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的日子水深流缓,表面风平浪静,可私底下却暗潮涌动,距离宁王爷小女儿和工部尚书小儿子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因为宁王爷身份特殊,这个婚礼全部由内务府操办,晋帝为表亲厚,还单独赏赐宁王府一份公主制嫁妆。
因为之前宁王爷提议立大皇子东溱为太子,结果就在要下诏书的节骨眼上,堤堰溃塌的发生直接让此事搁置,晋帝大怒,就在朝臣们以为宁王爷被皇帝疏远时,此时借着亲事的由头赏赐,不但彰显君臣亲厚,更是打消掉朝堂里沸沸扬扬的流言。
闻不凝这几日越来越忙,工部尚书的小儿子似乎私底下在和什么人接触,不过因为对方实在太过谨慎,闻不凝还没有调查出对方身份。
凌峰自从上次探望闻不疑二人聊了很多后,他们之间似乎找到了一个平衡,更是达到默契,凌峰和闻不疑在闻九园还是如往常一样相处,对话中也丝毫没有朝堂和东屏有关的任何内容,这样反而两个人相处和谐了很多,凌峰时常来闻九园,更多的时候是去二皇子府,几乎每晚都夜宿在那里,不过和去闻九园不同的是,去二皇子都是走的后门趁着夜色,深怕被人发现。
闻不凝一直对凌峰有意见,可惜不知底里的闻不尤叫闻不凝拿出大家风范,闻家不能因为这点子事情弄得朝臣不和,闻不凝见闻不疑默许凌峰的时常到来,自己到底不能再多说些什么。
宁王府红灯彩照,处处透露出喜气,宁王府自从晋帝赏赐后门口恢复当初车水马龙的样子,工部尚书府邸同样熙熙攘攘,一片热闹,京城各大织布馆、制衣馆、珍宝馆、家具馆等流水一样拿着各种图册接连到两个府中供官家公子小姐挑选,和宁王爷小女儿亲力亲为做决定不同,工部尚书的小儿子表现出一种完全相反的处事方式,家中一应准备都是他的亲母,工部尚书嫡妻操持。
俗话说成亲洞房花烛乃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工部尚书小儿子这种反常行为引起了闻不凝的注意,派闻家身手好的死侍专门盯着他,就在还有两日就到成亲日子的时候,终于找到了线索。
工部尚书小儿子自小就喜欢各种病态怪异的东西,要说怪异非属太湖石不可,可京城距离太湖石产地实在太过遥远,一些小的石头倒也罢了,可那些巨大的天湖石想要运到京城所耗费的人力物力岂止千金,为了满足自己怪癖,经过四处找寻,居然还真的让工部尚书小儿子在京城附近寻得了一块因为常年风吹日晒,自然形成的一处怪异风景。
那个地方很是隐蔽,但凡是三品以上官员家的亲属,都从小就被教育要学会谨言慎行,任何嗜好都不能被人察觉,万一被人发现兴趣,就会有人针对每个人特性投其所好,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在挪用堤堰修缮费用事发之后,工部尚书也只是以为自己小儿子为了满足私欲,才擅自动用银两,虽然动了家法,可考虑到和宁王府成亲之日将近,万一把人打坏无法洞房,倒成了他们不懂事,何况他们家中还有一个说一不二的老太太,对工部尚书这个小儿子毫无底线的宠爱,挪用堤堰修缮银两那么大的事情最后居然不了了之。
闻府死侍跟在工部尚书小儿子好久,终于发现这个地方,并看到了他到底是和何人密谋。
刚响过丑时,闻不凝还在书房批改公文,闻府各地门生传递来的信件越堆越多,原本这些工作是往日里都是他和闻不尤两个人共同处理,但因为闻不疑婚期将至,很多事情需要他这个当大哥的走动,人情往来祝贺的拜帖更是得根据职位高低利益大小登记造册准备回礼,所以处理信件公文的事情自然也就落到了闻不凝的身上。
死侍来到闻不凝书房的是时候,闻不凝刚起身准备去休息,可看见闻家死侍出现在自己面前,就知道布局了这么久,终于揭开真面目。
死侍的回复已经在闻不凝预料之内,可真正得到证实的时候,还是抑制不住错愕,让管家和王氏回禀,自己带着死侍就朝闻不尤的府邸奔去。
闻家地位特殊,又赶上宁王府和工部尚书家结亲,朝臣们左右逢源也很是辛苦,各方利益关系都需要照顾到,深怕一个礼数不周就被人抓住把柄,受到排挤,所以深夜还要派人各方维护,闻不尤也是精疲力竭,刚送走最后一批人,扶着腰正打算歇息,就听到身后急匆匆的脚步,以为又有官员深夜来访,迅速挺直腰杆端坐回去,结果就看见闻不凝带着死侍出现在门口。
