我来的时候,不疑身子不是已经大好了,怎么今日突然气喘成这个样子?可请了太医院的太医来看看?总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管家心知闻不疑身子是因为什么原因断断续续不好,可闻家家主没有发话,他并不敢擅自出声,只能尴尬一笑。
“四爷的身子自从回京后一直未好,上次落水更是病上加病,前儿些日子本来养的差不多了,只是不知怎么突然咳嗽气喘,想来也是身子没有好利索的原因。”
凌峰哪里想得到其他方面,全信了管家的回话,嗔怪闻九园的人没有照顾好闻不疑的同时,也对闻不疑落水自责,他明知道是东屏失手把闻不疑推了下去,可还是没能说出真相。
“拿武安侯的拜帖去请太医院的赵太医,叫人套而来车子去接。”
凌峰正吩咐管家去太医院请人,就感觉到闻不疑伸手抓住自己赤膊的胳膊制止。
“不必,含了赵太医的药已经好了很多,深更半夜不要兴师动众才好。”
“可我看你……”
“凌峰,我无碍,休息一晚就好。”
凌峰还想再说什么,可看到闻不疑坚定的眼神,也只能妥协,自己从床榻最内侧抱了一床被子和软枕,放到一旁的罗汉床上。
“你的身子我总是不放心,今日我就留在这里,你想要些什么也方便。”
闻不疑拿过床榻边暖龛上的温水,一口送下嘴里还没有含化过半的丸药。
“凌峰,我这里自有贴身仆役和管家照料,何况那罗汉床也不舒服,你还是早些回武安侯府才是要紧。”
打定主意的凌峰哪里肯听,赤着上身走到闻不疑床榻边,用非常敷衍的样子用手放在嘴边好不用心的假咳了几声。
“我身子还未好全,何况这背后的淤青也是你闻九园的护院打伤,既然是你的人伤了我,让我在这儿养伤也是在情理之中,难道你要赶走身患重病命悬一线的我?”
凌峰这话本就是想留下来的借口,他不知道自己被喂了长生药某一日会暴毙而亡,刚说完,闻不疑直接手抖没有托住茶碗,上好的青花瓷就这样摔在地上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