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堤堰溃塌了?”
闻不疑听到这个消息后连端的汤药都没有拿稳,一个不小心抖了一抖,手上瞬间红了一大片。
“小心。”
闻不尤看着从来不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弟弟甚是无奈,刚熬制好的汤药还没来得及放凉就这样洒在手上,肉眼可见的烫起几个小水泡。
“赶快叫大夫过来。”
闻不凝早就端过一旁铜盆里的清水,先让闻不疑把手浸泡。
“皇帝听到这个消息勃然大怒,呵斥工部尚书,连带着大皇子东溱也一同被斥责,如今下令彻查此事,恐怕挪用修缮堤堰银两瞒不住了。”
闻不疑浑然不知自己手伤疼痛,盯着清水里的手发呆。
“立太子的圣旨都已经拟好,就差最后昭告天下,现在出事,摆明了就是冲着东溱而去,大皇子出事唯一得利的人只有二皇子东屏,东屏就算是在极寒之地多年,可并不代表他是个没有心计的小白兔。”
府中的大夫听到闻不疑受伤,早就跟随管家疾步来查看,小心翼翼的上了膏药后千叮咛万嘱咐的离去,到底医者父母心,又是伺候过闻老爷的大夫,把闻不疑好一顿说。
闻家几个子女脸皮向来厚,面对大夫的数落闻不疑低头摆出一副知错了的姿态,见对方背着药箱离去后,抬头确认看不见大夫和管家二人身影就松了口气靠在软垫上。
“大哥,你说晋帝下令彻查此事最后到底能查到哪里,或者说最后到底是推人顶包还是胡乱攀扯?”
闻不疑这句话问出了问题的关键,胡乱攀扯就代表有人要给大皇子下套,推人顶包是为了弃车保帅,但不论结果如何,受损失的却都能够保证是同一人,或者换句话说受益的都指向二皇子。
闻不凝这些日子一直在彻查东屏,从受益者的角度来说,二皇子东屏的嫌疑最大,但手下来报说在调查东屏的时候,每每到关键环节,总是有一股势力阻止他调查,对方何人虽然不知,但可以确定并无恶意,只是单单想要保证二皇子东屏安危而已。
闻不凝把调查结果告诉闻不疑,考虑是否需要出动闻家死侍调查。
闻家养有死侍的秘密只有历代家主才知晓,目的就是为了保证闻氏稳定传承,一旦闻家出现叛徒或者生死攸关之时,这些只听命于闻家家主的死侍们可以执行任何命令,包括可以铲除除家主外的任何人。
到了闻不尤这代,闻老爷子见长子稳重有雄韬大才,自己乐得甩手,早早就将闻家家主之位在祖宗祠堂传给了闻不尤。闻家大哥儿不是那迂腐之人,闻不凝和闻不疑更是争气,为了闻家可以长盛不衰,把闻家养有死侍的秘密告诉了两个弟弟,并命令死侍们要像服从他一样服从闻不凝和闻不疑。
闻不疑自然知道阻碍闻家调查的人是武安侯府的暗卫,他此时还不想让凌峰和自己心生嫌隙,只说调查东屏的事情等等再说,如今还是要想法子补救堤堰溃塌的百姓为上。
闻不尤京中事物繁忙,何况闻家家主轻易不得离京,兄弟三人最后还是商议明日由闻家大哥儿奏禀晋帝下旨让闻不凝和姑爷一同前往,毕竟闻家三姐儿的夫婿祖上就是治水的能手。
闻不疑本也想去帮帮二哥,但刚被大夫数落一顿,假如真的执意要走,怕是府中大夫会搬出闻老爷子,那是估摸着兄弟三人都要挨训,闻不尤和闻不凝也对他身体不放心。
闻家兄弟三人对堤堰溃塌受害百姓安置问题商议之时,就听到闻九园内熙熙攘攘的声音。
闻九园虽然宽待下人,但也是要求仆役们有世代书香人家的秉性,像这般无状的行为很是少见,闻不凝起身去外查看,就看见自己和闻不尤的贴身小厮一路小跑过来。
“恭喜几位爷,贺喜几位爷,咱们三姐儿生了,生了一个小公子,如今姑爷全家正在他们府里的祠堂祭拜祖宗,将小公子的名字登记在族谱上。”
在屋里的闻不尤和闻不疑听到这等喜事心中高兴,连忙问此事是否告诉了闻老爷子和闻老夫人。
“姑爷一早打发了人去禀告闻老爷子和闻老夫人,现下怕是闻老夫人已经到了姑爷那里,正陪着咱们三姐儿呢。”
闻家三姐儿闻非晚这个孩子来的很是不易,所以自从知道闻非晚有孕之后从姑爷全府到闻家阖府全都慎之又慎,如今听到孩子顺利落地简直就是天大的喜事。