“大哥。”
闻不凝只说了两个字,闻不尤就知道闻不凝深夜来找自己的原因,闻不尤给身后的管家使了一个眼色,管家就明白,带着书房所在院子里的人全部退下,更是亲自带领几个家仆守在门口,防止有人偷听偷窥。
“果然不出所料,眼看立太子的诏书就要下,结果爆出这样一件事情,唯一受益人只有二皇子东屏,说他没有嫌疑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只是为什么二皇子会和工部尚书小儿子有牵扯?他们又是如何认识的?难道工部尚书小儿子不知道他做的事情有多么的危险?要是没有宁王府的姻缘在,宰相也许就真的决定弃了这个棋子,那时候可真的就是下大狱的重罪,除非天子亲自开恩,否则只能牢底坐穿。”
闻不凝叫死侍先下去休息,既然对方身份已经确认,就已经不需要他亲自安排,普通死侍暗中观察就可以。
死侍领命而去,闻不尤和闻不凝在一起商量接下来该如何处理,毕竟这件事情明面上已经处理完,又牵涉到一个王爷府,说什么都不能再追究下去。
闻不尤和闻不凝一直商量到天快亮也没有商量出一个所以然来,快到了上朝的时辰,只能先更衣上朝,下朝后兄弟二人就相约朝闻九园去。
闻不疑的身体在太医院几个妙手的亲自把脉医治下,终于好了,日常在闻九园看看书,四处看看景致,甚至偶尔还能骑上雪玉跑上一小圈,日子难得的平静。
闻家大哥儿和闻家二哥儿本来不打算打扰闻不疑的平静,可惜因为东屏的事情太棘手,闻不疑素来鬼点子多,他们盘算来,此事能商议的人也只有闻不疑一人而已,无奈之下还是来到了闻九园。
“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来了?”
闻不疑刚从马厩回来,出了一身的汗,下人们早早准备好洗澡水,闻不疑还没来得及去更衣,远远就看见闻不尤和闻不凝在管家的带领下朝自己走来。
“骑马可以,但也不能这般任性出了这么多的汗,身体好不容易好了些,再受凉起了热可怎么好。”
长兄如父,在闻不尤看来,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及闻不疑身体重要,何况二皇子东屏的事情并不在一时之功,就先接过一旁小厮举着的帕子,替闻不疑把额头的含税擦去,闻不凝让闻不疑先去洗漱。
闻不疑看出大哥、二哥找他是有事情商量,可在二人不容置疑的眼神中还是先去洗澡,等换上干爽的衣服后,才在后院偏厅里兄弟三人说话。
河清海晏的日子容易让人忽视掉正在酝酿的旋风,现在家国平安,边防稳固,外敌驱赶到远方不敢来犯让对敌人最是敏感的凌峰后闻不疑都没有意识到朝廷已经被埋下了危险的种子。
“实不相瞒大哥二哥,东屏之所以能够从极寒之地回来都是凌峰的手笔,凌峰儿时就对二皇子东屏情根深种,如果不是凌父骤然离世,恐怕皇帝皇后想要送走二皇子并没有那么容易。”
“凌峰是否在暗中助力二皇子夺嫡?”
闻不尤对凌峰的感情生活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凌峰到底效忠于谁,对于一个三军主帅,他的支持可谓是举足轻重,万一有了举兵谋反的心思,那可就真的是无人能够阻止。
“大哥,凌峰当初只是为了助力二皇子从极寒之地回京,不要再受艰苦蹉跎而已,他从未有过任何谋逆的心思,我和他在凌家军这么多年,他我还是了解的。”
闻不疑从闻不尤的眼中已经看出假如凌峰真的存有谋逆之心,那闻不尤绝对不会留下这么一个隐患的决心,赶忙替凌峰辩解。
闻不疑从来不说瞎话,有了他的保证,闻不尤决定先观察观察再说,不过万一真的发现凌峰有谋逆的心思,他就会直接进宫面圣,和皇帝商议处之而后快的对策。
“既然你说凌峰对二皇子情根深种,东屏的所作所为怎么能瞒着凌峰,让他一丝异样都没有察觉,一个三军主帅怎么能迟钝至此?”
闻不尤还是持保留态度,闻不凝知道闻不疑对凌峰的心思,他怕闻不疑因为感情的干扰,失去正常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