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朝堂上你可真是胡闹,我跪请圣上都不知后果如何,你贸然恳求难道不怕皇上震怒于你?”
凌峰趁夜从后门到达二皇子府披风还没来得及取下就开始嗔怪起躺在榻上的东屏,只有他自己知道白日里见东屏跪下那一刻心跳都快要停止。
东屏委屈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将下不下的样子甚是惹人心疼,凌峰看到这番情景,哪里还敢再说重话,赶忙把人拥入怀中。
“我也是怕你孤身一人前往无人陪伴,才和你一同跪下恳请圣恩。”
说完后东屏眼眶里的泪滴终于落下,一滴一滴的惹人垂怜,明明流下的是清澈无比的眼泪,可到了凌峰的肩膀上,倒成了滚烫的岩浆,烙印在心里。
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这几日一直萦绕在闻不疑的心头,凌峰的突然请旨连他这个同袍战斗十年之久的人都看不清楚,不知目的何为。
几日里闻不疑一直故意向武安侯府索要诸多情报,甚至吩咐侯府里的暗卫做些和凌家军、凌峰无关之事,结果毫无阻碍,多番试探之后这才放了心,确认凌峰没有参与到夺嫡之中。
堤堰溃塌日渐严重,在晋帝下旨后的第五天,终于到了出发的日子。
闻不尤考虑到闻不疑的身体,本打算坐马车前行,但闻不疑拒绝了闻不尤的安排,还是决定和闻不凝驾马前进,让马车晚些出发压后,以备不时之需。
凌峰和二皇子东屏一同出发,并和闻家相约在城外集合,闻不疑看着皇子规制和身后皇家侍卫跟从的马车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凌峰骑马在旁跟随神态坦然居然没有任何尴尬之色。
闻不凝一言难尽的看着队伍来到自己面前,和闻不疑一同下马给东屏行礼,侍从跪地掀开车帘,坐在车里的东屏更是一副天潢贵胄抬手免礼。
凌峰面露意外,赶忙翻身下马扶了一下闻不疑。
“你怎么骑着马?身体还未大好,理应坐着马车才是。”
闻不疑身子微不可查的向后仰了仰,和凌峰拉开距离,双手抱拳,语气很是冷淡。
“多谢侯爷关心,我常年行军打仗习惯了,比不得身娇贵重之人,何况堤堰溃塌受灾百姓日渐增多,还是轻车快马早些到达灾区为上。”
其实在晋帝下达圣旨当日,闻不尤就已经安排人员押送粮草和银款先行出发前往灾区,等闻不凝等人出发时只要骑马正常前行,就可以在目的地汇合,但东屏皇子仪仗一出来,只怕路途上耽误的时间要多上许多。
凌峰看到闻不疑和自己生疏的样子真是百口莫辩,就在出发前两日,凌峰都已经给东屏选好了千里良驹,为了让东屏骑马骑的舒适,他选择的马匹不但身材矫健、身姿飘逸,更是性格温顺,跑起来马背可以保持平稳,谁知自己高高兴兴和东屏说这件事的时候,礼部的人居然在二皇子府商议外出仪仗的事情。
东屏自从极寒之地回来后,晋帝说要让他学着做些事情,纵使大皇子东溱和宰相百般不情愿,但到底还是把六部中最没有实权的礼部给了他,本以为是个草包的东屏,居然也将礼部打理的井井有条,尤其是在学子们心中也有了一席之地,认为二皇子和大皇子不同,为人正直,不爱权钱,是个一心为天下的好皇子。
礼部听闻东屏要前往堤堰溃塌之地视察帮助因为大皇子东溱贪墨受灾的百姓,自然很是上心,认为这是一个彰显二皇子身份的好机会,一直以来百官百姓只识皇嫡子,不知二皇子,现在就要让天下看看其实还有一个皇子应当被世人熟知。
有礼部的人在侧,凌峰也不好多说什么,何况他借口商议出发赈灾事宜,从二皇子府正门光明正大进入,刚说完自己挑选的良驹就被礼部官员以皇子身份尊贵,怎能独自骑马前行,毫无气势可言回绝,余下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凌峰猜到闻家会骑马轻装上路,不过以闻不疑的身体状况,怕是不适合骑马只能坐车,这样一想,自己就没有劝说东屏,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闻不疑到底还是不顾身体骑了马。