闻不疑当即下令闻九园上到一等仆从下到末等杂役,全部赏银三十两,闻不尤和闻不凝也叫贴身小厮回府传话,满府上下也每人赏银三十两,一时间闻家人人喜气洋洋。
兄弟三人回到房间嘴角还挂着笑意,闻家这代三子一女,闻非晚作为唯一的女孩子,自然得到了两个哥哥和一位弟弟的全部保护,夫家更是对其珍而重之,如今有了小公子,算得上顺心顺意。
“大哥,如今姐婿喜得麟儿,正是阖家喜庆欢聚之时,奏请圣上让其和二哥共同去视察堤堰溃塌实在不妥,以我之见还是让我和二哥去吧。”
闻不尤思来想去,竟除了闻不疑再无其他合适人选,转头沉思,“容我再想想。”
闻不疑还要起身开口,被一旁的闻不凝抬手按下,示意他一切自有大哥安排。
林氏和王氏听到闻非晚生子的消息,早就陪着闻老夫人一同前去看望,临出发前还不忘打发家里的小厮抬了几大箱东西送到闻九园,说是叫匠人新制的摆设,等成亲那日使用。
闻不疑到底不想扫了两位嫂嫂的兴致,一件件看着林氏和王氏贴身一等女使给他展示箱子里的东西,闻不尤和闻不凝也坐在一旁陪着一同查看,过了许久之后,二人都有些累了,看到闻不疑更是精神缺缺,叫闻九园的管家收了东西到库房。
闻不疑喝过药后安歇下,闻家大哥儿和闻家二哥儿脚步放轻离开,又在书房里商议好一会儿才各自回府。
凌峰安排在东屏身边的暗卫找到机会向凌峰汇报闻家的已经不再查探二皇子,听完手下汇报的凌峰松了一口气。
带领凌家军常年在外领兵打仗,每日都在兵行诡计中冲锋陷阵,凌峰自然知道闻不疑作何想法,换位思考,京城出了这么大的事,想要调查定是从受益最大的人或物入手,如果不是和东屏这般亲厚,他也是要怀疑二皇子的。
闻家能够松手追查东屏,想来也是不会再继续调查,如果真的硬碰硬,凌峰心里还真是有些犹豫,闻不疑在他心中份量十足,到时候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何抉择实难面对。
“堤堰溃塌,百姓辛苦,侯爷可是为此忧心?”
东屏半夜醒来发现身侧无人,凌峰总是喜欢抱着他睡觉,经历过极寒之地的十年生活,东屏四肢一到夜晚总是感觉有一股寒气在身体里四处流窜,凌峰在东屏安睡后除了用驱寒的膏药把各个关节揉热之外,更是用自己的身体为其取暖,东屏每日也都在凌峰的怀中安睡,骤然失去热源,夜半时分自然就醒了过来。
凌峰回头,发现东屏趿着鞋,单穿着亵衣站在自己身后,连忙拿过一旁披风将东屏裹住,自己则双手抱他放到榻上,见对方嘴唇干裂,正要伸手够一旁暖笼上的茶水泄一杯在杯中,东屏从披风里伸出冷玉般纤细的手搂住凌峰的脖子。
“侯爷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是否为堤堰溃塌忧心?”
凌峰用手遮住身下人明亮的眼睛,低头一记深吻,不知道为何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闻不疑的身影,双手转而紧紧抱住东屏,脸颊厮磨。
“堤堰溃塌,百姓居无定所无所生计,自然是惹的我忧心。”
东屏侧脸在凌峰额上一吻,手把玩着凌峰脑后粗砺的头发。
“侯爷心系百姓,不愧是大晋最后一道防线,要不明日早朝奏请父皇你亲自前往堤堰视察,为表忠心,可携带一皇子随同。”
凌峰早就打听到闻家大哥和闻家二哥为了堤堰溃塌的事情奔波多日,自己贸然提出视察横插一道,难免不被怀疑别有居心,加上这些日子拦着闻家调查东屏,虽说二者毫无关联,可如今能携带的皇子只剩下二皇子一人,如此这般难免不被闻家猜忌,何况他一个武将不必做多余事情,闻家还有一个闻不疑在,二人纵使多月未见,可沙场相伴共同出生入死早就不知不觉把对方当成身体最重要的一部分,就算需察觉不到重要性,危难之时还是本能护着对方。
“东屏,我知道你是好心,同样也是为了天下苍生,可归根结底我到底还是一个武将,堤堰溃塌之事实在不方便插手,想来自有其他官员担心,圣上也心有决断。”
东屏还想再劝说几句,凌峰见说服不成,掀起被子将二人盖住,**苦短,还是及时行乐为上。