“不疑,你不要生气,皇家规矩不可破,东屏到底身份尊贵,该有的仪仗还是不能短缺的。”
闻不凝看到自己弟弟身体不自觉的一直在躲着凌峰,自己上前挡在闻不疑面前。
“侯爷,路途辛苦,您还是好好照顾二皇子要紧,不疑身体是不如前,想来战士们战场厮杀辛苦,您身为三军主帅早就习以为常,否则怎么能对自己曾经的副将不闻不问,今日又做出这副深切关心的样子我实在是理解不能。”
凌峰这才明白昔日对自己很是随和的闻家大哥儿和闻家二哥儿为什么突然态度转变,原来是因为自己明知闻不疑身受重伤却没有时常登门拜访关心所致,这点确实是他做的不好,只能站在原地受训。
坐在马车里的东屏听不真切三人对话,不过看身姿可以猜测到凌峰落了下风,面对闻不凝的数落更是一句未驳。
“几位大人,咱们还是早些上路为上,不要产生无谓的争端,堤堰溃塌受灾的百姓可等不及。”
东屏简单的一句话倒像是闻不凝无端惹事,闻不疑对着东屏行了礼拉着闻不凝翻身上马,远远的走在前方,像是给皇子仪仗队开路一样。
东屏透过马车窗户看着凌峰无精打采的样子,几次询问刚才到底出了何事,凌峰都闭口不言,只是远远的看着闻不凝和闻不疑,回想自己对闻不疑的疏忽。
因为仪仗队的原因,前行很是缓慢,万一碰到东屏进食、更衣,那就只能所有人原地等待,这种做法引起了闻不凝的警觉。
“不疑,二皇子曾经在极寒之地生存十年,虽然皇后怕他气候渐成羽翼丰满有关,可在那种环境下的人一旦过上了和以前天差地别的生活,还怎么可能回到过去?定是想尽办法握紧已经得到的,争夺还没有取得的。”
在东屏没有回京前,虽然大皇子一党独大,但天下也算是安稳,在宰相和皇后的合力帮助下,三省六部倒也按部就班没有出过大的纰漏,可自从二皇子回京后,京城居然也出现了很多动荡,所有动荡的受益人直指东屏,纵使没有任何证据,可其中关系实在不能不让人多想。
“二哥,二皇子我不甚了解,既然圣上让咱们闻家和二皇子一同前行,这一路上多少东屏都会露出些马脚,届时再判断倒也不迟。”
闻不凝点头同意,遥看身后的凌峰正在给东屏摆桌布菜。
到了晚间,二皇子东屏自然是在马车上休息,马车宽大,一个成年男子完全舒展开躺下也不会显得局促,只是其他人就只能升起篝火卧在火堆旁休息。
闻不凝不是那娇气之人,拿出马鞍下的坐垫铺在地上就可以对付一宿,只是担心自家弟弟才特意从一旁找到了好多干草厚厚铺了一层,用手压了压才满意的让闻不疑躺下休息,自己坐在一旁看火。
闻不疑不想太过麻烦,可惜一母同胞到底感情深厚,见拗不过便就随闻不凝此番忙活,坐在草垛上烤着火身子暖暖。
闻不尤安排压后的马车终于在夜晚时分赶上了赈灾的队伍,驾车的马夫是闻家家生子儿,在看到闻家二哥儿和闻家四哥儿后还有些不敢置信,明明闻家大哥儿给他交代不用着急慢慢赶到目的地就好,反正也追不上闻家良驹的速度,结果没想到他驾驶的马车居然在第一日就追上了人。
凌峰陪东屏用过晚饭,等到东屏睡下后连忙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铺盖正要给闻不疑送过去,就见一个外表朴实的马车先自己而去停到了闻家兄弟身边。
走近一看,才发现是闻府的马车,闻不疑正要上车休息,看到凌峰来了,站在马车边上等待。
“不疑,你先上车,我有些话想和武安侯说。”
闻不疑犹豫了一下,看到闻不凝的不容置疑的眼神到底还是进到了马车里。
“侯爷还请借一步说话。”
闻不凝带着凌峰与马车离开了些距离才开口。
“侯爷,可是我闻家有地方对你不住?”
凌峰家中早就无人,因为从小和闻不疑一同长大的缘故,心中早就把闻不尤和闻不凝当成自己的兄长,自己被闻不凝这样问,赶忙弯腰双手抱拳态度慌张。
“闻二哥说笑,闻家待我亲厚,向来只有恩情,从无任何不妥。”
闻不凝点头,随即又问。
“可是闻不疑作战懈怠,领兵打仗能力不行拖了凌家军后腿?”
“闻副将勇猛精进,士兵们也都愿意跟着他出生入死,何来无能一说。”
“那就好。”
闻不凝站着笔直,回想着当初凌峰率领三军班师回朝在京城游街好不威风,自己弟弟却抬进闻九园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